在樓頂和她做

02-02

我大三的時候，交了一個女朋友。沒過多久，我倆就同居了。房租不算貴，房東老大爺人很好，好幾次和女朋友回去住，打開門發現老大爺坐在我們床上，趴著幫我們整理床鋪，辛苦的他汗流浹背，帶著上次被我們發現房間角落隱藏攝像頭質問時的羞澀，轉身出去了。

星期五的晚上，我和女朋友吃完校園門口的麻辣燙，踩著滿地的塑料袋和擼串扔掉的竹籤，穿過熙熙攘攘無證經營的流動美食製造攤。這些攤主帶著慈祥的笑，有親和力的和我們這些青春年少的學生做生意，為我們青春的煩惱添上美味的味道。等我們畢業，開始第一份工作的時候，他們中的老闆賺到了一套房子的錢。

我心情激動的拉著女朋友的手，打開出租房的門，潮濕的空氣中殘留著老大爺來過的煙味，很快被瀰漫著她的誘惑香水味掩蓋，我面前的女朋友，不讓我在這間無窗的屋子開燈，她沒有來大姨媽沒有鬧情緒，只等著我摸索著解開她的衣服扣子。衣服是網購的爆款，時尚雪紡點綴小花，緊身顯瘦的裙子拉鏈出了故障，我拉了好幾久決定放手，懊惱的撓撓頭，她沉默著把手放在腰間，輕輕一抖，裙子就滑過翹臀到了腳腕。

腳腕留著她七歲那年在河邊光腳丫撈魚被破碎的啤酒瓶割破的疤痕，她在女寢室穿著睡衣手機放在平平的胸口和我說這些往事。她希望我了解她身體每一寸，她心靈的每一部分，希望我是她一生可以託付的人。我在男寢室呼吸著煙癮哥噴出的煙霧，希望看著5.5吋的屏，全方位的了解她的身心，她這個人。深夜不設防，我相信在聊天的某一句話里，我像第一次進入她身體時一樣觸及了她的靈魂。

煙癮哥的煙霧在寢室黑暗裡形成朦朧的景色，我看見那是我女朋友小時候，齊劉海雙馬尾穿著水手服向我招手，我的目光跟著走進她的村子，一個村民蹲在另一個村民家牆頭看一個婦女在露天廁所解手。街上帶著後鏡片的老頭咳喘著盯著腳下的棋局，他的破爛馬扎令人不安的晃蕩著快要散架，不知道會如何傷害老頭這衰老的骨架，他也有過青春年華吧，他也吃過比我們校門口地攤還要好的美味吧。他下棋構思時的智商不會比投機取巧的村裡暴發戶差吧，不會比交易大廳盯著大屏幕的股民差吧，不會比考場對著最後一道數學題思考的男生差吧，不會比拉斯維加斯賭場的賭徒差吧。他的對面不是高科技的機器人，而是另一個老大爺。不遠處頭裹碎花布的大嬸拿著糞叉挑起麥秸在陽光下晾曬，在國際T台，她的頭巾包裹方式換在長腿模特身上，也許是時尚雜誌主編讚賞的流行前沿。她面無表情，鬢角帶著灰白的發。她人生的活動範圍大部分時間不會出她們的鄉，只有七年後她看望生病的老伴去了縣城醫院，拉著老伴扎著輸液器的手，不去關心隔這幾街繁華鬧市區熱戀中昨晚剛失身的女孩看男孩時的溫柔，他不知道醫院病房裡的大嬸正在默默祈求老天爺不要讓她的老伴身體難受。

我目光所至，就可以瞬間看透一切，浮現的場景穿梭了時光，看穿了人物的種種經歷和內心所想。我像是開啟了遊戲里的上帝模式，像那年午後我不午休蹲在院子樹下看螞蟻忙碌的感受，我記得我望著天，覺得外星人觀察我們地球是不是也這個感受，後來我思索著聽著街上西瓜商販的叫賣吃了一隻青柚。

