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
時差存在的時候，早上睜開眼睛就看消息提醒便成了習慣。
有回睡得晚，醒來已經是先生那邊後半夜了。
我靠在床頭，端著手機。慢慢地念先生之前的留言。
他問我喜歡T恤還是襯衫。
「我喜歡松垮垮的襯衫，你穿很好看。」
剛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它就響了。
是先生的電話。
「睡不著，給我講個故事吧。」
他啞著嗓子，在電話那頭說。
「嗯。」 我躺回床上，「從前，有一隻特別特別愛吃胡蘿蔔的小白兔。」
清晨的空氣從窗戶稍微打開的縫裡溜進來。
我閉上眼，也可以分辨晨風和晚風的味道不同。
「還有一隻小灰兔。」
「小灰兔喜歡吃小白兔? 」
我聽見先生在另一頭輕笑。
「啊喂。」
「好好好，繼續講。」
小灰兔特別特別喜歡吃茄子。
但是他特別特別特別喜歡小白兔。
有一天，小灰兔顛顛地跑去小白兔家門口。
敲門。
小白兔把門打開。
小灰兔說：「小白兔小白兔，我喜歡你呀。」
小白兔說：「你喜歡吃茄子，我卻喜歡吃胡蘿蔔。我們不能在一起。」
小灰兔沮喪地回了家。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每天都在想辦法。
終於有一天，小灰兔頭頂上生出來一個亮著的燈泡。
他琢磨出來一個好辦法——種出胡蘿蔔味兒的茄子。
春天過去，夏天過去。
到了秋天，小灰兔胡蘿蔔味兒的茄子終於研製成功了。
他顛顛地跑去找小白兔，小白兔的毛都長長了。
「小白兔小白兔，我種出胡蘿蔔味兒的茄子啦！」
小灰兔興奮地說。
「可是，我愛吃的是胡蘿蔔，不是茄子。」
小白兔嫌棄地看了看小灰兔手裡的茄子。
小灰兔很傷心，回到家繼續想辦法。
他想到了另一個點子——種出茄子味兒的胡蘿蔔。
一年之後，小灰兔又跑到小白兔家門口。
「小白兔小白兔，我種出茄子味兒的胡蘿蔔啦！」
小灰兔興奮地說。
小白兔將信將疑地咬了一口，趕忙吐了出來。
「可這是茄子的味道。我喜歡的味道是胡蘿蔔呀。」
又過了一年，小灰兔帶著一筐胡蘿蔔按響小白兔家新裝的門鈴。
「小白兔小白兔，現在我也愛吃胡蘿蔔了。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小灰兔話音剛落，瞅見小白兔手裡正捧著一隻茄子。
原來，小白兔也在學著愛吃茄子。
後來，小白兔和小灰兔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他們的田野里種了胡蘿蔔，茄子，茄子味兒的胡蘿蔔還有胡蘿蔔味兒的茄子。
還有，他們生了一窩，斑點兔。
「斑點兔? 」先生清了清嗓子。
「嗯嗯。」 我把枕邊坐著的毛絨兔抱進懷裡，「困了沒? 」
「沒。」
「那我再講一個。」
「嗯。」
「十年後，冬天，你走在外灘上。」
風吹動了百葉窗帘，我掖掖被子，翻了個身。
外灘的夜景很美好。
你沿著黃浦江畔走，對面是燈光熠熠的萬國建築群。
從這頭到那頭。
「誒，」我突然想起來，「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
「女兒。」先生說。
「但我喜歡兒子。」
要是先生在我身邊，他會看到我驕傲地抬抬下巴。
你牽著一個小男孩。
他時而仰起頭，脆生生地叫你，「爸爸」。
孩子的另一隻手，握著一位女子的指尖。
她長頭髮，笑起來很甜。
你們走啊走，臉頰是涼的，心是暖的。
她不說話，只有時把頭髮撩到耳後，抿著嘴看你和你們的娃娃。
你甚至以為夜晚的溫度就要將你們臉上的笑容凝成琥珀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
路過最繁華的樓宇，你伏在欄杆邊上，看江面上鱗次櫛比的倒影。
你摟住你身邊的女人，在月亮下......
我有點臉紅，用被子蒙住腦袋，支支吾吾。
「在月亮下，你吻了她。」
孩子用雙手捂住眼睛，然後岔開一條縫。
忍不住地咧嘴笑。
「岔開一條縫。」 先生顯然有點倦意了，聽到以後淺笑著重複。
「爸爸媽媽又親親啦。」他奶聲奶氣地起鬨。
不逢年不過節地，天空中綻開了煙火。
你們不清楚，也不思索緣由。
流星似的火花從夜幕上划過，映進你們的瞳孔。
你用力握了握女人的手。
煙花末了，繼續走。
我給被子掀起來，透了口氣。
「劇終。」
「嗯。」 先生的鼻音很重。
「困了嗎? 」
「嗯。」
「那就睡吧。」 我放輕聲音，悄悄對他說。
「你先掛。」
信號不好，先生的聲音斷斷續續。
「嗯? 」
「你先掛吧。」
「好。」
我將懷裡的小兔子舉到眼前，用鼻尖頂了頂它粉乎乎的鼻頭。
「我好想你啊，小灰兔。」
突然理解了《至少還有你》里的歌詞，
我怕時間太慢日夜擔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間白頭 永不分離。
許多年後，當我們的毛色都變白，
田野長出茄子味兒胡蘿蔔的時候；
我想摘下一棵送給你。
【2017. 10. 25】
往期回顧：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一）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二）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三）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四）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五）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六）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七）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八）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九）
未完，待續......
文/ @阿舊
歡迎光臨，2046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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