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棄的吳書萍的七次墮胎「白002」

黑白酒館?社會故事Vol.001n

我應該試著說幾句寬慰的話,吳書萍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喋喋不休,並不在意我的存在。

小白以前看過《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看完心裡巨難受,為松子的人生感到絕望,又埋怨她傻。她每一次都用力愛了,每一次的深淵都比上一次更深。

如果有一天我被家庭排擠,沒有朋友,最後的真的形單影隻的時候,可能我也會想到,去愛一個人吧,總比死了好。只有一無所有的人才想死死拽住點什麼。

故事原名《被嫌棄的吳書萍的七次墮胎》

文/魏思孝

? chapter 1 ?

十五歲時,吳書萍在縣城人民醫院做了第一次人流手術。但她初嘗性事,還要再往前推兩年。在普遍不富裕的農村,吳書萍的家庭情況毫無優勢可言。母親是個神智不清的跛子,斜著身子四處奔走找人說理,卻又腦子不夠用,連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出來。她認為別人都看不起她,把生活的怨氣都撒在,只比侏儒略高的丈夫身上。

吳書萍的父親,沉默寡言,寧願去伺候家禽,也不願多看幾眼老婆。從吳書萍記事起,父親身上總有一股酒氣,整天睡不醒的樣子。但他手腳靈活也愛鑽研,買過一本大棚蔬菜種植技術的書。吳家的蔬菜每年都豐收,可日子卻從沒好過。

父親不把錢交出來,母親就鬧,家裡雞犬不寧。而吳書萍的母親像一塊破了洞的口袋,裝進去的錢,會立刻掉出來。

吳書萍話多,上課走神,作業不寫,被老師打得披頭散髮。母親去找老師說理,有話說不出急得面紅耳赤。

後來,老師索性不管吳書萍了。香港回歸那年,她勉強念完小學,不再讀書。吳書萍去家裡的蔬菜大棚幫工,棚里一年四季都熱。她這才覺得自己能扛住老師的打罵。十來歲的孩子,幹活免不了偷懶。經常父親在大棚里喊她名字,她早偷摸著跑回家看電視去了。這樣次數多了,父母也不管。

十四歲那年夏天,吳書萍被本家的堂叔吳伯賢性侵。吳伯賢年輕時下煤井,炸瞎了一隻眼。煤渣崩進半張臉,像中了散彈槍,醫療條件有限,煤渣取不幹凈,就留在肉里。傷好後,半張臉布滿不小不均的墨綠色的疤痕,像青面獸楊志。村裡的孩子,見到他都躲著走。四十多歲的吳伯賢是個光棍,和兄弟分家後,一個人住在老宅子里,和吳書萍家隔著一道牆。一畝多地的糧食足夠吃的,農閑的時候,吳伯賢就在村子裡閑逛。吳書萍從大棚跑回家,沒拿家裡的鑰匙,在衚衕里玩。吳書萍發育的身體,喚醒吳伯賢壓抑了多年的性慾。

半年後,吳伯賢脫同村另一個女孩的內褲時,被女孩的父親撞見。鎮上的民警來的時候,吳伯賢被脫光綁在一棵樹上,打得血肉模糊。民警把吳伯賢拖進皮卡的車兜。吳伯賢全招了,也一心求死。認罪態度和求死的決心,在他的罪大惡極面前,也顯得廉價。包括吳書萍在內,這兩年遭吳伯賢毒手的多達六人,且多為十幾歲的未成年少女。家人問吳書萍,她說沒這事。後來肚子越來越大,吳書萍這才承認。

在縣城人民醫院做流產手術,是吳書萍第一次進城。對即將發生的一切,吳書萍沒有任何準備。在手術室外等待的時候,瘸腿的母親和護士發生了爭吵。吳書萍記得母親有些焦躁和慌張,總是問來問去,大概是把人問煩了。母親本不想來的。沒人在意吳書萍的感受,她進了手術室,醫生讓她做什麼,她照做,他們戴著口罩,看不清樣子。氣氛嚴峻到,讓吳書萍覺得,這些事情就應該發生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其他人的身上。她需要做的就是忍受這一切,忍過去,一切都會好的。手術完後,母親走在前面,吳書萍跟在後面。醫院門口有賣餛飩的小攤,吳書萍想吃。母親沒給她買。來年的春天,吳伯賢被執行死刑。此時,吳書萍已經去濟南打工。

? chapter 2 ?

