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騎士:一個軍事迷的成長史
章騫這個名字,大多數人應該都沒聽說過。但在很多軍事愛好者心中,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寫了一部七十萬字的書,野心勃勃,試圖為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海戰撰寫通史。這是一個關於軍事愛好者如何成長為專家的小故事。
一
章騫身材挺拔,手指修長,超過六英尺高的個頭使他和自己偏愛的西式打扮非常相襯。即便天氣暖和到略感炎熱,章騫仍能一絲不苟套上筆挺的西服,並且不覺突兀。他說沒別的,純粹是自己喜歡。
天氣好的時候,章騫會約上友人一道去黃浦江邊合影,那兒時常駐泊來訪的友邦海軍。逢著與一戰有關的紀念日,他便特意在西服上裝右側胸前別一朵塑料制紅色虞美人花瓣——虞美人是佛蘭德斯血戰的象徵,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象徵。當然,少不了章騫要戴一頂標誌性的黑貝雷帽。身後遠處掩映著泊在黃浦江的異國巨艦,這時的章騫面對鏡頭露出謙遜的笑容,宛如維多利亞時代的人物。
上海圖書館附近的馬路上,偶爾會遇到同事,他們總會客氣地沖章騫打招呼:「哎喲,章老師儂好啊」。這家圖書館原在黃浦區的南京西路上,房子用的是舊時上海跑馬廳的建築,九十年代中期整體搬遷到了淮海西路高安路的交匯口。在1993年到1997年間,光明乳業的牛奶棚原址上,拔地而起了一座海內藏書罕有匹敵的上海圖書館大樓。我最初見到章騫,便是在這幢建築里。
作為中國最資深的海軍文化愛好者之一,1967年出生的章騫與人們傳統印象中熱衷二戰、通常高度近視的軍迷形象截然不同。他渾身散發著濃郁的中產階級和知識分子氣息。他於2013年出版的《無畏之海》,一共三卷,七十萬字,是一本被作者自嘲有「為大艦巨炮主義招魂」之嫌的海軍史著作。《無畏之海》的銷量至今已超過萬冊,考慮到這本書的專業性以及涉及領域的生僻程度,這個數目已屬可觀。
我與章騫約在上海圖書館一樓的咖啡角,牆壁上鑲嵌的不同語種的培根名言「knowledge is power」已有些褪色。對於有訪客到來,章騫頗為來勁,我們的話題從他敬佩的老西奧多?羅斯福開始,過渡到19世紀的委內瑞拉危機,繼而談到圍繞薩摩亞群島的英美德爭端,對於那些漩渦中運籌帷幄的政治人物——老謀深算的索爾茲伯里首相、兩度當選總統的克利夫蘭、榮譽感極強的巴登貝格親王——章騫如數家珍。
不可避免的,我們談到了那場改變20世紀人類命運的戰爭,以及那些讓章騫付出半生心血追逐的艨艟巨艦。從第一艘無畏級戰列艦1906年下水時起,這種裝載單一口徑巨炮的軍艦便成為了海洋上可畏的霸主。它們一度主宰海洋,又在航空母艦興起後迅速隱退,它們創痕累累的光榮歷史,同那個崇尚古典優雅的逝去時代一樣,讓章騫痴迷不已。
在無畏戰艦馳騁波濤之上的年代,中國只是一個不開化的弱國。甲午戰爭的失敗讓中國人過早的從列強造艦的風潮中離場。海軍沒能在這個國家的大眾文化里留下深厚印記,然而章騫對這個題材仍舊充滿寫作慾望,他知道中文世界裡還不存在一本權威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海戰的通史書籍,他樂意為少數人寫作。
二
海軍是章騫自小的摯友。由於幼年落下了嚴重口吃的毛病,章騫始終籠罩在恐懼社交的自卑感中,同齡的小孩不愛和他玩,章騫只能自己玩自己的。漫長的枯燥時光里,他大都和軍事文化相關的出版物渡過。小學時,章騫第一次從歸國親友手中拿到《簡氏艦船年鑒》,這本行內人用于軍事國防研究的海外權威參考資料在當時的中國還很罕見,從此不可收拾。他說自己並非愛看書,只是無緣由的總能夠被海戰方面的圖書文章吸引。有一段時間,章騫曾在《三國演義》和海軍史兩種興趣間徘徊很久,最終對海軍的熱愛總能更勝一籌。
章騫真正的軍事學啟蒙來自美國軍事作家詹姆斯?鄧尼根(James Dunnigan)的著作《現代戰爭指南》(How to make a war)。鄧尼根不僅是一名軍事作家,更是兵器推演領域的大師,這本作品只在1980年代出版過一次,給了少年章騫極大啟發,後來章騫重新反覆閱讀了這部作品的英文原版,並繼續讀完了鄧尼根其他幾部作品。
