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工作繼續支配你的每時每刻,你的2018還值得過嗎?
動畫《僱傭人生》截圖
在完全的「工作世界」中,每個人都散發著自殺式不眠不休的工作狂熱,我們周圍的一切全都變成了工作。當我們完全地認為我們出生只是為了工作的時候;當我們逐漸忘記除去工作之外其餘的生活方式的時候,當我們隨時隨地地準備為工作受苦受難的時候,這就是工作最終獲得勝利,完全主宰我們世界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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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drew Taggart
翻譯:王立秋
編輯:xd
美編:黃山
.想像一下,工作接管世界後的情景:它成為了生活的中心,生活其餘的一切,都圍繞它而旋轉。然後,其餘的一切,都變成了工作的奴隸。接著,慢慢地,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其餘的一切——過去玩的遊戲、唱的歌、成就的愛、慶祝的節日——也都會變得像工作,並最終變成工作。接著,我們將邁入一個全新的時代,在這個時代下,工作完全掌控了世界。而我們曾經經歷的眾多時代,將會變成歷史,最終被我們遺忘。
那麼,在這個完全是工作的世界中,人們將變成什麼樣子呢?周圍的人,要麼準備找工作,要麼全職工作,要麼兼職工作,要麼找不到工作,要麼沒工作,要麼已經退休。所有人都會被貼上與就業狀態相關的標籤。他們時時刻刻都會讚美和熱愛工作,祝願彼此能夠度過多產的一天,睜眼就是工作,閉眼就是睡覺。在任何地方,人們都會提倡努力工作的道德觀,認為它是取得成功的手段,而懶惰是最嚴重的罪行。在任何地方,人們張口閉口都是工作流程,無時無刻不在談論業務、利潤、擴張和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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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最早的電影《工廠大門》( La sortie de lusine Lumière à Lyon) (1895)影視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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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中,吃喝拉撒、休息、性交、鍛煉、沉思和通勤——所有這一切都將受到嚴密的監控並不斷被優化——都是為了讓我們保持健康,但歸根到底最終都是為了提高我們的工作效率。沒有人會酗酒,一些人會嗑藥來增進他們的工作表現,每個人都會活得無限期地長。過勞死只會被認為是「工作至上」精神的一種局部展現方式,有些人甚至還會頌揚它,認為人們為了工作而最終犧牲掉自己,是工作的終極意義所在。因此,在世界各地,「工作至上」的精神是驅使人們做任何事情的動力,人們為了工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然而,實際上,這個世界,並不是什麼科幻作品;它幾乎就是我們現今所處的世界。
「全部工作」(total work),是二戰剛結束後,德國哲學家,約瑟夫·皮珀(Josef Pieper)在他的書《閑暇:文化的基礎》(Leisure: The Basis of Culture, 1948)中提出的術語,它說的是這樣一個進程:人類正在變成工人,變成「完全的工作者」(total worker)。我認為,這樣一來,當工作成為人類生活的中心,而其餘一切都要繞著它轉、服務於它的時候;當閑暇、節慶和遊戲完全同化於工作的時候;當除工作外,生活沒有任何更多的維度的時候;當人類完全去認為我們出生只是為了工作的時候;當我們逐漸忘記除去工作之外其餘的生活方式的時候,這就是工作最終獲得勝利,完全主宰我們世界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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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皮珀《閑暇:文化的基礎》 圖片來源:豆瓣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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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世界正瀕臨於「全部工作」的世界。每一天我都能聽到別人吐苦水,他們說工作已經完全控制了他們的生活,把他們的世界變成一個要去完成的任務,向他們的心智里填滿無法言說的負擔。
「完全的工作者」從來不去反思生活,他們認為自己原本就是為這個世界服務的工具,而他們認為這個世界就是一組一組不計其數的、一直延伸到無盡未來的任務所構成的。由於他們「任務化」了這個世界,他們就會把時間視為一種需要審慎使用的稀缺資源,於是,他關心的永遠是接下來要做什麼,並經常焦慮現在是否在做「正確」的事情,並為以後更多要去完成的任務而憂心忡忡。
這種「工作至上」的態度不僅僅體現在過度工作上面,更重要的是,這種態度促使他們一心一意地把注意力集中在有待完成的任務上,讓他們每天都在想著如何提高生產力和效率。要怎樣提高效率呢?通過有效的計劃、嫻熟地安排事物的優先順序並及時地處理它們。簡言之,信奉「工作至上」原則的人的形象是這樣的,他總在無休止地、緊張地、忙碌地活動;他執著於生產出有用的東西,否則就會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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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soogi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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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的工作世界」之所以如此地令人不安,不僅僅是因為它引起了不必要的人類苦難,還在於,它抹殺掉了一些關於我們生存意義的有趣思考。要看到它何以引起了不必要的人類苦難,聽一聽以下兩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對話就足夠了:「我總是緊張,總是覺得我現在需要做一些事情,總是在想當下我應該做些什麼,這種壓力快要把我壓倒了」,「除了這些之外,我還不斷地質問自己,這是我利用時間的最好方式嗎?」時間,是敵人,也是稀缺之物,它限制了他們的行動力,讓他們苦惱,讓他們無法算出機會成本。
這些念頭——關於應該做卻還沒有做的事、應該已經做好的事的念頭、可能有更有成效的事可做而我應該去做那個而不是這個的念頭,和永遠有下一件事情等著我你去做的念頭——像敵人一樣合謀,不斷地騷擾著那個默認自己永遠落後、處在未完成的現在中的行動者。其次,只要一個人沒有取得儘可能多的成效,他就會覺得有罪。罪,在這裡,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或者懶惰而使得任務溢出,而使自己未能趕上事情的進度或掌控全局的挫敗感。最終,這種持續的、訓斥性的、強迫自己把事情做完的衝動就意味著我們不可能完全臨在地去體會事物。「我的存在,僅是一種職責」,也就是說,我處在一個無止境的、永不滿足的循環中。
因此,「完全的工作者」所特有的負擔,是無休止的、不安的、煩躁的活動、對未來的焦慮、一種生活被壓倒的感覺、關於錯失良機的喋喋不休的念頭,和因為懶惰而萌生出的罪意。因此,世界的任務化與「工作至上」的理念息息相關。簡言之,「全部工作」必然引起佛教中所說的「苦(dukkha)」,它表達著在本質上充滿苦難,不能令人滿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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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貢嘎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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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引起苦外,「全部工作」還阻礙了一切進入更高層次的實在的可能性。因為,在「全部工作」的世界中,我們失去的,是藝術帶來的美的啟示、宗教對永恆的領悟、愛帶來的純粹快樂、和哲學的驚奇感。所有這些,都要求寂靜、平和、和全心全意地領悟和默觀生活。如果生活的意義,這種有限與無限遊戲般的互動,確切來說,就是讓我們能夠超越此時此地為自己的憂心盤算和俗務所限的狹小視野,使我們能夠直接去體會到比我們自身更宏大的東西的話,那麼,在「全部工作」的世界中,我們失去的,正是這種體會到生命意義的可能性。
原文鏈接:https://aeon.co/ideas/if-work-dominated-your-every-moment-would-life-be-worth-liv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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