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之上
LJ對我說,為什麼輻射3用了控制台之後還是這麼不好玩呢?
我當時正在廢土上晃來晃去,聞聽此言,便轉過頭看他的屏幕。
彼時,LJ正舉著個小胖發射器在兆噸鎮里橫衝直撞,見到人就扔顆核彈過去。
我說,哪有你這樣玩的。
LJ說不這樣玩怎麼玩?這遊戲節奏也太慢了,荒地那麼大,走一上午還沒見到一個敵人,想殺個人都不行。
我說於是乎你就把這個收留了你的鎮子里的人都殺了?
LJ說管他,遊戲嘛,先殺了再說。
當然,這是遊戲,這是輻射3。制度和秩序崩潰之後的世界,武力就是秩序。而武力的對比,就是這麼懸殊,LJ手上抓著發射小型核彈的小胖發射器,而那些鎮里的居民所有的,不過是鉛管和手槍。
其實當時,我也曾經有過走邪惡路線的機會。
兆噸鎮的鎮中央有一顆核彈,那是200年前那場戰爭留下來的紀念。我從101避難所也就是我的出生地逃出來後,首先落腳的就是這個鎮子,於是自然很快就注意到了杵在鎮中心的這顆核彈。
鎮上的治安官對我說,他希望我能夠把這顆核彈拆掉。
然而酒吧里有另一個喚作「伯克先生」的做派頗似黃金榮的大佬卻給了我一個電磁引信之類的東西,說我可以去引爆掉那個核彈。
我拿了那個引信,心裡卻很不以為意。當時我心裡的念頭似乎很簡單,我不能炸掉這個小鎮。儘管這個小鎮是那麼的破爛,儘管這裡的人有的脾氣乖張有的唯利是圖有的自以為是有的大腦缺筋,但不管怎麼說,這是我從101避難所逃出來之後,第一個收留我的地方。
於是我帶著那個引爆器去找了鎮長。鎮長一把把我的引爆器搶了過去,然後拔出他的突擊步槍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去找伯克,還讓我跟著,說要讓我看看什麼是「廢土的正義」。
結果很簡單,鎮長被伯克解決,伯克走之前還用他那把消音手槍指著我的頭說我做了個極為錯誤的選擇,讓我以後小心點兒。
然而,他卻沒有一槍點死我,而是轉身就走了。
之後,這一幕經常在我腦中浮現。鎮長說他要讓我看看什麼是廢土的正義,當然,舍掉這個不自量力的SB所乾的事情不談,抄起把槍去隨便幹掉村裡的一個人就算是正義?鎮長的話的含義很簡單,為了鎮上別的人的生存,他有這個權力去消滅掉一個他認為威脅到他們生存的人。推導出來的結論就是,生存即正義。每個人幹掉妨礙自己生存的人或生物,都是正義的。
可是,如果附近還有一個別的村子,那個村子的人也要生存。那麼這個SB鎮長帶了全村的人出去,把那個村子的人都滅了,這個也能算是正義嗎?
我不禁想起了我踏出101避難所時在門口處看見的那些屍骨,旁邊似還有些寫著「HELP ME」的牌子。101避難所的人們為了自己的生存,拒絕了這些人,並最終導致了他們的死亡。這無疑有悖於我從小到大受的教育,但似乎,他們的選擇也無可厚非。
從走出避難所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裡就若有若無地存在著一個野心,我要成為這片荒地上的神。也正因為此,我才拒絕了很多看上去很邪惡的事情。但在荒地上久了,對正與邪的理解多少也有些模糊,維繫自己的生存必然是底線,但真的要維繫自己的生存,也許就要侵犯別人的生存了。
在101附近的斷橋上,我曾經消滅過一群土匪。其中最後的一個土匪是一個老頭,他的那些同伴之前都已經被我拿下了。亂戰中,我一槍打斷了他的右手,他也趁亂躲了起來。戰鬥大部結束之後,我端著槍在斷橋上搜索,終於在盡頭的一間鐵皮屋裡看見了他。他蹲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右臂。
旺哥在我身邊說,放過他吧。
我猶豫了一秒,還是抬起手上的林肯獵槍,爆掉了他的頭。
旺哥說你也太殘忍了,這就是你要走的正義善良路線?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確實,殺掉那個老頭,有些屠殺戰俘的戰爭罪性質。但是如果我不殺掉他,誰知道最後死的是他還是我?
再之後,我在漫無目的的閑逛中找到了特佩尼大廈。也就是之前那個想炸掉兆噸鎮的伯克先生讓我去復命的地方。我搜遍整棟樓,沒有找到他,但卻找到了他的老闆,也就是那棟大廈的所有人,特佩尼。一番嚴厲的質問與輕鬆的回答之後,我失望了。這個富人要炸掉兆噸鎮的理由不過是那個破爛的小鎮影響了他在陽台上看風景的視線。伯克跟我說過,如果我炸掉了那個小鎮,他會在這棟廢土上最豪華的公寓里找一間總統套房送給我,大房子我何嘗不想要,但聽著特佩尼的回答,我卻在失望之餘,多少對我當時的選擇感到慶幸。用一個鎮的人的生命(雖然那幫人對我也不怎麼客氣)換一間房子,這種事,我還干不出來。
於是乎我沉默地從特佩尼的視線中消失。走過陽台的轉角,我蹲下身子,身上穿的天朝潛行衣發揮了它隱形的效果。我繞到特佩尼的身後,在他渾然不知的情況下,摸出顆等離子地雷,拉開引信,塞進了特佩尼的口袋……
一聲巨響,特佩尼大廈的主人就此離開了這個並不完全屬於活人但終究在由活人演繹的世界。這是我第一次殺身上完全沒有武裝,完全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威脅的人。
然而屏幕左上方的提示打消了我的疑慮——你的道德值提升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老頭為富不仁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誅之。
也許,我純粹出於個人義憤的行為卻無意中維護了廢土上的天理。也許,維護自己的生存是最低的正義,維護其他善良無辜的人的生命是最高的正義。
最終,我依然沒有得到特佩尼大廈的大房子,但我卻沒有什麼遺憾。兆噸鎮的那個SB鎮長死的時候我心中的疑問已經解開,如果那個SB鎮長真的帶領他鎮上的人去侵犯他人的生存,那他也毫無疑問走向了他所標榜的正義的反面。就像斷橋鎮和「家族」的衝突在我調解下達成的和平解決那樣,也許,不見得追求生存,就要殺死其他渴望生存的人。
在秩序完全崩潰後,一片混沌的世界,也許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但我唯希望,當真正渴望和平的人們見到我時,眼睛裡不會有絲毫的恐懼。對我,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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