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環境和組織的交互
今天非常高興來到UCAN大會,阿里巴巴是我非常欣賞的一家公司。
首先我對「設計賦能商業」這個主題非常感興趣。正如我剛才在沙龍環節講的,經濟下行的時候,企業和商業特別需要被幫助。我對商業的認識就這三個問題——人、組織、環境:商業使人高效的組織起來,商業使組織高效的改變環境(既包括物理環境也包括人文環境)。增長的有效性就是商業的根本目的。
交互簡史
請大家猜一下上述兩張圖的共性……
這兩張圖片記錄了發生在1970年前後的兩件大事:第一件事是全世界最大的客機——波音747——誕生了,747至今依然是最大的客機,我們也依然靠747做長途旅行。第二件事情是互聯網的前身阿帕網(ARPRnet)誕生。這兩個東西是同齡的,飛機基本上沒有變化,而阿帕網早已經日新月異了。70年至今40餘年,70年向前推進40餘年,1925年左右的飛機還無法跨越海洋、雙翼、只能運幾個人。但是25年-70年,飛機發生了質的變化。為什麼飛機的創新和增長停滯了?為什麼互聯網卻發生了難以想像的發展?
我把過去的40多年稱為「交互」的歷史。雖然是一個新的行業,但是交互不是新概念。也是在1970年左右,麻省理工學院有一位年輕老師尼葛洛龐帝,他是建築師出生,但卻對建築形成環境的固有模式產生了質疑:為什麼我們面對不同的環境,設計空間都用同一個方法,設計結束後,人是要去適用這個環境。為什麼對我們不能設計產生空間的方式?人和環境發生變化的時候,空間也可以隨之改變?
尼葛洛龐帝的「建築機器」實驗
於是,他做了一個「建築機器」:小金屬塊堆積成的空間,隨著小老鼠的行動不斷改變堆積的方式。這裡,尼氏沒有設計一個確定的空間,而是設計這個空間和小老鼠的交互方式,他將這種交互方式統稱為「媒體」,大名鼎鼎的「媒體實驗室」(Media Lab)遍隨之誕生。這個實驗的作用是討論「媒介」,但是這個媒介卻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事實上,老鼠並沒有按照尼氏規定的方式運動,常常上躥下跳,但這個嘗試開啟了這個學科——交互學科,或者全稱叫「人機交互」。
信任作為行動
Tweetbots我的觀點是,交互應該是有目的的。機器做機器擅長的事情,人做人擅長的事情。兩者協力,產生兩者各自無法完成的事情。也就是說:人和機器的合作可以產生一種「複合的組織」。幾年前我有幾個小夥伴做了一個機器人,它只會筆直往前走,不會轉彎。上面有一個白色的小旗,旗上寫著 「帶我到出口去」。我們找了一個12歲小女孩在它臉上畫了一個很可愛的笑臉。小機器人一直向前走,有時候會有好心人,幫助機器人糾正方向。最後我們發現這個機器人真的有68%的概率,能夠在電池用完之前走到出口去。
這是一個很有啟發性的嘗試。我們試圖建立自下而上的系統:每個幫助小機器人的人都是自發的,我們無法預設他們是否會做。當然有些人會漠視,有些人會退而避之,有些人會擔心,有些人也會蓄意為難……另一方面,這又是一個單一選擇的系統——「帶我到出口去」。
從權力關係的角度,單一等級、自下而上的系統可以被稱為「共同體」——通過簡單的共識,a說服了b,b說服了c,不斷積累,形成更多的人為了一個目標而努力。
2014年4月份,我在《商業周刊》上看到一個報道:淘寶上出售一種檢測包,可以通過試紙檢測身邊水源的質量。這個東西大概賣49塊錢,正好在五一長假之前,很多人買了帶回老家測試水質,拍下試紙照片上傳到App里。雖然這個項目由於不明確的原因偃旗息鼓了,但這個項目如果做下去將非常偉大。
在淘寶上出售的「我測我水」工具包
想一想4億淘寶用戶,若每人自己掏錢買這個很便宜的試紙,然後去自己家裡周圍測一下水質,這將是多麼偉大的一件事情:有最準確、最實時、最大的數據樣本,政府花幾億都做不了的事情——一個民營企業的用戶通過某種共識也許可以做到。這是讓我覺得互聯網很讓我興奮的地方。
非物質生產和組織
