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被掩飾拋棄的歷史《泰景亨策》75

狹窄的古道到了盡頭,一個石樑朝著深淵上延伸,看不到盡頭。但是石樑上的道路寬闊了許多。現在隊伍以平行兩排行走,距離石樑的邊緣仍舊有數尺。

媯轅和少都符知道了古道里有兩條看不見的長蛇岩虺在跟隨隊伍,伺機吞噬族人。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但是岩虺在吃了九人之後,一直不再出現,媯轅詢問少都符,「兩條長蛇是不是已經退回了洞穴。」

少都符說:「不會,的他們一直在跟著我們,就在暗處。」

媯轅問:「這石樑上,左右無邊無際,上看不到盡頭,下方看不見底部,它們能藏在那裡?」

少都符用手指了指腳下,媯轅明白少都符的意思,兩條岩虺,是在石樑下方一直緊跟不舍。

「它們為什麼不再現身?」媯轅問少都符。

少都符搖頭,「岩虺謹慎,知道我們對它們有了防備,在等待合適的地方,再爬上來吃人。」

「會是什麼地方呢?」媯轅焦慮,畢竟在黑暗的古道里,有兩個危險的妖物躲藏在暗處,是一件讓人心焦的事情,隊伍中的揭族族人已經開始焦躁,再這麼下去,可能就有族人要提出退回入口。

「再等等,」少都符走到隊伍的前方,親自去查看道路。

又行走了半個時辰,這個橫跨在深淵上的石樑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媯轅在後方殿後,少都符在前方探路。隊伍行進的速度仍舊緩慢。

突然隊伍的中段發出了一個抵族族人驚呼,媯轅立即跑到隊伍中段,看見一個一條岩虺長蛇正在吞噬一個抵族的族人,媯轅拿起手中的長刀,狠狠砍向岩虺的頭部,岩虺的鱗甲堅硬,將媯轅的長刀彈開,但是岩虺吃痛,把口中的抵族族人吐出,身體瞬間滑到了石樑之下。

媯轅和眾人剛剛鬆了口氣,可是前方的隊伍又開始慌亂,幾個抵族族人拚命向後奔跑,後方的匈奴劣民,沒有防備,其中一個被擠下了石樑。

媯轅扔下長刀,用手去拉匈奴族人的手臂,勉強將匈奴族的手掌攥住。媯轅趴在地上,用力將匈奴族人向上拉扯,可是看到了石樑之下,一個巨大的蛇頭,緩慢的移動到了匈奴族人的身體下方,凌空移動。

媯轅看著岩虺張開了巨口,把匈奴族人的雙腿吞進口中,然後蛇頭搖晃,巨大的力量,讓媯轅無法抓住匈奴族人的手掌,匈奴的族人被甩到了空中,朝著深淵之下落去,匈奴族人的呼喊在古道里環繞,接著戛然而止。

媯轅看到這個倒霉的匈奴族人在空中被岩虺吞噬。

隊伍里其他的劣民看到了這個場景,都慌亂不已,然後又一條岩虺出現在隊伍的中央,身體在石樑上纏繞了好幾圈,把前方的幾個揭族族人與隊伍隔開。

那幾個揭族的族人落單,彷徨無措,另一套岩虺也從石樑下冒出來,尾部橫掃,落單的幾個揭族族人勉強躲避,還是有兩人被掃下石樑。

媯轅發現前方的揭族族人中,並沒有少都符。於是大喊:「少大人!」

沒有少都符的回應,媯轅頓時心若死灰,少都符如果罹難,即便是能走出古道,媯轅和手下的這三百名劣民,如何與井陘口之外的趙牧聯絡,一舉攻破守軍。就算是真的僥倖攻下井陘口,沒有少都符的斡旋,齊王和趙牧也絕不會對媯轅青眼相加。

