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之美》摘抄

02-01

《古書之美》是安妮寶貝和韋力合作的一本書，2013年由新星出版社出版，實際上是著名民營出版公司新經典出品的，緣起是安妮寶貝為《大方》雜誌做的訪談。所以安妮寶貝主要是採訪者，寫了一些採訪手記；主要作者還是韋力，他是受訪人。書分「訪問記」、「古書收藏」、「古書談」三部分，後面兩部分都是韋力撰稿。比較有意思的還是採訪部分，這裡摘錄的也是韋力的話。

說到韋力，更早一段時間讀了他和拓曉堂的對談錄《古書之媒》，韋力是提問人，拓曉堂是受訪者，也很好看。我還就書中提到的一個歷史事件，請實習生寫了一篇文章：《質疑歷史教科書：收復伊犁李鴻章功勞最大，卻被埋沒了》。

17-18中國歷史上記載最早的藏書者，應是老聃，他曾任職過周朝類似於現在國家圖書館館長的官位。……除了歷代官府的收集，中國私人收藏的大規模開始，是宋代，因為宋代是中國版刻藝術成熟的起點，雖然按照科學探討有先於宋代的「初唐說」、「盛唐說」，但都停留在學術爭論階段，只有「宋代說」是公認。……宋代產生了一系列大藏書家，如歐陽修、王欽臣、葉夢得、趙明誠李清照夫婦，他們收藏大量傳統文獻，對後世有很大影響。

18晚清洪亮吉第一次把藏書家分為五等，考訂、校勘、收藏、賞鑒、掠販。

21-22《施顧注蘇詩》（施元之、顧禧編注）。這部書可說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一部書，刻於宋嘉定六年，是今天留下來最早的蘇東坡詩集的刻本。書里有清初著名藏書大家宋犖的收藏印，順治十二年宋犖第一次游江南時，購買了大量珍本善籍，包括不少毛晉汲古閣的舊藏。除此之外還鈐有許多著名藏書家的藏印，是典型的從大家到大家的流傳。這部書也曾為康熙朝權相明珠之子、納蘭容若之弟揆敘所藏，後來又歸了蘇齋。「蘇齋」是翁方綱的號，他在乾隆四十年得到這部刻本，特別高興，同時又得了蘇東坡一個帖，就把這兩件擱在一塊，建了寶蘇齋。此後在每年十二月十九日蘇東坡生日這一天，他都會請很多名士到家裡共同祭奠這部書，在書上寫跋語和題記，成為「祭蘇會」，一直延續到民國羅振玉還在祭奠。這也是我所見過的題跋最多的一部書。

22現在這部書分藏在了所謂「兩岸三地」。一部分隨國民政府輾轉，抗戰時被裝箱運至桂林象鼻山一個大洞里，抗戰勝利後又開始內戰，因此沒能運回，裝在軍艦里運到了台灣；《和陶詩》這部分則歸了陳澄中。

24陳澄中是上海的大銀行家，民國中央銀行總稽核，也是當年著名的藏書家，與周叔弢齊名，有「南陳北周」之譽。他當初的理念是，任何收藏不能過一百件，過了一百件就累了，所以要買一件新的就必須剔除一件舊的，才能始終保持「一百」這個量。當然到了晚年他也破了這個規矩，藏品達到了一百六七十件。

36古人認為，手卷品味最高，其次是冊頁，再次是扇面，最俗是立軸。手卷是文人間雅玩的東西，不掛起來，掛起來有炫耀之嫌。你來了看一看，有感受批閱一段，前提是你有一定的身份。

36捲軸裝是中國最古老的書籍裝幀形式，但捲起來存放時看不到全貌，所以懸牙籤，用毛筆寫上書名，以方便查找。後來捲軸裝失傳，是因為大家看到了它的弊端，比如想查閱最後一段也要從第一段打開去看，不方便使用。於是產生經折裝，可以一下子翻到最後一頁。這都是從實用角度發生的轉變。

37-39任何收藏都不能脫離一個基本點，就是物以稀為貴；其次是看在歷史上的重要性；第三看藝術性，比如古代的版畫藝術、裝幀藝術。任何一件收藏品的價值都不能違背這「三性」：歷史文物性、學術資料性和藝術代表性。

39比如這部《黃太史訂正春秋大全》，本身的內容沒有什麼特別，但它與泰昌元年有關。按照慣例，皇帝死後的幾個月都延續同年年號，新皇帝登基後的新年號從第二年開始啟用。萬曆四十八年，萬曆皇帝去世，泰昌皇帝八月一日登基，下一年本應是泰昌元年，但泰昌皇帝很快在同年九月一日死去了，他的兒子天啟皇帝繼位，又無法宣布第二年是天啟元年。眾人就此爭論一番，最後決定萬曆四十八年終止於當年七月底，從八月一日到當年年底算泰昌元年，第二年則是天啟年。這種演算法在中國歷史上是唯一的。

40「建文」這個年號存在了四年，但朱棣堅決不承認，而將它接續其父朱元璋的「洪武」，改為「洪武三十二年至洪武三十五年」。他還把宮裡所有跟建文有關的文檔全部銷毀，包括帶「建文」字樣的書等。因此後來留下來帶「建文」款的東西極少。

93楊朱、老聃、莊周是中國先秦道家系統的三個重要人物。老子向來被奉為道家與道教系統的初祖，下啟莊子，而實際上楊朱才是到家系統的先驅，他提出「貴生」、「重己」、「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的思想。而老子思想是更加逃避式的。

109近代西方的所有思想都自成體系。比如柏拉圖的「理想國」，勾勒出一幅完整的藍圖。在文學領域，比如《神曲》，地域、凈界、天堂，也構成了完整的神話體系。我們沒有，比如《西遊記》中的猴子，他大鬧天宮，以玉皇大帝為首的道家體系制伏不了他，太上老君也制伏不了他，後來請佛教體系的如來壓制才成功。他取經過程中遇到的一系列魔怪又都是道家的系統。他究竟屬於哪個體系？沒人想，我覺得這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