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行佛教的禪修之前,是否需要先尋求「自我」的發展?

在《超越自我之道》一書中,有這樣兩篇相鄰的文章,前一篇說:「你必須先成為重要某人(somebody),然後才能成為無我之人(nobody)。」後一篇似乎又把這列為對「無我」的一種誤解。

請問,自我感的發展情況到底會不會影響到禪修?(抑鬱症,社交焦慮比較嚴重。)

從西方的觀點來看,佛教並沒有發展心理學,它沒有兒童發展的理論。佛教心理學和實務所做的,是以或多或少正常的發展過程,以及完整無缺或「正常」的「自我」為前提。在佛教的修行中,會假定人格的結構已經達到完成客體關係發展的層次,特別是已有內聚整合的自我感。如果不了解這個正常自我的假設,顯然會造成危險,老師指導學生的技巧,可能分別屬於不同人格結構的層次,以致於在某些學生身上產生不良的反應。

內觀(或稱正念)就像精神分析一樣,是一種「揭露」的技巧,只是兩者揭露的是不同的內容。客體關係分化不良和整合不足的人無法忍受揭露的技巧,因為無法正確區別自我和客體的人,也無法使觀察的「我」與所觀察的內容保持足夠的距離,揭露和詮釋終歸失敗。

所以內觀對這種功能層次的學生會有實際的危險,所有深入或缺乏結構的治療,對這種人顯然都會造成危險,而且有使他們已經脆弱易碎的自我感更加碎裂的風險。

成為重要某人和無我之人:精神分析與佛教

第四種常見的誤解在所謂超個人圈子裡廣為流傳,這是出於對肯恩·威爾伯與傑克·英格勒重要文章的誤解,相信無我是超越「自我」的發展階段,所以「自我」必須先存在,然後被拋棄。這種想法和前述無我早於「自我」發展的信念恰恰相反,認為無我是在「自我」之後才發展的。

這種看法意味著「自我」在經過重要的發展後,在某種感覺上可以被超越或丟掉,很不幸的,我們在這裡碰到語彙的混淆。這種構想所引用的是西方精神動力心理學關於「自我」發展的體系,然後一下跳到(或轉換到)東方思想的靈性語彙,使得所形成的「自我」好像與被放棄的「自我」是相同的。不過,請聽聽丹增仁波切對這一點的說法,他說:「無我並不是某種原先存在的東西變得不存在,而是這種「我」根本是不曾存在的東西,重要的是識別不存在的東西原來就一直是不存在的。」

佛教洞識的真正目標,並不是弗洛伊德所說的「自我」,而是自我概念(self-concept),這是「自我」的再現,佛教的目標是一個人自我的實際內在經驗。

在此所要超越的並不是整個「自我」,而是揭露自我的再現並不是存在的實體。並不是真的要消除什麼實際的東西,而是體認到它在本質上就一直是不存在的。也就是丹增仁波切所說的:「這個(在自己的影響力之下)看似堅實、具體、自主、自己組成的我,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超越自我之道:無我之種種


不用。

最直接的理由:因為佛陀沒這麼說過。要記住:我們的法以世尊為根本,以世尊為引導,以世尊為歸依;現在世尊不受後有,我們要以經為歸依,以自己為歸依;修習佛法,除了佛和阿羅漢,其他人發表的觀點如果在巴利經藏中找不到都是沒用的,只會浪費時間甚至混淆視聽,無論這個人號稱是「高僧大德」、「菩薩」、「仁波切」、「上師」、「心理學專家」,等等。

當修行者能夠如實的觀察到識在十二處上集起形成六入、緣於六入有觸、緣於觸有受、緣於受有貪愛、緣於貪愛有取、緣於取有有的過程,原本因不如實智見而產生的「有我」之想自然就消失了;然後再通過觀察遍知念處的樂味和過患,最終認知到不如實智見下產生的「有我」之想必然會產生苦,於是徹底的舍離無明,粉碎「有我」之慢。這個過程的本質就是正確的看到了一個事實,然後依據這個正確的事實建立正確的見解,並不需要矯情的先搞個「內聚整合的自我感」,或者思考「我應該如何是不存在的」這些幺蛾子。


所謂自我,本是佛法禪修需要逐漸破除的,而現代心理學的目標,是建立一個平穩、自適的主體。

如果說佛法禪修也有「主體性」的建設的話,那麼只能從禪修是首先用禪那之樂,代替欲界樂,然後再用平舍之樂,代替禪那之樂,最後用解脫無作之樂代替禪那之樂~~這樣的角度去看了。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

根本佛法的禪修,即是有所謂看上去相似於類主體性的建設,但卻不是為了建設一個主體,也不是建立了一個主體,因為根本佛法禪修的過程是以舍離為前提的,是斷除與拋棄後的逐漸減負,因此而用就像漫長苦旅後卸除一身重擔般獲得的自在、輕鬆、清新的感覺,來「為道日損」地達致與之前自我的「欲貪沉重」相比更好的狀態,即所謂「離生,喜樂」。