眼看一生的願景化作泡影,媯轅長嘆一口氣,準備對著手下的劣民隊伍下令,全部後撤會智門入口,然後大家做鳥獸散,繼續在大景的天下做受人欺壓的賤奴罷了。

媯轅看著驚慌失措的各族賤民,大聲說:「我們回去吧。」

三百名劣民聽了媯轅的命令,就要後退,可是幾個年長的老者,站立不動,拿出手中的斧頭和長刀,這些武器都是齊軍廢棄的兵刃,草草在劣民臨行之前隨意分派。

其中一個抵族老者說:「寧願死在這個古道里,也不願意再回去為奴!」

媯轅心中震赫。

另一個堅定的老者也說:「不為奴。」

慌張逃竄的劣民的腳步變慢了,然後全部站定。他們都聽見了「不為奴」的三個字。這個三個字,可能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大的希望。

岩虺的蛇口在老者的上方張開,老者並不恐懼,把手中的斧頭砍向了岩虺頭部下方腹部的一個部位,岩虺頭部擺動,身體退縮,回到了石樑之下。

石樑上一個爪子在劇烈跳動,是剛才老者從岩虺身體上劈砍下來的殘肢。媯轅這才明白,岩虺是有腿腳的長蟲。而沒有退化的四肢,就是它們的弱點。

各族的賤民,都被幾個沒有逃跑的老者的氣勢鎮住。都紛紛的把手中殘破的兵刃拿出來,媯轅知道,自己和這些賤民的道路,一定是有進無退。

「不為奴?」媯轅大聲說,「寧死也不為奴?」

所有的賤民都舉起兵器,「有進無退。」

隊伍的所有賤民都緊緊的靠近在一起,一齊向前行走,另一條沒有受傷的岩虺,再次從石樑下方伸出蛇身,卻再也找不到吞噬其中一人的機會,一旦蛇頭靠近某一人,旁邊的眾人,就拿著兵刃齊齊向蛇身招呼,岩虺的前爪受痛,只能退回放棄。

媯轅在火把的光芒中看到,每個人的眼光都堅定決絕。

現在他們都看著媯轅的身後,媯轅點點頭,慢慢轉身,看見了一條岩虺的頭顱就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媯轅心中已經沒有絲毫的恐懼,三百多不願意為奴的賤民,他們的勇氣已經完全感染到媯轅的心中。

媯轅看著面前的岩虺,巨大的頭顱下方七尺,一個斷肢血肉模糊,他已經明白,岩虺的不僅是瞎的,而且動作並不迅速,只是在憑藉身形的巨大佔據上風。

媯轅靜立不動,岩虺也無法確定媯轅的位置,媯轅看準了岩虺沒有受傷的一條前爪上,掛著一個銅環。他慢慢的向前踏出一步,岩虺的頭部搖晃,但是仍舊察覺不到媯轅的身體位置。

媯轅又踏出一步,這一步踏的較遠,岩虺的頭顱聽准了媯轅的方位,就要將媯轅吞下。可是就在蛇口即將閉合的時候,岩虺的身體靜止不動。

在眾人的眼中,媯轅的手緊緊的抓住了岩虺前爪上的銅環。

這個銅環就是當年師乙牽引岩虺的命門。媯轅甘願冒著被吞噬,賭上自己的性命放手一搏。

媯轅猜對了,抓住了銅環,岩虺就變得服服帖帖。

三百賤民看見媯轅將岩虺控制,都大聲喊:「砍殺它!」

媯轅搖頭,「少大人需要這個妖物。」

一條岩虺被媯轅控制,身體馴服,長達五丈的蛇身,慢慢的滑到石樑上,另一條也失去了兇惡,順服從石樑下方遊動上來,貼近媯轅。

媯轅長出一口氣,牽著銅環,帶著兩條岩虺向前行走。

走了片刻,看見了少都符果然站立在石樑的前方。

少都符回頭,看見了媯轅和兩條岩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做到了?」

媯轅點頭,「兩條岩虺,我交給你了。」

少都符從懷裡掏出一根細細的鐵鏈,穿在銅環上,兩條岩虺馴服的盤旋在少都符的身邊。

「古道里的妖物,」少都符指著前方,「比我想像的要多。」

媯轅順著看去,石樑前方,有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橫亘在道路上。

「再沒有任何妖物,能夠阻攔我們。」媯轅沉聲說。

少都符與齊王麾下的大將軍趙牧的九日之期到了。趙牧在營帳中與副將飲酒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

