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咳糖漿。
(一)
今天公交司機的心情可能不是很好。
因為他沒系安全帶。
從上車開始「滴滴」的提示音就響個不停。
但司機覺得無所謂。
所以我們也覺得無所謂。
雖然我覺得不行。
但我不敢說。
(二)
今天公交司機的心情可能不是很好。
因為他開過站了。
離站牌還有十米的時候,我跟另一位大嬸就站在了公交門前。
離站牌還有五米的時候,我跟大嬸站在門前。
離站牌還有十米的時候,還是我跟大嬸站在門前。
因為車上除了我和大嬸,就只剩黑著臉的司機了。
離站牌還有二十五米的時候,大嬸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怎麼到站還不停車。」
但司機看來心情還是不好。
所以我們離終點站又遠了三十米。
(三)
我想起一些恐怖小說里的片段。
已經死去的公交司機,因為生前最後一班公交沒有開到終點站。
所以心中一直有一口怨氣沒散。
因此,他會將這輛車一直開下去。
從陽間開往陰間。
在終點站前沒有下車的乘客,將會陪著司機一起直達陰曹地府。
成為司機的替身。 代替司機將這輛車無止盡的開下去。
直到另一個替死的乘客到來。
所以
我和大嬸之間,誰會成為那個替死鬼?
(四)
我想起我媽說過的話。
「現在不學車,將來你一定會後悔。」
我說不想學,就是不想學。
她說現在還有哪個男人不會開車,萬一以後你的老婆和孩子要出門旅行。
或是回老家。
「你怎麼辦?」
「難道要搭別人的車回去嗎?」
「沒出息。」
我其實覺得搭別人的車也沒什麼。
我爸不就那麼做嗎?
二十年來一直那樣。
雖然前段時間他也買了車。
(五)
有些男人生來屬於遠方的。
他們的血液里天生有對速度的渴望。
車門無法禁錮一個渴望狂風呼嘯的靈魂。
我就是那樣的男人。
雖然我的電動車最快只能開到50。
但我有一顆要將油門擰到500的心。
也許擰到500我會整個人飛出去。
也許我的肋骨會被吹散。
也許我的眼球會被吹凹。
也許我的肩胛骨會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展開。
那還是開慢點吧。
(六)
看得出來,司機就是這樣一個不羈的男人。
男人能看見男人內心的靈魂。
就像女人能看出女人的罩杯。
及她的口紅色號。
我知道,他渴望速度。
他想要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疲憊的皺紋中掩藏著的是一顆「仍然自由自我,永遠高唱我歌,走遍千里」的心。
我們又何曾不是那個仗劍的少年?
(七)
「兄弟,」我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這幾年,你心中也有一些不甘。」
「我明白人總難原諒自己。」
「我知道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
「不是所有人都是宇宙騎警。」
「也許我們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玩具。」
「但現在。」
「你仍然可以成為那個英雄。」
「那個孩子心中的宇宙英雄,獨一無二的巴斯光年。」
「告訴我。」
「你仍是那個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的少年嗎?」
(八)
「你發燒了嗎。」
他從內後視鏡看了我一眼。
「......」
「說你開過站了!」
那大嬸吼道。
「哦。」
司機頭也不回的答道。
(九)
生活總是這麼無聊又簡單的爛俗電視劇。
每天起床你喝的豆漿是同一家早餐鋪的。
每天中午吃的外賣也差不多是同一家店。
每天晚上路過的也是差不多的同一條街。
站在公交站牌前,別人等到了初戀。
別人看見了露著大腿的美女。
別人等來了家鄉寄來的土特產。
你等來了每天跟你在同一時間等車,穿著碎花上衣,準備去菜市場為了三毛兩毛錢的差價而大聲嚷嚷的大媽。
(十)
我忽然想起陶喆的《流沙》。
演唱會現場版的。
音樂響起,陶喆自言自語地念叨:「昨晚的事......」
「沒什麼好談的了。」
「我看就這樣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到這首歌。
也許他說的是昨晚喝醉後,發生了一夜情。
本來覺得這是個讓兩人的關係從朋友變成情侶的機會。
結果女主角第二天就拉黑了他的手機號碼。
所以他只能自己對著留言信箱碎碎念。
但被拉黑後應該是不會轉接到留言信箱的。
所以他只是在對著「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吧啦吧啦」在念叨。
真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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