吳書萍在濟南一家餐館打工。老闆姓黃,五十多歲,從機關單位食堂內退。據說他兒子給領導開車,來餐館吃飯的多是公務人員,不當面付錢,喜歡記賬。十五歲的吳書萍,什麼也不懂,黃老闆安排她端盤子摘菜,反正哪裡缺人她就幹什麼。餐館的生意不太好,空閑時間也多。工作之餘,同事帶她去網吧。學會鍵盤打字後,吳書萍迷戀上互聯網。

她把工資都花在這上面,她加了很多陌生人,開始因為打字速度慢,沒什麼人搭理她。面對浩瀚且虛擬的世界,作為一個有故事的人,她渴望傾訴。她取的網名叫「失落的葉子」,認識了網名叫「尋找葉子的大樹」的肖亞楠。他們進展迅速,幾天之後,吳書萍曠工坐車去了泰安。在某技校旁邊的逼仄小旅館中,和肖亞楠上床了。吳書萍至今記得,旅館的牆上掛著幅畫,一個半裸的女人抱著瓷器。

技校生肖亞楠讀的摩托車修理專業,不到二十歲,但長相老成,頭髮稀薄。躺在床上,肖亞楠身上的機油味,讓吳書萍想到手術後坐公交車回家的那次暈車。她起身去衛生間嘔吐,肖亞楠站在一旁,給她遞紙巾。吳書萍抱住肖亞楠,哭起來。肖亞楠聲音柔和,你別哭,我會對你負責的。吳書萍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他,他沒說什麼,但態度急轉直下。吳書萍有了他的親生骨肉後,肖亞楠說,怎麼證明孩子是我的。在濟南仁愛醫院的墮胎,吳書萍自己去的,伴隨著胎兒消失的還有自己的嬰兒肥。這次流產,對於流程她都清楚,也提前準備好了衛生紙。手術後,吳書萍有了痛經的問題,這將伴隨她的餘生。

沒人教過吳書萍,怎麼和男人相處,也沒人告訴她感情上,不要聽男的怎麼說,而要看他們怎麼去做。這些教訓,都是她用血換來的。吳書萍開始注重外貌,把原本有些卷的頭髮拉直,站在鏡子面前,對自己的長相身材不滿意,胸部過大,腿又粗又短。學識和修養這方面,她沒考慮過。十六歲的吳書萍,想去愛,或者被愛。可她腦袋有些笨,是個不稱職的服務員,盤子端不穩,上菜又慢,去幫廚,總把土豆皮削得太厚。她想過換工作,又不知道能幹什麼。在同事張姐的熏陶下,吳書萍開始化妝,卻又掌握不好分寸。

這年夏天,流行松糕鞋和肚臍裝。當時在餐館前面留下的照片中,吳書萍穿著松糕鞋,稚氣的面孔被妝容掩蓋著,像是剛參加完蹩腳的校內演出。一切都用力過度,過分想成熟和引人注意,卻又毫無章法。吳書萍沒放棄,她對未來充滿好奇心,認為自己不是芸芸眾生。男足踢世界盃的這年夏天,李真走進了吳書萍的生活。

? chapter 3 ?

