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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有感

我跨年周末看了大學橄欖球半決賽之一的玫瑰碗。這場比賽異常精彩,在三四次比分逆轉和兩個加時後,喬治亞以54-48打敗了俄克拉荷馬。比賽結束後,記者採訪喬治亞的年輕帥氣四分衛Jake Fromm。Jake才19歲,幾個月前還是板凳球員,但因為喬治亞的首發四分衛受傷,Jake大一還沒結束就帶隊打成了全美前四,最後還進了決賽,可謂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採訪記錄大概如此:

記者:「你現在心情怎樣?」

Jake:「我太高興了,我要感謝上帝給我們的一切。。。」

聽到這裡,還都一切正常。我猜想美國運動員感謝上帝就像中國運動員感謝國家一樣,必須排在感謝教練/隊友/家人前面,是最政治正確的回答。但這還沒結束。

Jake:「上帝是會聽每個人的祈禱。他安排了一切。我們努力贏得比賽,但我知道,我們努力最重要的不是比賽結果,而是實現上帝對一切的安排。我們的努力是為了給上帝榮耀。這場比賽是屬於上帝的。比賽越艱難,越顯現出上帝的能量。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懷疑上帝對對比賽的安排。。。」

。。。

。。。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在幾萬球迷狂歡的屏幕背景下佈道了大約三十秒,其中「上帝」差不多出現了三十次,佈道結束時記者已經把注意力轉向其他球員了,Jake後面有沒有感謝教練/隊友/家人,我就不清楚了。

我本來對這件事感觸不那麼大,也就算是切身體驗了一回美國社會的虔誠。但今天,我讀到了 @世界說 關於伊朗年輕人不滿神權政府的示威。在示威中,很多年輕人喊出了「哈梅內伊去死」的口號。伊朗年末反體制示威觀察:跨越紅線的民族主義井噴

有種觀點在包括我在內的無神論主義者中特別受歡迎——信仰是精神的鴉片,是被世俗事壓迫的人的精神寄託。在這種觀念框架下,信仰是世俗幸福的替代品,所以沒有世俗幸福,沒有世俗成就的人更可能對信仰感興趣。

這種觀點有更「成熟」的解釋——信仰是社會資本的搖籃。在人心險惡的社會裡,同一信仰的人可以建立有效的信任網路,這對面臨貧困和社會資本不足的群體吸引力很大。有信仰的人和有信仰的社區也因為信仰得到很多」世俗「的好處。

有很多證據支持這個觀點——宗教發展最快的國家是中東和非洲那些被全球資本系統拋棄的窮鄉僻壤。在美國和中國,宗教基礎最好的也是那些存在感很低,經濟發展動力不足的農業區。

但Jake的精彩採訪和伊朗年輕人的憤怒讓我體驗到了這個觀點的對立面也許也有道理。也許,那些運氣好,世俗幸福的人,更會去思考是不是有上帝幫他們的生活開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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