趙牧端著酒樽,走出營帳,來到井陘口的平原上,在夜色中,看向北方三十里外的井陘口。

「將軍真的相信,那些賤奴,會繞過太行山,突襲井陘口後方?」六名副將也走出了營長,其中一位詢問。

「那些賤奴……」趙牧不屑的笑道,「他們除了跟牲畜一樣的幹活,交配,生一大窩骯髒的小崽子,還能做什麼?」

「九日的期限到了,」一名副將說,「這些賤奴,一定是偷偷跑到北方去了。」

「那齊王看重的那位謀士少都符,」趙牧輕蔑的說,「肯定遭了那些賤奴的毒手。」

副將詢問趙牧,「齊王殿下已經從上黨郡出發,陳兵到了龍門關,我們也兵臨井陘口之下,殿下擊敗了蜀王,我們就等著代王出關投降了。」

「可惜我不能跟隨殿下與蜀王一爭高下,」趙牧語氣失望,「這是我終身的憾事。」

「將軍阻攔代王南下,」副將說,「替殿下安定了後方的隱患,功勞也是無人可及。」

趙牧將酒樽一飲而盡,轉身回營,「我們就在這裡等著殿下擊敗蜀王的書信。」

可是幾個副將,並沒有跟隨趙牧走回營帳,而是全部都獃獃的站立,看著北方。

趙牧突然聽見了隱約有軍士的呼喊聲,他立即敏銳的察覺到,這個聲音,意味著什麼。

趙牧連忙看向自己的軍營,一萬士兵仍舊穩定的駐紮在漾泉口和井陘口之間的平原上,並沒有一絲的紊亂。

趙牧把眼光看向了井陘口關隘的城牆,看到了井陘口城牆的後方,映出了通天的火焰,一個巨大的孔明燈從井陘口上方生氣,越飄越高。

「那些賤奴!」一個副將瞠目結舌,「他們竟然做到了!」

「少大人果然是殿下倚重的奇才!」趙牧把手中的酒樽扔掉,「前鋒、左翼、右翼三將!」

三個副將立即拱手接令,「在!」

「按之前的陣型,立即攻城!」趙牧的隨從牽來了坐騎,趙牧翻身上馬,「攻打井陘口。」

齊軍趙牧部的前鋒立即騎馬飛奔到井陘口的城牆下方,但是隨著地形的收攏,騎兵到了城牆之下六十步,紛紛射箭,兩千個弓箭手,射出的箭矢,紛紛落到城牆之上。

然後左翼和右翼的步兵到達,這些步兵推著兩架高高的雲梯,穩定的朝著井陘口的城牆移動。弓箭兵不再射箭,而是舉起了盾牌,掩護雲梯下的步兵。

井陘口城牆上方守軍,也開始射箭,都被齊軍前鋒的盾牌遮擋。井陘口的投石車,很久之後,才投出巨石。但是沒有擊中雲梯。

趙牧帶領的後軍,跟隨前軍移動。趙牧看見空中只投出了四個巨石,對齊軍的折損有限。

趙牧根據細作的刺探,知道井陘口有七個投石車,那麼有三個投石車,已經被少都符帶領的賤奴破壞。

一炷香之後,雲梯繼續朝著城牆挺進,井陘口城牆後又飛起了兩個巨石,趙牧明白,又有兩個投石車已經被少都符軍破壞。

趙牧不再猶豫,下令,集中前軍,將雲梯搭上城牆。

井陘口城牆上的守軍,立即朝著雲梯投擲火把和滾油,雲梯燃燒,趙牧立即調遣後軍的投石車,朝著運車投擲牛皮水袋,水袋撞擊在雲梯上崩裂,水花四濺。六個投石車不斷的投擲牛皮水袋,雲梯的火焰熄滅。