傳統上,我們總相信自上而下的組織結構,用管理的方式強調每個個體要有一個很強的目的,有意識地去干一件事。有一個行為學家發現,這種大項目最多只能有10萬個人,例如辦奧運會,阿波羅登月等項目,就是10萬人參與的自上而下的大項目。
但互聯網提供的機會——想想我剛剛給大家看的小機器人——4億人,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人在幫你做一件事情時,這個力量已經是非常強大了,這是讓我非常激動的事情。人慢慢地都在互聯網化,最終極的目標是人工智慧——人的腦和心都互聯網化。但在這之前是由遠及近:先是信息的開放和聯繫;然後是關係開始開放和聯繫,不再存在線上線下不同身份;接下來我們發現可以把物放到線上,不論是房子、車子還是日用消費品。我們可以信任一個陌生人的信息、關係和物。互聯網快速建立了這種「信任」,交互本質上就是設計這種「信任」。
我相信下一步應該互聯網化的是技能。低技能如O2O已經非常普遍,尚未解決的是高技能,更個性化的技能的線上化。特贊就是在解決這個問題。
人聯網
我們在從「工業時代」到「信息時代」,從「物質生產」到「非物質生產」的變革過程中。所謂非物質生產就是生產概念、生產想法——就是在座各位做的事情——生產音樂、生產版權、生產代碼、生產粉絲、生產網紅……我們不再是簡單的勞動,也不是提供技能的工作。和朋友喝咖啡的時候,晚上睡覺做夢的時候,也許都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非物質生產時一種很積極的「行動」——具有野心、目的和政治企圖。
非物質生產是把人作為物質資料,因此挑戰了傳統的人和組織的關係。原來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10萬人到頂了。非物質的生產者會資源脫離管理,主動離開組織變成獨立個體。這些人的分離目是一種供給側的自主意願。非物質生產者們呈現一種趨勢,我稱之為超細分(hyperspecialization):原來我們以木桶最短的那塊板衡量一個人的能力,現在以木桶最長的那塊板衡量一個人的能力。只要能夠創造不可被取代的價值,就會有非物質生產的對接機會,任何人的超細分價值被互聯網發現之後,一個個體的一點點價值會被放大。而且反過來,當她能夠提供這樣價值的時候,互聯網一定能夠高效的給她配備某種需求。所以互動在這裡變得很重要,解決了如何讓「僱員/傳統集體」和「個人/互聯網平台」之間儘可能發生關聯。
員工/單位和個人/平台的並存
新組織和人文的互聯網
我希望建一個這樣的模式:人通過和組織產生某種聯繫,觸發共鳴。帶來具有目的的行動,行動再帶來新的組織關係,新的組織關係再與更多的人發生關係,形成共同體,這個過程不斷的循環,不再是原來自上而下的,而是自下而上的,但是有單一目標的。
今天不少演講者的視角很近舉例的看商業問題和具體案例。我希望提供另一個視角:從科技人文的角度宏觀地看一看這個學科。《人類簡史》有一個關於麥子的故事:人類馴化了麥子,從而有了穩定的食物來源,不用擔心饑飽;但是反過來,正因為為了栽培麥子,人類不得不放棄游牧,採用定居,組成家庭,形成了一個農耕的社會模式。因此,到底是人類馴化了麥子?還是麥子馴化了人類?
現在我們有這麼多先進的科技,VR、人工智慧等等,其實它們也建立了一種社會形態。這個社會最核心、最根本的交互方式,就我的觀點來說,應該是建立信任。而互聯網,就像阿里做的芝麻信用和支付寶,讓陌生人、沒有見過的人還有遠程的人很容易建立信任。而最基本、最核心的交互目的就是建立信任。而我認為:人和人對於信息、關係和物的互聯網信任建立之後,下一步應該是建立人和人對於技能的信任。而這就是我現在創業在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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