章騫成長在1980年代,除了海軍文化相關的書籍,他最愛不釋手的出版物是房龍的《寬容》,以及儒勒?凡爾納的小說。1989年2月,出於將來發展考慮,正在上海讀大學的章騫選擇了中途轉校前往日本留學。
剛到日本幾個月,章騫在一個日語學校進行語言訓練,學校里有不少其他國家的留日學生,章騫愛和他們打交道。在這裡,章騫認識了一會伊朗留學生,那時的伊朗剛剛脫離兩伊戰爭,精神領袖霍梅尼仍高高在上。不知出於什麼緣由,這位年齡和章騫相若的伊朗大男孩對章騫說:「我們的民族是好民族,但我們的政府不是好政府」,這句話讓章騫記憶深刻,他突然明白,專制下的人們不論如何緘默,他們內心總有對美好社會的嚮往。
經過兩年的語言學習,章騫考入了日本國立圖書館情報學大學(現已併入筑波大學)。九十年代的日本,仍處經濟泡沫破滅後的衰退期,章騫感受到了年輕人在日本社會生活的難以喘息感。儘管這裡有一流的海軍文化和圖書資料,章騫卻只能一個人自娛自樂。在日本,一個來自異國的留學生無法憑藉個人愛好建立穩固的志趣相投的朋友網路。
完成學業後,章騫按部就班地找了一家貿易公司上班。閑暇中,章騫會去書店看書,藉以打發時光。偶爾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讀者,章騫會非常開心。工作之餘,章騫也會看電影、玩遊戲、郊遊。有一次,在電腦遊戲《騎士傳說》的試玩過程中,章騫贏得遊戲出品方定製的「寶劍橡葉騎士勳章」,從此章騫將「聖寶劍橡葉騎士」作為自己的網路ID。
2001年,章騫33歲,已經在日本待了12年。那年9月11日,章騫正在日本神戶的一個車站等待列車。當接到朋友電話得知紐約發生了恐怖襲擊時,章騫腦子裡第一反應想到的是湯姆?克蘭西的經典幻想小說《美日開戰》的結局橋段——日航的波音747客機自殺式撞擊美國國會山。那個場景章騫至今仍然忘不了。
三
「911事件」以後,一切都改變了。中國的民族主義逐年升溫,旅居日本的章騫的生活也開始迎來劇烈的轉變。互聯網正在帶來一場革命,無數自發形成的以興趣為紐帶的BBS論壇出現了。很快,軍事與戰爭史的愛好者們在不同的論壇相遇,章騫也不例外。二戰論壇、海軍史研究會論壇……絢麗世界的大門突然在章騫面前打開,找到千里之外的同道中人突然變得如此容易。
同樣在這時,章騫偶然買到一套名為《敬畏上帝,無所畏懼》的海戰作戰模擬資料,這套以費舍爾勛爵紋章上的箴言為書名的手冊,是章騫見過最完整的有關第一次世界大戰海戰的技術資料。在《無畏之海》的後記中,章騫描述了拿到這冊資料後的收穫:「其數據手冊中涵蓋了當時各大海軍的幾乎所有艦艇、飛機、飛艇、武器以及各種裝備的性能,而這所有的數據,都能通過規則說明,將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重要海戰在圖上進行手工推演」。
在論壇上,章騫結識了一批擁有共同興趣的朋友。那些混跡互聯網的毛頭小伙們普遍比章騫小十來歲,當時的身份都已是版主,作為新人的章騫也泡在論壇里同他們打得火熱。其中就有網名ID為「歌劇院的幽靈」的閻京生,以及當時還是在上學的劉怡。日後,這兩位軍事愛好者合作寫作的自費出版刊物《戰爭史研究》被其擁躉推崇為國內少有的兼具知識與趣味的戰史類雜誌。
2002年,章騫最長待的論壇——二戰論壇的線下聚會終於組織起來,章騫特地從日本趕回上海赴會。在會場,章騫自製了厚厚一疊精緻的名片,並將打遊戲贏來的「橡葉騎士勳章」佩戴在領結上。那次聚會後,幾乎所有論壇里的活躍用戶都認識了章騫。
回憶起這批在BBS時代結下友誼的朋友們,章騫對他們當中許多人都非常佩服,並為自己在合適的年紀趕上了這趟互聯網的末班車感到慶幸。他們中有研究風帆艦隊的專家,有對英聯邦軍事制度了如指掌的發燒友,還有熟悉羅馬史和拉丁文的高人。
十多年後,這批人有的淡出了論壇,有人則變更了陣地。閻京生在微博上運營「戰爭史研究WHS」的賬號,以博聞強識聞名網路;當時還是大學生的徐辰效仿章騫東渡日本,如今成了知名的文史作者;而海軍史研究會會長陳悅,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企業,留給網路的時間比任何人都要少。