煙癮哥呼出談了兩年的女朋友被班裡哥們三天搶走的痛苦煙霧，加重了我所看到的煙霧場景的壓抑氣氛。不懷好意的村裡小夥子，留著閃著亮光的時尚髮型，在小橋邊遞給我女朋友一隻從山上捉的小白兔。她被帶著山間野花香味的微風吹動齊劉海碎發下的大眼睛眨啊眨，有些猶豫和害怕。她被小夥子帶著酒氣的嘴巴堵住唇的時候，橋下的泥土污了她的水手服，河裡的小魚痛苦的翻起了白色的魚肚，天上烏雲密布，她的小細腿亂蹬，景象支離破碎，我揉揉眼睛，逐漸看清晰5.5吋的手機屏幕。

我獃獃地看著屏幕上她的敘述，她哭泣的臉在女寢室的被窩通過無線WiFi傳給男寢室的我。我安慰她，讓她不要害怕，一切都過去了。

安靜的出租屋，她的裙子滑過翹臀到了腳腕。她一言不發的走出裙子，撿起放在床邊，像是穿著三點式泳衣站在海邊下水前害怕的女孩。我抱住她的身體，感受到她顫抖的身體冰冷的嘴唇和高頻率的呼吸。我懊悔自己忘記了充分的浪漫的前戲，在外租房第二次嘗試時有了和第一次做愛時不愉快的經歷。她痛苦的全身顫抖，發出尖利的叫聲，瘋狂的搖頭，長發裹著她的臉，發梢在她的嘴裡。

我決定放棄，像第一次那樣中途放棄默默穿衣離去。不敢再次把她的靈魂深處觸及。她小時候壞得經歷，讓她這麼多年一直壓抑。我在她耳邊說算了。她一身冷汗，抱著我說別走只要抱著就可以。

我們出了出租屋，在校園操場和她散步，她的右耳塞著右耳機，我的左耳塞著左耳機，她是有強迫症的完美主義，強制我這樣保證不會做錯。以前的事我們不再提起，我知道她是需要愛但不需要做。她的臉白的有些誇張，像是貧血的樣子。平時吃得很少，瘦弱的高個子，平平的胸。大眼睛迴避著對視，又偷偷的觀察我的側臉。下一刻就會忽然失控尖叫的樣子，讓我有些壓力。

分手後的一個月里，我和新的女朋友去海灘玩了一圈，她開朗和我合拍，在KTV男女合唱歌，我們有完美的配合。她的女高音部分婉轉發顫，我的說唱部分輕鬆押韻。她關掉音樂接她爸的電話，說了一會兒玩笑話，那邊的電話交給她的老媽，她老媽，擔心她的錢不夠零花，需要的時候就打給她。她笑哈哈，鼓勵我和她的老媽通話，我喝著啤酒say Hello說岳母大人你發朋友圈的照片美美噠。

一個月後，我在女朋友的家見了她的爸媽，通往歐式小區的整個街道被豪車停滿，我們步行走進她的林間別墅，帶著白手套的高個保安牽著狗巡邏。他的爸爸給我雪茄煙，整個胖乎乎的身體陷在楠木椅子裡面，她的媽媽笑著玩手串。吃過飯，傭人彎著腰收拾餐桌，他爸招手讓我去他書房聊，問我先給我一個省的總代理好不好。他的生意已經做到了國外，國內有些省份還是空白。我說我還是學生恐怕不能做好，他笑著說學學就好，我敏銳的觀察到這是我女朋友的意思，她老爸只是想自己的女兒開心就好。

我的女朋友換了我的髮型和衣服鞋子，把我培養成商界的精英，在校園裡我覺得穿著有些花花公子，她像個小巧的貴婦人挎著包挽著我的胳膊穿過熙熙攘攘的門口地攤，去市中心訂好位子的西餐廳。帶我認識她的閨蜜，有錢的朋友們。我在洗手間開著水龍頭，對著鏡子看著自己，覺得這是不是我，還是每個人的人生都有無數可能呢。就比如剛才餐廳為我們餐桌上牛排的服務員小哥，如果他是我現在的我，或者在畫室為畫布上色開創文藝復興時期百家爭鳴的一種新風格，或者是瞬間肢解牛取下牛鞭切成千片的一流劍客。怎麼定義一個人一直就是誰呢。我的指尖水滴在落，我的思緒在腦海纏繞著。