齊軍的前鋒奮勇爬上雲梯,即將登上城牆。

可是井陘口城牆上的代王守軍突然來了援軍,雲梯上的齊軍,寡不敵眾,第一撥登城的士兵,紛紛被守軍逼迫,掉下城牆之下。

趙牧看見戰場上的形勢頓時扭轉,明白少都符的賤奴軍隊,已經被井陘口城內的守軍圍困。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趙牧絕不會放棄這難得的攻城機會,於是命令左右翼前軍,不顧一切代價,強行攻城。

趙牧判斷的沒有錯,現在少都符和媯轅的賤民軍隊已經被代王的守軍,逼迫到了城內的一個高地上,高地上是井陘口的景高祖祭台,代王投鼠忌器,一時不敢放火強攻,讓少都符和媯轅有了一點喘息的機會。

少都符和媯轅站在祭台的中央,看著四周層層圍困的軍士,將高地祭台圍困如同鐵桶一般將三百賤民軍隊圍困。只能看向城牆,希望趙牧沒有失約,正在強行攻打城牆。

他們看到了代王的守軍外圍,在瘋狂的奔向城牆,雲梯已經搭了上來,可是隨即被守軍擊潰。

媯轅問:「趙牧進不來了,我們怎麼辦?」

「再等等,」少都符說,「我們千辛萬苦走出古道,又放火燒了代王的糧草,決不能現在放棄。」

「我們怎麼會放棄,」媯轅說,「我現在要帶領他們衝出圍困,到城牆上與趙牧軍隊匯合。」

「再等等,」少都符堅定的說,「我們守在這裡。給趙牧將軍攻城的時間。」

媯轅環看城內,本就不大的井陘口內城,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而這一把大火,就是媯轅率領手下的劣民軍士,一路點燃。

少都符和媯轅在景高祖祭台上,看著混亂的士兵在城內撲火,圍困祭台媯轅士兵的守軍,並沒有統一的將領指揮,相互不能聯合呼應,媯轅士兵雖然人數處於劣勢,但是每一個劣民都十分的堅定,在媯轅的指揮下,從容不迫的擊退守軍。

媯轅的臉色越來越嚴峻,他對著少都符說:「其實你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對不對?」

「有三成的把握。」少都符回答,「如果我的計劃無誤,還有一支援軍到來,我們就必勝無疑。」

「趙牧的軍隊,攻不下關隘。」媯轅把戰局看的清清楚楚。

「再等等……」少都符看著城內。

「我一直相信你能帶著我們劣民建功立業。」媯轅說,「從進入古道,收復兩條岩虺。」

「還有蛈母,」少都符說,「如果不是你們的勇猛,蛈母在古道裡布下的重重陷阱,我們也無法通過。」

「我們跟著你通過了古道,最後狹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人行走,」媯轅說,「而且那麼多的岔道,都信任你,找出了正確的道路。直到你把我們帶出了出口,我們都沒有任何的懷疑。可是現在……」

「我們會挺過去的。」少都符向媯轅點頭。

媯轅對少都符的信任在漸漸的消磨,因為他向四周,代王的守軍遠遠超過劣民軍隊的人數數十倍。而城牆上的守軍與趙牧的軍隊正在慘烈的廝殺,趙牧的雲梯已經被掀翻一個,另一個重新燃燒起來,先行爬上了城牆的齊軍,被守軍分隔,一個個被斬殺。再這麼 下去,趙牧必定要退軍了。

「你還在等那一路援軍?」媯轅正要詢問。看見井陘口關內一片火海之中,一個王旗升起來,城內兩萬名士兵,本來在城內慌亂不堪。可是以王旗為中心的軍隊,慢慢的整列隊形,半個時辰之後,整個代王的守軍,陣列全部排布整齊。