自我的是心,無我的也是心。這不矛盾。

所謂發展自我,就是強化心的覺知,增強心的力量,這樣才能最終舍脫我們誤認為的那個人我的自我。

相當於一個氣球,憋的時候它是飛不起來的,只有充實它的心,才能與引力抗衡。

於人而言,這個引力叫業力。


非常認同。本人就是從心理學作為起點,隨著自我觀察的深入,自然地開始佛學修行的。

精神分析的自我概念要了解幾個術語——超我、自我、本我。

超我就是被內化(認同為自身一部分特質)的外界規則,一般由父母、教師、朋友、偶像、領導機構對人們的影響構成。我們思維中帶有「應該」「一定要」「最好」「必須」等形容詞的話一般就是由超我在說。

本我主要來自人類的本能,往往是動物性的,比如和生存繁殖有關的欲求等。本我的發言常常帶有「想」「感到」「渴望」等字眼。

自我是後天逐漸發展起來的人格組成部分,是協調了自身生理行欲求和社會規則後的理性部分。比如一個人突然尿急,想上廁所,這是本我的要求;之後超我出現,說公共場所不能隨地小便。最後自我綜合了兩個意見,選擇先忍一會,直到找到廁所再尿。

自我的發展因人而異,發展越完善,在人格中的組成部分越多,這個人的個人成長就完成得越好,人格就越完善。

舉個例子,1歲之前孩子的人格組成中,本我可以佔90%以上;一個小學生的本我可能佔50%超我佔30%,自我佔10%;一個由於惡劣的家庭環境,完全被父母控制的成人的超我也可能佔70%以上,以致本被壓抑到無法自然表現,只能以心理疾病的方式爆發,這類人的自我是非常小的,人格成熟度也很低。

我們的社會中,人格完成度較低的人占絕大多數。我把那些被金錢、物質慾望、情感、負面情緒等淹沒、被本我控制的人叫做「動物人」,那些被規則、責任、命令、道德控制的人人叫「傀儡人」。心理學的學習可以讓我們看到自己的人格組成,不斷驗錯後從本我和超我中汲取心理能量,完成自我的成長。

有個故事:子路與冉求都向孔子請教「聞斯行諸」有沒有道理,即聽到什麼要立即做嗎?結果孔子回答子路,有父兄在,怎麼能聽到就做呢!而回答冉求說,聽到了就立即去做。

這個故事中,子路是自我被本我淹沒較多的人,因此孔子讓他從超我中汲取力量;冉求是自我被超我控制較多的人,因此孔子讓他更多地激發本我中的力量。 自我就是在走「中庸」之路的過程中壯大的。


人格是比較穩定的性格特質,一般形成後會延續很長的時間,大部分成年人在缺乏學習和重大外界刺激的情況下基本不再變化了,越老越頑固、越偏執指的就是這些人。更多的人在進入成年後還沒有較完善的人格構成,他們的一生只能在被本我控制和超我控制中動蕩,基於理性的自我部分遲遲無法穩固,只能在各種壓力來臨時用各種心理防禦機制獲得暫時的喘息。

這些人是不太適合修習佛學的,他們習慣了攫取各種東西來防禦內心的動蕩,即使接觸佛學也很容易把當成更神秘、更強大的炫耀工具,反而強化了心理防禦,增加了一張新的面具而已。這也是各種被扭曲的「佛法」大行其道的原因。

人格完善的人學習佛學的風險就小多了,而一個持續致力於自我探索的人則必然趨向佛法——這是最強力的自我解構工具。當這些人接觸佛法後,他們就有了一種新的工具——觀去再發現自我的特質。

由於新工具能觀察到更細微的東西,他們開始發現原本穩固的自我其實是在很多因素的影響下構成的,幼年父母的教育理念、別人的某些話、一個新發現的觀點等等。由於這些因素不斷變化,我們的自我也必定在發生非常迅速、微細的變化。持續這樣的內觀過程,漸漸地,我們發現,原本從宏觀來看似乎很穩定的自我其實是無常(不穩定)、(現有的事物都是果,因為引發它們的因不斷變化,它們也必然不斷變化)和無我(我們無法控制各種因,也就無法控制果,一切我們原本被認同為「我」的物質和精神成分都無法被意志、主觀意願控制)。


謝邀,本人智商太低,看完 孫嘉鴻 的答案後,我才理解這個問題問的到底是什麼?抱歉抱歉。所以改了下遠比愚蠢的答案哈。

是這一點的,如果你描述的這個發展「自我」 指的是概念方面的話,那麼是不需要的。在這方面我認同他的觀點,沒有錯,此時如果還去整「內聚整合的自我感」的話,那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次一舉。

但如果是具體到現象的話,那麼得看情況,例如你問題中談到的兩個癥狀,抑鬱症和社交恐懼症比較嚴重的話。

一、抑鬱症比較嚴重的話,還是應該先把抑鬱症搞定然後再嘗試修止觀(禪修),抑鬱症在修止上是一個大大障礙。這個自己實踐下就知道了。

二、社交恐懼症的話不需要,原因是社交能力對修止觀壓根就沒多大幫助。甚至還會有反作用。

在判斷具體現象對止觀是否有幫助/障礙,可以先學學阿毗達摩,然後自己試著去判斷,如果怕判斷出錯,可以請教自己的導師.


