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

看到大涼山的小學生作文《淚》，我哭了。

病房裡，有一個男護工。很久之前，他就來到這裡工作。照顧過多少病人，他自己也記不清了。但他卻清楚地知道，這裡就是他的家。

後來，他帶來了一個女護工。白天，他們各忙各的病人。夜晚，他們睡在走廊盡頭，擠在一張小小的摺疊床上。她是他的老婆。

日子如同靜音的黑白電影，一天天地重放著。沒有人的時候，他倆總並排坐在一起，說著家鄉話。他看著她說：「我又爭取了兩個病人，這個月咱能多賺一百多呢。」

一天清晨，來了一個小夥子。他後面跟著一個年輕女人，懷裡抱著一個白胖的娃娃。男護工的眼裡綻放出亮彩，笑了。女護工急忙把手在衣服上蹭蹭，接過了那娃娃。她當上奶奶了。

電影仍在靜默中重複。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倆會對著彼此的耳朵，說幾句悄悄話，關於那胖娃娃，關於他們遠方的家。

有一天，她對他說：「我不舒服。」他這才發現，她瘦了很多。他趕緊拿來體溫計，已經一周了，她還在發熱。她越來越虛弱，不再工作，整天躺在走廊盡頭。

他端來她平時最愛吃的菜，她草率地吞了幾口，又把頭轉過去了。他蹲在她的耳邊，用家鄉話講那胖娃娃。她咧開嘴，卻沒能發出聲音。他急了，找來了醫生。

一個傍晚，醫生告訴他：「這是淋巴瘤。」他張大了嘴，盯著醫生沒說話。他想起了他曾經照顧過的病人，也是這種病，花了不少錢，不久就死了。

他默默地出去了，流著眼淚。

第二天，淚水還沒幹，他就帶著她回家了。

從此，走廊盡頭沒有了摺疊床。地上，卻多了一條綿長曲折的紋。

有人說，這是他的淚痕。

這世上，變幻莫測的命運常常捉弄人。當恰巧被一些窮苦的人遇到時，竟然是這樣的無奈與悲傷。珍惜生命，好好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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