媯轅看著王旗之下,隱隱約約看到代王正在調動將領,每一個將領,領了將令之後,不斷的分派到城中各處。

現在代王的守軍,兩千人整隊登上了城牆,趙牧已經沒有機會了,他攻城僅剩的一台雲梯,也被守軍用幾十跟木杆掀翻。齊軍在城牆上的士兵,寡不敵眾,紛紛被戮。

兩千名守軍立即站立在城牆上的城垛後方,開始用連弩,攻擊城下的齊軍。而城內的守軍,又分撥為兩股,一股將媯轅軍隊圍困,一步步的前行。另有三千人的軍隊,不去理會城中的大火,排布成半月形的陣列,然後同時射箭,三千支羽箭飛向天空,繞過城牆,落向了城外。

媯轅看不見城外趙牧軍隊,但是直到一定受了巨大的損失。

圍困景高祖祭台的守軍,形成了一個閉合的圓形,最內側的士兵沒有武器,只是舉著鐵盾,一步步的向前移動。跟在盾兵後的士兵,舉著長槊步步跟隨,距離媯轅和少都符已經只有不到三十步。

媯轅明白,代王也知道,最大的威脅來自於攻城的趙牧,因此把精銳的弓兵對準了城外。而是對於城內作亂的媯轅部下,只是壓制,當趙牧退兵的時候,媯轅和少都符,以及三百劣民部下,就大勢已去。

「快看!」媯轅拉扯了少都符一下,手指向王旗下方。

王旗下的一個少年將軍,一定就是代王,拿出了一個巨大的長弓,然後拉滿弓弦,一支火矢划過天際,將高空中飄浮的孔明燈燈芯射中。孔明燈頓時冒出大火,落向地面。

媯轅呆若木雞,片刻之後,對媯轅說:「趙牧要退軍了。我們只能在這裡等死。」

少都符仍舊看著城內,「還有一股援軍,他們應該來了。」

媯轅不再理會少都符,走到了三百名賤民面前,抽出了長刀,「我們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或是投降後被坑殺,或是死在大景軍隊的刀下。」

三百劣民在黑暗中沉默,火光在他們的臉上搖曳不定。

「我們選哪一條路?」媯轅大聲問。

所有的劣民都扔掉了手中的火把,將手中的各種破敗兵器橫在胸口。

媯轅點頭,轉身把刀刃指向正在逼迫靠近的代王守軍,「那就開始吧。」

少都符在媯轅身後大喊:「再等等!」

媯轅已經不再聽從少都符,率領劣民軍退,沖向了代王守軍。當媯轅和劣民軍隊衝到了盾兵前一丈遠的時候,盾牌後的長槊猛然挺出,十幾個賤民被長槊穿透身體,接下來的賤民仍舊如潮水般撲向代王軍隊。

城外的趙牧,看到了兩個雲梯已經損毀,而天空中的孔明燈已經被火矢射下,副將策馬奔到趙牧身邊,「將軍,孔明燈已落,城內的賤奴已經被剪滅,我們的雲梯已經損毀,將軍是否下令退軍。」

「我們損失了多少軍士?」

副將回答:「左翼兩百,右翼四百。現在全軍而退,代王必定不敢追襲。」

趙牧把手抬起來,「傳令到後軍,將攻城錘推向城門之下。」

副將似乎不明白趙牧的軍令,「將軍的意思是……」

「前軍後退修整。」趙牧的手臂指向井陘口的城門,「用攻城錘攻擊城門。」

副將不敢違抗,立即傳令。

趙牧的隨從問道:「將軍蓄力這麼久,就是為了今天強攻井陘口?」

「我對那些賤民沒有興趣,」趙牧悠閑的說,「既然少都符志在必得,我相信他有辦法在關內與我接應。」

半個時辰之後,攻城錘在幾百名齊軍的推動下,到達了井陘口城門的前方,兩名副將搖晃軍旗,攻城錘前方的巨大虎頭,冒出了火焰。

城牆上的守軍,紛紛射箭,推動攻城錘的齊軍舉起盾牌遮擋。眾人蓄力,攻城錘猛烈的撞擊在城門上,城門劇烈的震動,木塊崩裂而下。城門上的守軍倒下滾燙的熱油,齊軍被燙傷燙死幾十名,守軍的火把扔下,熱油瞬間燃燒,靠肩攻城錘的齊軍全部燒成黑炭。

