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仙姿(李存勖X劉玉娘)02花容月貌身為賤
五歲的劉玉娘,最終被帶到了晉陽城中的晉陽宮。
華麗的宮殿,精美的陳設,並沒有讓她停止哭泣。
「嘩啦」一聲,她被扔入了澡盆,猝不及防,嗆了一口。
還沒等到她抬頭再次哭泣,一雙滿是皺紋的手,便拎住了她脖子。
「待會兒見到夫人,可不許再哭,否則剪了你的舌頭!」給劉玉娘洗澡的阿嬤很是兇悍,這麼說著,捏住了那張乾瘦的小臉,強迫她張開嘴,隨後拿起剪刀放在了她嘴裡。
冰冷尖銳的觸感,讓劉玉娘收住了眼淚。被帶去見曹夫人時,她苦著一張小臉,睜大了眼睛,不讓自己哭出來。
曹夫人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將她一把摟到懷裡道:「誰叫你們這麼嚇唬小孩子的,看看,都嚇成什麼樣了,好孩子,別怕,別怕,我呀,就是女兒少,你這麼乖巧伶俐,給我當女兒好不好?」
劉玉娘怯生生地看了那阿嬤一眼,皺著眉,癟著嘴點了點頭。
曹夫人大笑道:「別怕那老東西,從今往後你就是晉王的女兒,這些個老東西都得聽你的,來,快給阿娘笑一個。」
劉玉娘彎起了嘴,卻是再也忍不住,淚水涌了出來。
洗漱乾淨的她,雖然還是枯乾瘦黃,可一彎細眉,一雙大眼,天生就美得很,惹人憐愛。曹夫人看著心疼,將她摟在懷裡,不斷摸著她的頭和背,安撫著,最後哭夠的劉玉娘抬頭,掛著眼淚給了曹夫人一個甜美的笑容。
失去阿爹,卻遇到了阿娘,劉玉娘心中的恐懼與痛楚,減輕了許多。
她自打有記憶起,就沒見過阿娘,看見別人家阿娘哄孩子時,總是羨慕的很,現在曹夫人哄了她,她天真地以為曹夫人就是她的「阿娘」。
直到劉玉娘看到了很多姐姐。
這些姐姐和她一樣,或是孤兒,或是搶來的,她們都是曹夫人的女兒。
像這樣的女兒,連她在內,大約有三十位。
她們的名字也很統一,以「娘」或者「姑」結尾。
比如,春娘,秋娘,紫姑,八姑。
這些名字很好地詮釋了她們的身份,賤籍。
好聽的說法是樂籍。
既然是賤籍,那就沒資格叫曹夫人「阿娘」,必須尊稱為「夫人」。
所以,劉玉娘這聲「阿娘」叫了沒兩天,就被那位剪刀阿嬤逼著改口了。
好在這些名義上的曹夫人女兒,有個比尋常樂籍伶人要高貴的身份,那就是晉王養女。
當然,外頭的人,也會不屑著說,「什麼養女,無非就是府伎。」
識字,學唱,器樂,舞蹈,就這樣,劉玉娘一天天長大。
器樂學得吹笙,舞蹈學得綠腰、驚鴻與凌波,至於唱歌,她本就是有一副好歌喉,即便當日蓬頭垢面,餓得頭暈眼花,一開口也是清清脆脆,才被搶來晉陽當了晉王的女兒。
「哎呀,這《女則》看得我頭也暈了。」
十年後的一個夏日午後,晉王的女兒們,聚在水榭涼亭中背《女則》,抱怨的是春娘。
「一會兒夫人挨個抽查呢,別抱怨了,趕緊再背背。」勸她是秋娘。
說起來,曹夫人最引以為傲的是她自個兒的安分守己,故而附帶影響,晉王手下之人都以為這些女兒們安分守己,畢竟是曹夫人親自調教的。
春娘頑皮道:「我就偏背不出,改明兒啊,讓夫人安排我嫁個普通的校尉、騎將就好。」
秋娘笑道:「想得美呢,這樣也未必能脫賤籍呢。」
春娘道:「誰說的,紫姑不就是正夫人,人家可沒文官那些臭講究,本就是亂世,都是渾水摸魚的,還不趕緊找機會上岸。」
秋娘卻嘆了口氣道:「武人脾氣暴躁,八姑……」
「噓!」春娘陡然間瞪大了眼,她見著劉玉娘回頭了,擠出一絲笑容道,「玉娘妹妹最是聰慧,都背下來了?」
劉玉娘搖搖頭,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忍不住張口道:「姐姐……,問個問題你可別笑話我……」
春娘道:「我斗大的字也不認幾個,哪敢笑話你,說吧。」
劉玉娘低頭害羞道:「那個……花子算不算賤籍?」
「撲哧」春娘緊張了半天,見她問出這般問題,不由笑道,「這我哪知道,問秋娘吧,秋娘,我們是不是連叫花子都不如?」
秋娘道:「各地不同,若是天災人禍流離失所的,官府安置後,自會恢復良籍。若是家裡犯了事,被株連的……便還是賤籍……,但這類賤籍換了地方,又追查不到來歷,有些官府便等到天下大赦時,會將他們再恢復良籍。」
春娘聞言笑道:「那可比我們容易上岸啊,對了,玉娘,你問這幹嘛?」
劉玉娘慌亂道:「沒……沒什麼,就是好奇。」
春娘道:「那如果給你選擇的機會,你是當良籍的花子,還是賤籍的府伎?」
這個問題,問得劉玉娘一陣苦澀,十年過去了,她還記得和阿爹劉山人一起乞討時的情景,如果可以一直待在阿爹身邊,她可能更願意當一個花子吧……
正如秋娘所言,或許尋個機會,逃到南方,還能許一畝田,當一個良人。
(原創故事,轉載請署名「姞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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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