那次聚會一年之後,章騫辭別了旅居十四年的日本,回到上海。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的日本研究室正在招募一位研究員,朋友向研究室的領導舉薦了章騫。為了評判他的研究水準,國際問題研究院特地為章騫組織了一次專家評審會。評審的結果很樂觀。
然而就在等待入職期間,人事部門傳來消息,章騫保存在國內的個人檔案已經遺失。他專程回到母校華東化工學院(現在的華東理工大學)打聽,院方解釋,在校生的檔案存根只會保留十年,而距離章騫離開大學已達十四年。
看到於事無補,章騫選擇了接受現實。他沒有再度返回日本,而是安心在故鄉上海定居下來。很快,章騫在上海圖書館找到了一份和圖書館情報學有關的工作,幾年之後,章騫遇到了現在的妻子,兩人結婚、生子。
差不多在章騫為工作變故而頭疼的年月,幾位早期結識的論壇網友開始在《國際展望》雜誌擔任編輯。章騫的作品也順勢從網路論壇,移師到正規的出版物上。那段時間,章騫屢屢在《國際展望》、《軍事歷史》、《現代艦船》、《艦船知識》以及《戰爭史研究》等刊發文章,並作為特約顧問為引進日本《世界艦船》雜誌的中文版做監修工作。章騫開始有意減少「寶劍橡葉騎士」署名的頻率,「章騫」這個名字則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他認為應該營銷自己的品牌了。
2004年,在好友趙楚主持編寫的二戰題材軍事著作《通往羅馬之路》里,章騫作為作者之一,承擔了《二戰中的義大利戰線:一個戰略檢討》以及《抽姻的眼鏡蛇:亞平寧山脈中的巴西遠征軍》兩篇章節的創作。
趙楚比章騫年齡略長,是章騫尊敬的國際戰略研究者。趙楚個性鮮明,出了名的脾氣大,章騫則有上海人特有的客氣。截然不同的個性,反倒使兩人多年來一直保持緊密的關係,每當章騫有新作出品,總會遞給趙楚「斧正」一番。
除了趙楚,章騫另一位欣賞的朋友是閻京生。閻京生是北京人,那時已經開始著手編輯推出個人出版物《戰爭史研究》,章騫頻繁地為這本雜誌撰稿。在他看來,閻京生是罕見的全能型戰爭藝術愛好者,對於軍事文化的大部分領域都有獨到見解。即便在章騫所熟悉的海戰史領域,閻京生的文章偶爾也能讓章騫為之叫絕。
2007年,章騫與《國際展望》雜誌的編輯譚飛程合寫的作品《聯合艦隊內幕》出版,這本描述日本海軍戰史的科普著作引起了軍事文化圈讀者的討論。當時的涉日寫作領域,北京人薩蘇聲名正隆,山東畫報出版社的編輯們突發奇想,讓這兩位日本通合寫一本有關海軍的暢銷科普類書籍。在出版社的撮合下,薩蘇與章騫分別挑選了部分文章合作編輯成了一本《世界海軍史探奇》。儘管兩人寫作風格有巨大差異,讀者反饋居然不錯。
出版商趁熱打鐵,詢問章騫的下一本書的出版計劃。章騫便將自己對第一次世界大戰海戰史由來已久的想法和盤托出,那便是《無畏之海》。
章騫積數年光陰寫作《無畏之海》,既有理想的成分,也有現實的考慮。「簡單來說,這個題材國內沒有人寫。」章騫將這視為一種戰略上的遠見。他相信這些遠見能更好地把書推銷出去。
四
對於章騫來說,第一次世界大戰是改變20世紀的戰爭,而二戰更大意義上是為了尋求一戰的答案。一戰以後,昔日古典、優雅、充滿進取精神的歐洲文明開始走向衰落,來自各殖民地的被壓迫民族的士兵在戰場上見到了白人間自相殘殺,因為這場莫名其妙發生的大戰,歐洲人才在二戰前催生出了綏靖主義,在二十世紀下半夜孕育出了無原則的極端和平主義。在ISIS橫行無忌的今天,對於章騫來說,寫作一部與一戰有關的通史或多或少寄託了自己的點滴希冀。
章騫為一戰中的海戰撰寫中文版通史的想法,已經醞釀了十年以上。據好友徐辰回憶,在2002年,他曾前往神戶拜訪章騫,在章騫的公寓里看到一冊邊角翻舊的筆記本,滿是章騫手繪的表格,寫滿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各主要參戰國的艦艇參數。章騫向徐辰解釋,一戰中的海戰及其對世界體系產生的影響一直是他關注的話題,這本筆記正是提綱,將來如有機會,打算用二十餘萬字的篇幅寫作一本通史。