那天下課，我永遠記得，很多人招手喊我。我從撒嬌女朋友的手挽里掙脫，因為我看見作為前女友的她在教學樓樓頂站著，風吹起了她的裙擺，長發不是太散亂像是精心梳過。我女朋友低聲罵著我的前女友就是作，這都分手一個月了。很快圍了好多人，上樓頂交流的是教導主任，她不讓他靠近，只想見我一個人。教導主任讓她冷靜，不想看見她再向前一步就墜落掉在石板磚上腦漿四濺鮮血污染牆面血肉模糊的屍身。

她的要求很簡單，只想見我一個人。我的女朋友冷笑著說真是幼稚天真，帶著考驗問我去不去？我點點頭說要去看樓頂的她。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我輕輕地說。新女友笑著輕描淡寫地讓我把車鑰匙還給她以免我上樓掉了。我把她打扮的卡哇伊十足的座駕鑰匙還給她，她得意的笑了就像她擅長做生意的老爸。

我上樓才發現她這一個月來又瘦了，她憔悴的臉畫著有些濃的妝容，舉著手機給我看裡面正在播放的黃色影片。我詫異這是為何。她動動嘴唇說了兩個字：干我。說完就哭了。我沉默，看著她搖晃著身體哭訴：希望我回到她的身邊，我必須回到她的身邊。她想讓所有的同學都知道我睡過她，她屬於我。我也是她的。她看過多個醫院的心理醫生，吃過藥物，打過心理諮詢電話，還是無法忘記我，無法解脫。

我搞不清楚她話語里的邏輯，在風裡看著她喘息。我覺得每個人放棄一段感情，開始新的生活，貌似沒什麼不對呢。誰都可以無縫切換成另一個，現在我的想法動搖了。

她體貼的說如果我需要醞釀做愛的情緒，可以看她播放著黃片的手機。她說以前是她不對，她太緊張了，以後好好表現。她理理粘在腮上混合著淚水的長髮，故作輕鬆地微笑著對我說，說起來，我挺喜歡挺期待和你做愛呢。

我覺得我無法做到衝過去把她從危險中抱離。下面的人們舉著手機看著我們，我回憶著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敏感的內心裝滿的委屈，她對我纖細柔軟的心意，她對愛情的執著和柔弱里閃現的堅毅。我忽然有了一股衝動，那是被愛戀的她的目光碟機使著，溫暖的空氣包圍著我們，我們對視著各自脫衣，下面同學歡呼，我們緊緊擁抱。她露出久違的微笑，從接吻到接下來的種種動作，她在顫慄中配合，樓下歡呼聲一陣一陣。

在教師辦公室她滿足的在我懷裡笑著，我說也許我們要被開除了，她說那也沒什麼，被開除了她就跟著我，去哪兒都在一起生活。幾個校領導分別教育我們，覺得這一切太過分了。他們去隔壁會議室開會，窗外華燈初上的時候，一個教師笑著對等消息的我們說，他們幾個人力排眾議，覺得我的行為屬於捨身救人，而這女生，也有一個要被拯救的靈魂。我們學校的心理干預室的心理醫生也前來，說懷裡的她已經進行了那麼多的心理疏導也不見效，或許我們今天樓頂的行為是最強的最好的脫敏療法。她嘻嘻笑著，大眼睛迎著我，有晶瑩的光閃爍，嘟著嘴說人家想吃麻辣燙呢。

校門口我們吃飯的時候也牽著手，一排的地攤前坐著許多校園同學，我覺得熟悉安心溫暖。慢慢的和我們打招呼的人拿手機拍我們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忍不住拍著我的肩，說我和女朋友的視頻已經火遍了整個朋友圈，他一直有很多想法壓抑著但是不敢幹，真希望自己也有這麼一天。我笑著糾正他不要這麼干，事情的起源發展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樣簡單。

我們在操場帶著耳機聽歌，月色朦朧。一輛卡哇伊的粉色汽車開著大燈把我們照射，氣急敗壞的女司機出來問我和她算什麼。我看著車子憤怒的劃著圈，她發訊息質問我，我懷著愧疚希望這位往商界精英老公培養我的她能原諒我，我現在知道我真的愛的人是誰。她最後發語音懊惱地說也許你們這對不知廉恥的男女更適合。我們帶著耳機看著屏幕上的字笑著，聽她在我耳邊說，我就是我。

本故事純屬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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