舍利子。又此眼等譬如泡沫不可撮摩。於泡沫中 無我無人。無眾生 無壽者。無補特伽羅。無意生 無儒童。無作者 亦無受者。如是了知諸法不生。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譬如陽焰。一切煩惱貪愛集生。前際後際 無我無人 無眾生 無壽者 無補特伽羅 無意生 無儒童 無作者亦無受者。如是了知諸行不轉。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譬如芭蕉。體不實故。於芭蕉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譬如幻化。顛倒集生 此幻化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猶如夢中。見諸色相非真實故。於此夢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猶如谷響。由緣生故。於谷響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猶如影像。隨諸業惑之所顯現。此影像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譬如浮雲。聚散無定 體非究竟。此浮雲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譬如電光。剎那變滅。此電光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猶如虛空。離我我所。於空法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猶如愚聾。無所覺知又如草木 牆壁 瓦礫 諸非情物 無所覺知。而此愚聾非情法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猶如諸行。皆流轉故亦如風鳶假緣和合。此諸行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皆是虛假。一切不凈之所積聚。此虛假法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如鏡中像。隨物顯現 旋有旋無。是破壞法。此鏡像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猶如苦井。老病死苦 四蛇二鼠 交相侵迫。此苦井中 無我無人。乃至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此眼等無實邊際。浮塵之根 死法所侵。乃見邊際。此邊際中 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無補特伽羅。無意生無儒童無作者亦無受者。如是了知離一切相。此中何有貪愛之者。

舍利子。蘊處界法亦復如是

若菩薩摩訶薩。內心堅固真實相應。永不墮於貪愛法中。若墮貪愛。無有是處。於貪愛法真實厭離


是,也不是。

從終極角度去看,自我感是要被放棄的。

但是,在這個過程上,很有必要建立一個強大,穩固,可靠,健康的自我感,以幫助自己克服修行上的困難。一個健康的自我感,是很容易在最後被放棄的,那些病態的自我感反而很難let go。這是坦尼沙羅尊者反覆強調的一點。比如,尊者說的一個很健康的自我感就是用於面對自己的缺點,善於去改正它,你覺得這種自我感對修行有多少幫助呢?

有朋友提到「如果說佛法禪修也有「主體性」的建設的話,那麼只能從禪修是首先用禪那之樂,代替欲界樂,然後再用平舍之樂,代替禪那之樂,最後用解脫無作之樂代替禪那之樂~」,這是完全正確的。在一個健康,平衡的自我感之上,是很容易發展出禪定樂,平舍樂的,這也說明了,自我感,做為一個工具,是需要的。


這個爭論就像,需不需要知道心肝肺的運作原理,然後再讓心肝肺運作?

需不需要呢?


這個問題似乎是在問,為了獲得無我的正見,是否首先需要知道「我」是什麼?這是蓮花戒大師與漢地的大乘和尚(摩訶衍那)諍論的翻版,前者認為需要,後者認為不需要。

摩訶衍那基本是禪宗的路數,認為諸法離即離非,只要攝心不散,不起思念,不做分別,自然與道相合。所以,不需要預先知道「我」是什麼,然後再來破「我」。

宗大師在《廣論》中概括了蓮花戒大師對此的反駁,基本意見是這種以不分別來作修空的方式和止觀二道中的「止」無法區分。

總的來說,如來藏的禪宗和中觀派的藏傳佛教在這一問題上是有分歧的。對於修學者來說,選定一門,一門深入,自然會有收效,不必太糾結於這個問題的對錯。


不過多講理論,只講幾點對你問題的粗淺認識。你已經提到了自己有抑鬱症和社交恐懼症。所以你想修行,糾結在禪修的時候是要先完善所謂的人格,即俗諦意義上的我,然後在勝義上破我,還是走禪宗的路線直接破那個不完善的我,直接明心見性。當然這是個對機切入的問題。但你的情況特殊,抑鬱症和社交恐懼症如果很嚴重的話,屬於根支不全的(眼耳鼻舌身意的意根),缺少福報,首先要做的是懺障,培福積聚資糧。這些癥狀的產生和過去生中造的業有關係(主要是殺業,留下了業感)。如果覺得與人打交道困難,可以與小動物多接觸。出門帶個小掃帚,看見玻璃什麼的掃掃,被撞死的小貓小狗埋了它們。日行一善吧,等福報夠了,自然會有善知識來攝受的。知乎的善男子,善女人們,我們都為他迴向功德,祝你早證菩提。


強大到無須所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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