當出版社正式答應出版這本書時,章騫關於每章的內容劃分已經瞭然於胸,剩下的只是繁複細緻的資料整合工作和寫作。上海圖書館為他的寫作計劃提供了得天獨厚的資源。每寫一章,章騫總會發給自己的好友們以及海軍學術所的幾位前輩審閱,提出修改意見。寫作的過程並不漫長,2011年初,二十餘萬字的構思已變成了七十萬字的成書。經過兩年的修訂和整理,2013年7月,《無畏之海》得以出版。
中國的軍事愛好者們對這本書給出了極高的評價。在豆瓣上,《無畏之海》至今維持著9.6的高分。在熱愛海軍文化的讀者眼裡,《無畏之海》不單填補了華人作者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海戰領域的創作空白,更為中國今後的軍事史寫作提供了一個優秀的範本。
章騫以大戰爆發到德國公海艦隊投降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歷史為中軸線,力求覆蓋那個年代世界各個角落互有關聯的艦船作戰。這本書涉及的海戰案例,從浩瀚的大西洋,到平靜的多瑙河,再到被遺忘的北冰洋,甚至遠在非洲內陸的坦噶尼喀湖,均有著墨,切切實實做到了「全史」二字。那些舊時代的海軍將領們如同午夜赴宴的賓客,陸續登場,帶領讀者在硝煙瀰漫的大海上尋求答案。書中既有磅礴激烈的無畏巨艦之間的對決,也有權勢人物紛繁詭譎的外交爭鬥。在有關《無畏之海》的議論里最常見到的評價是,中國的戰爭史寫作範例中出現了明顯近似國際水準的作品。
五
每隔一段時間,章騫都會在自己的微博賬號上發布自己的生活相片。無外乎西裝革履,非常得體的與精美的食物或壯觀的軍艦合影。章騫把它視為一種營銷方式:「讓別人看到軍事愛好者除了興趣之外,還應該注重生活品質。」他不希望中國的軍迷始終都由那些熱愛暴力的憤青組成,在章騫看來,那或對或少對軍迷有污名化的作用。
章騫擔心的是,國內許多軍事愛好者囿於狹隘的民族主義情緒,片面推崇納粹、蘇俄的武裝美學,欣羨其侵略、擴張的歷史,淪為「黃納」、「黃俄」,把人道、善良當作無用懦弱,屢屢提出明明應該被淘汰的戰略觀點。一位章騫的讀者在《無畏之海》的豆瓣頁面下留言說,軍迷倘若不肯多讀軍事以外的書,很容易淪為軍糞。
在一次有關甲午戰爭一百二十周年的研討會上,一位研究國際關係的學者大談日本軍國主義復活,所引證的實例是日本艦隊將參與亞丁灣護航,學者由此疾呼日軍志在把海上勢力延伸至亞丁灣。這種混淆海權與陸權概念的言論令章騫驚愕,然而學者尚且如此,何況大眾。章騫總苦口婆心地勸導讀者理智思考,將「珍惜人性,遠離狼奶」作為微信簽名,也在微博上痛斥軍國主義者和極端民族主義者。
在豆瓣上,章騫加入了四個小組,分別是「盎格魯撒克遜歷史文化」小組、「英國與英聯邦國家軍事歷史文化」小組、「多炮塔神教」小組以及「Paradox Interactive」小組,後者是一家北歐的遊戲公司,他們出品的歷史策略類遊戲《維多利亞2》是章騫的最愛。
「我喜歡英國,英國人古典,更加老謀深算。」章騫說。
章騫還是一個中國古典文化愛好者,他喜歡讀《孟子》,對於老莊的思想也頗為傾心。章騫自嘲是一個沒有追求的人,隨波逐流,對人生沒有特別嚴苛的要求。在對待許多事情上,章騫私下仍然能夠拎得清,與朋友保持克制的距離感,與陌生網友保持冷靜的交流方式,不少都有賴於老莊。
在《無畏之海》的末尾,好友徐辰為章騫寫就了一篇尾跋《敬畏上帝,無所畏懼》,章騫本人非常喜歡,在文章的結尾,引用了《提摩太?後書》中的名句:「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
在章騫看來,一戰之所以會發生,並最終能夠分出勝負,是因為總有人會去守衛他們的道。所謂的道,無非指關於美好、善良、正直等等一切值得珍惜的品質。然而這些品質在世俗的中國社會,淪為遭人哂笑的愚言愚行。章騫對這些感到痛惜和荒唐,旋即又聳聳肩,「至少可以獨善其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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