趙牧並不動搖,揮動單臂,後軍立即衝出一個千人隊,用土包滅掉了攻城錘的大火,然後推動攻城錘,第二次撞擊城門。城門的木板崩裂,露出了城門後方的夯土和石塊。

少都符站在景高祖的祭台上,看著媯轅帶領的劣民軍,只進不退,強行沖入到代王守軍的鐵桶陣中,竟然衝出了一個缺口。媯轅的目的十分的明確,就是朝著代王的方向勉強突襲,雖然中間隔著幾千名守軍,但是媯轅高大的身材,在混戰中兇猛異常,所有的劣民都跟隨者媯轅的方向拼殺。

劣民只剩下半數,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少都符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木匣子,打開木匣,兩個小小的蜥蜴在木匣內快速的遊動。少都符把木匣放在地上,輕聲的說:「去吧。」

兩個蜥蜴,爬到地上,頓時身體迎風而漲,瞬間長成了兩條身軀長達七八丈的壁虎模樣,這就是少都符在古道里收復的岩虺。

兩個岩虺立即沖向了代王守軍的陣中,加入到媯轅的隊伍,在媯轅的左右,橫掃代王守軍。

代王守軍看到了岩虺是景高祖祭台上的一個術士放出,立即朝著少都符的方向圍困過來,可是少都符的身邊三丈,冒出了層層的蛛網,繞城一圈,將少都符保護在中心。

代王守軍被蛛網纏繞,一時間無法通過。

蛛網堅韌,代王守軍用刀削斧砍也無法斬斷。反而被蛛網內部的蛈母,一一用蛛絲拉倒蛛網內,吸幹了肉身。

少都符看著城門方向傳來了巨大的響聲,如同雷聲轟動。然後轉頭看向了城內的北角,焦急非常。

少都符頭頂的天空中飛下了蝗蟲般的羽箭,蛈母在祭台的屋頂,瞬間編織出了蛛網,羽箭全部黏在了蛛網上。

媯轅有了兩條兇惡岩虺相助,身前的代王守軍,無法抵抗,紛紛後退。在層層疊疊的鐵桶陣里,最兇險的狀況出現了,那就是潰逃的士兵,與後軍相互碾壓,整個鐵桶陣里的守軍,步伐混亂,無法調動。

少都符看著代王的王旗,雙拳緊緊攥住。當少都符看到了代王王旗後退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如齊王所言,代王並非一個身經百鍊的將領,他治軍的本領平庸無奇。如果王旗紋絲不動,臨危不亂的調動軍隊,那麼即便是有兩條岩虺的幫助,一媯轅的一百多人,也只有死路一條。可是現在王旗動搖,鐵桶陣內的守軍,也開始崩潰。

這時候,城門後方的守軍突然大亂,一個兩千名左右的亂民,突然從城中大火中衝出來,一半人與守軍拼殺,另一半人,開始挖掘城門後方的夯土和石塊。

少都符對著亂軍中的媯轅大喊:「援軍到了!」

媯轅回頭,看見少都符指向了城門,看見兩千名匈奴人,正在瘋狂的挖掘城門後方的夯土。

媯轅想明白了,井陘口關隘內,有好幾千的南匈奴,這些南匈奴在金日蟬的帶領下歸順了中原,但是幾百年來,也是受盡了大景的欺辱,現在他們也開始了反抗。

少都符說的援軍就是這些人。看來少都符早就與南匈奴之間有了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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