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成長不是線性的，是螺旋生長

線性生長，還是螺旋生長

有時候，我會有一種盲目的期望：期望我女兒CC學會了整理東西，就永遠讓自己的環境整潔明亮；學會了自主組裝樂高，就不會再要求爸爸幫忙改建。習慣了上學的勤奮模式，就不會再賴床拖延。如果她做不到，我會失望：你怎麼能把自己建立的優秀品質丟棄呢？

不不不，她沒有丟棄。她只是在螺旋生長。

仔細想想，線性的人生多可怕。線性的人生就像一個待解的題庫，解決一道題，獲得一種能力，在此能力基礎上，繼續解下一個問題。解決了多少道題，就獲得了多少種能力，每一種能力都是確定範圍的確定力量，沒有擴張，沒有超越，沒有新的組合、變異可能性。也許有的人解決了全部的問題，能力非常大，可惜仍然在可以計算出來的確定範圍內，上限和領域早已被探知確定。

為什麼螺旋生長會給家長倒退的感覺

5歲的CC已經能相對準確地衡量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不能做到什麼。身體發育導致肌體運動能力的完善，她越來越能做到更多她喜歡做的事情。有規律的生活和運動，經常讀書做手工還有遊戲和擊劍游泳，這些反覆做的事情讓她的技巧越來越熟練，引發自信和安全感。所以她開始靜下來，聽得進別人的建議和想法。

n但是可以預見，當她身體發育再度不平衡，某一腦區或者肢體發展加速，而其他腦區或者部位還沒有跟上：手眼協調的不平衡，換牙的難耐，上小學後對集體教學方式的不適應，當她開始更多的抽象思考而不是具體思考，以前她通過責備別人發泄挫折，以後她會更多的自我批評。那時，她可能會再度氣餒，恐懼，遭遇挫折感和孤獨感。

n生而為人的內在動力，會讓她向更高層次的外在世界探索，同時也向更深層次的內在自我探索，所以她的不穩定時期會反覆出現。因為在探索某個陌生的領域的時候，或者某個熟悉的領域的陌生層次的時候，她只能在熟悉的地帶釋放她的焦慮和不自信，所以本來已經建立的合理習慣會被打破，她會退縮甚至反轉。

nn說不定她會輕微自閉，不理會外人包括家長的言語，沉浸在自我內心的探索中；說不定她的情緒會快速切換，一時開心一時生氣，一時勇敢一時退縮，一時友善一時敵對，可能是因為她覺得找到了某種解決問題的方法，但是又不確定，或者她感受到了家長的善意但是又嫌棄它不夠充分；說不定只是她自己在依賴和獨立之間掙扎，不知何去何從。

nn說不定她想得到的是適當的動手支持，而不是充滿壓力的鼓勵；說不定她討厭家長過度的同情，而渴望不加評價的聆聽；說不定她過度在意同齡小朋友的評價，而故意與父母敵對，即使明知道父母說的是對的；也許她只是過度渴望被認可被誇獎，因此努力迎合別人，失望的時候防禦全開，以指責別人掩飾自己的失落；也許只是她渴望平等對待，然而卻被大人依舊當作小孩敷衍。

nn她也許過度誇張了問題的陰暗面，只能用極端的語言宣洩；她在嘗試運用言語的力量，但是還把握不好表達的度；她很看重的幻想，希望得到家長鄭重的反饋，結果卻被一笑置之；她覺得應該平淡處之的事情，卻被家長鄭重其事，從而樂趣全無只有壓力；也許她只是討厭跟隨大人的思路，而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投入完成一件事，因而表現倔強任性頑固。

nn上述每一種情緒都是孩子的螺旋生長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只是孩子自己都不知道如何確定自己游移的情緒，處理自己的內心衝突，她甚至會害怕這種情緒波動，她需要時間去熟悉什麼情況下會出現某種情緒，又會如何演變。

新的平衡，總在掙扎中建立

平衡總是在動態中建立，原有的平衡不斷被打破，孩子要在不平衡中努力掙扎才能到達新的平衡。

nn幫孩子命名自己的情緒，熟悉伴隨某種情緒的生理變化，對各種情緒和相應的發泄方式都合理化正常化，引導TA更好更舒服的處理方式。上述技巧當然有幫助，首當其衝的卻是耐心。耐心等待，接受孩子的感覺，不以家長的負面情緒與孩子對峙衝突，允許孩子用自己的節奏慢慢思考，用自己的方式對外界進行探索。

nn孩子會探索縮回再探索，探索她自己的能力所及，有一定了解後，TA平衡穩定了，自我更豐富了，就會縮回來體會內在的想像、幻想和情緒變化，整合後以更大的理解力、包容力再伸展出去探索TA在外部世界的位置，在與外部世界的碰撞中探索關係，從而收穫更高的領悟，有時候甚至是突破的頓悟。青春期的時候孩子可能會同時探索內在的自我同一性和外在的環境影響力。孩子的探索充滿彈性，範疇和深度經常會有飛躍。這種無疆的可能性，才是螺旋生長最美之處。

n孩子也許會在完美、速度和完美之間切換，但這並不是簡單的輪迴。TA以前會對一幅塗鴉完美要求，對一本繪本反覆研讀，速度與細節很難並存。TA逐漸提高閱讀速度和閱讀量，小學二三年級後可能會快速大量閱讀書籍、快速塗鴉並且在意識流帶領下大量創作，如饑似渴，彷彿一下子發現這個敞開的世界原來如此廣闊深邃充滿可能性。但之後TA會以更準確的洞察進行歸納總結，從而完善自己的創作以及閱讀方法，從廣泛閱讀回歸深度精讀，但是精讀的層次和理解的深度和小時候已經大不相同。

nn孩子對自己的能力的了解和對自信的養成就是這樣一點點深入的。每一步都是扎紮實實的一步，不可一蹴而就，也不會面面俱到。

我們最終的期望，是孩子具備自己解決問題、或者與問題共處的能力

所以家長不要急性子，試圖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孩子在上一個成長階段解決了的問題也許在下一個或者下下一個階段還會再次出現，但是我們的目的不是根除他們，以相信支持孩子的態度，讓孩子知道，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你身邊，結果你會發現孩子越來越有辦法對待這一切。就像螺旋形的彈簧，有時候它似乎在縮回，在壓抑，但它彈起時能把彈珠彈得很遠很遠，積聚的勢能轉化為巨大的動能。也像螺旋邊上延伸出去的拋物線，延伸之快，延伸之廣，超越想像。

nn孩子的成長過程不是線形的，不是上文不明下文就無法展開的，不是一部問題解決史，也不是一部成績創造史。孩子的成長是螺旋的、跳躍的，是伴隨著無答案的問題的，有的可能終身無解。那又怎樣呢？人類活到現在不也是有成千上萬未能解決的問題嗎？比如對於人生意義的追求，至今仍然沒有普適答案，很多人認為人生就是沒有意義的，那又怎樣呢？我們還是努力活著，不到最後一刻就放棄的話，我們就真正喪失知曉答案的可能性。

nn患得患失，渾渾噩噩，醍醐灌頂，堅持不懈，這些可能都是人生過程的一部分。當孩子退縮的時候，有一種可能性是TA在螺旋生長。果真這樣的話，請陪在TA身邊，以理解，以隨時伸出雙臂擁抱TA的態度，你將會在孩子身上見識到人生不可測的高度和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