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開的櫻花在暴雨侵襲之後飄落四方，離別才是真正的人生」

因為梁永安老師的日本文化隨筆，清明小長假我在家重溫了《四月物語》。剛剛上大學的女生的平淡的生活，還有細膩的心思，在舒緩的音樂之下緩慢地展開。日本的開學季恰好是櫻花爛漫的四月，於是在這個幾乎沒有什麼波瀾起伏的情節的電影里，武藏野的櫻花把這份少女心事述說得唯美動人。

最初被震撼到的一個櫻花鏡頭是這裡。櫻花雨下，計程車司機正在擦拭去落在車上的櫻花。隨著時間推移，我們才知道這裡正有新娘在出嫁。彷彿是無意義的一筆，然而又有誰知道，在這櫻花樹下有多少孩童長大成少男少女，又有多少場明戀和暗戀正在發生呢。

17歲的榆野卯月從北海道初到東京讀大學，她的性格有些內向，他一個人租房子、吃飯、上學、騎車、逛書店，心裡卻有一個小秘密在發芽。原來她暗戀的學長也在這裡。

櫻花色的毛衣和圓點的連衣裙，多年後看也沒有過時。

而你抖落一身櫻花，騎著自行車穿梭在長久的四月里。

故事的最後，她終於和暗戀的學長在假裝偶遇的氛圍中有了交集。下雨天的小紅傘，是少女心中最熾熱的愛戀。

2.

想起《蜂蜜與四葉草》這部電影。同樣是大學新生，美術系的學生又多了一份才華橫溢的藝術氣息。公寓里的各式各樣的人，不同的藝術夢想，毛頭小子竹本祐太所感受到的震撼是空前的。蒼井優飾演的華本育是個自閉天才少女，她的畫和她畫畫的樣子都美不勝收，獲得了少年的迷戀。

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愛情就這樣悄然來臨了。他的純粹與自然，溫柔與笨拙，他的猶豫不決的戀愛，讓這場像櫻花一樣的暗戀悄悄地畫上了句號，如同並未意識到的初瓣櫻花的落下。

「我喜歡櫻花，當他們落下時我覺得很放鬆。」

愛情在櫻花的襯托下綻放得更加純粹自然，卻短暫無力。可能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吧。

《秒速五厘米》就是講述了這樣一個傷感卻無奈的永恆主題：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少年時的形影不離的好朋友遠野貴樹和筱原明裡，因為種種原因轉學分開，他們相約下一次再一起看櫻花。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個約定是永遠無法實現的誓言，甚至連搜尋彼此的身影都成了徒勞。長大成年之後，他們有了各自的生活，偶爾想起這段青澀的歲月和感情，他們還是會想起當年那個櫻花紛揚的情景。

櫻花掉落的速度是每秒5厘米，兩顆心需要多久才能靠近？

對於這一切，櫻花並不知。徒留櫻花樹下的人在感時傷逝。

3.

最早知道目黑川是東京的賞櫻勝地，是在日劇《最完美的離婚》。

目黑川的櫻花那麼漂亮，然而奇怪的是男女主角幾乎並沒有什麼心情賞櫻。一對夫妻一對情侶，各自受困於自己的感情生活中。

編劇坂元裕二照例寫了一個有很多對話的故事，大段大段的對白，直接把劇里男男女女的內心世界曬到看者的面前。

光生和結夏，燈里和諒，在他們的感情世界裡，有愛情有依賴，可是作為婚姻相處時，卻遇到了太多似乎無法妥協的難題。這四人因為各種各樣的關係聚到了一起，碰撞出各式各樣的火花。

「最完美的離婚」到底是什麼？什麼才是婚姻的相處之道？編劇沒有說，男女主也不知道，然而細細品味，哲學皆是源於生活。他們的嘴炮與冷靜，他們的寫信與回憶，他們的愛戀與互訴衷腸，全部都糾纏在一起，煮在生活的一鍋粥里。

我曾經以為這部劇最後會擁有一個快樂的結局，就像我曾經以為光生和結夏這兩個互補的人，會因為彼此更加了解而走向真正美好的婚姻。然而14年出的特別篇卻還是道出了生活的殘酷。

「我覺得這個劇講的是生活。三觀完全不同的人靠什麼羈絆在一起呢。其實光生最後在信里回憶的都是生活的細節啊。有了共同的回憶之後分開就變得不舍。有的時候為n了繼續在一起就要放棄一部分自我，這就是現實啥的。如果要繼續堅持自我的人可能就要一個人孤獨地生活。」我的朋友林小殘如是說。

特別篇的最後，光生在寫給結夏的一封信中說道：

……

在目黑川來來往往的人們，抬頭看著櫻花樹，期待著開花時節，已經互相定下了賞花的約定，那個熱鬧的季節又要到來了。

……

和你結婚後，我懂得了很多事。洗手台上並排著的牙刷，被窩中碰到的腳，不知何時消失掉的冰箱中的布丁，先下樓梯，和在你的後面上樓梯……戀愛總有一天會變成n生活，生活會變成喜悅。穿錯了女生襪子出門，發郵件來拜託我錄的電視節目，抓背，做噩夢了就互相依偎，另一位父親，另一位母親，另一個家鄉，家鄉寄來的裝n在蜜柑箱子里的白菜，由生活演奏的音樂，在生活中互相傳達的故事……這裡還四處散落著，房間的角落裡，電燈泡的裡面，窗帘的縫隙里，還同以前一樣留著。我n如今也每天感受著從過去而來的你所留下的愛情。

……

我在目黑川岸邊的舊公寓，和兩隻貓一起，等待著春天的來臨。

櫻花的美學是物哀的，絢爛的誕生也就意味著速朽的凋零。榆n野的暗戀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大雨彷彿把少女心事暫時遮掩了下去，然而雨過天晴之後，學長是否能感受到並接受她的心意，我們不知道。竹本的暗戀是這樣，面對n一個沉浸藝術中的少女，溫柔、善良而笨拙的他終究沒有牽起她的手，只是繼續著自己的藝術追求。明裡和貴樹的青澀戀愛是這樣，年少的約定成為了心中永遠的回n憶，即使已經物是人非地過去了多少年。光生與結夏的婚姻是這樣，他們明白婚姻並不是轉瞬即逝的櫻花浪漫的邂逅，兩年的相處終究敵不過平淡的生活與生存，然n而卻依然期待著奇蹟的出現。

「滿開的櫻花在暴雨侵襲之後飄落四方，離別才是真正的人生。」以電影《大家、再見》里的這句台詞作為本文的結束語，大概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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