十八歲的李真,是萊蕪人,父母在濟南某小區經營萊蕪燒餅的早攤位。李真初中沒畢業,被家裡送到廚師學校,半年後畢業。餐館有個廚師生病住院,李真應聘填補空缺,說是廚師但不掌勺,只是配菜。李真箇頭不高,皮膚有些黑,臉無半兩肉,性格開朗,喜歡往女人堆里扎。

閑暇時間,李真帶著從廚房順的好吃的,去宿舍找吳書萍聊天。吳書萍的身體恢復地很快,墮胎不足一月,他們在宿舍的床上睡了。當吳書萍下體見紅時,李真感動得眼眶泛紅。他將吳書萍緊緊抱在懷裡,發誓要保護她一生一世。吳書萍也動容,但更多的是疼痛。

李真在意吳書萍,但有一點,讓人受不了,管得太嚴,寸步不離。李真給吳書萍買了一塊翻蓋的手機,隔幾天就去營業廳查她的通話記錄,逐條問她是給誰打的。說不清楚,李真就拿筷子戳吳書萍的後背,戳成一塊塊的黑點。李真拿著吳書萍的工資,說既然兩個人以後要在一起,就不要分得太清楚。交往了半個月,吳書萍故意和黃老闆吵架,丟掉了工作。中午飯點的時候,李真沒看到吳書萍端盤子,問了緣由,提著菜刀從廚房衝出來,把黃老闆砍了。父母來求情,花錢私了,黃老闆才沒報警。

幾天後,李真又找了家餐館上班,讓吳書萍一起去。吳書萍沒同意,說厭倦了餐廳服務員,跑去服裝店當導購。本來服裝店提供宿舍,李真不同意,在吳書萍上班附近的城中村租了個平房,原以為,白天不在一起工作會好點。但李真一天到晚給吳書萍打二三十個電話,問他在幹什麼和誰在一起之類的。有次,李真看到吳書萍和男同事吃飯。李真上去把人打了。

回到租住的地方,李真把吳書萍打得鼻樑錯位。打完又抱著吳書萍痛哭流涕,祈求她的諒解。吳書萍的鼻樑有些歪,就是這次留下的。吳書萍想去醫院,李真說小毛病,找他一個學推拿的盲人表哥,給吳書萍的鼻樑複位,力道不對,有些偏差。這次後,吳書萍提過分手,被打過數次。她想過一走了之,卻又覺得除了李真不會再有人要她。最終決心逃跑,已是兩年後。

在這不堪回首的兩年間,吳書萍墮胎三次,身上多了四五處的傷疤,患上輕度抑鬱症。蹲在開往青島的火車的過道上,吳書萍想起在濟南歷下區博愛醫院的三次墮胎。她明白過來,李真並不愛自己,只是把自己當做洩慾的工具,他每次都拒絕戴安全套。吳書萍無法原諒自己的逆來順受,她厭惡自己。

? chapter 4 ?

十八歲那年,吳書萍來到青島。之前,她先回的老家。離家三載,吳書萍的出現顯得突兀。村民們幾乎把她忘了,幾年間吳書萍在南方從事色情行業的流言四處傳遞。這樣的流言是結合她的悲慘遭遇,在大家的理解範圍之內。流言背後所暗含的是吳書萍必定發家致富了。也因此,當吳書萍身無分文回到家,遭到了父母的訓斥。伴隨的還有暗疾被揭發的不堪回憶。沒有絲毫的留戀,吳書萍坐上開往青島的火車。

吳書萍選擇的跳海地點,在棧橋旁邊。灰黃的大海讓人失望,說是看不到邊界的大壩更為合適。正值黃昏,遊客不多,有一組人馬在拍婚紗照。女人被簇擁著,擺著各種姿勢。吳書萍想到,自己沒機會穿婚紗。她也從沒拍過寫真,沒被認真對待過。有些遺憾,但在死亡面前,一切也沒那麼重要。海邊凸起的礁石,讓吳書萍行走有些吃力,她一步步,走進海里。初秋的海水有些涼意,吳書萍張開雙臂,身體被海水托舉著,失去重心。她在海里沉浮,海水往嘴巴鼻子灌,之前設想的優雅死態,沒派上用場。吳書萍撲騰著,像只困在漁網中的家禽。

二十五歲的攝影師孫晨,從相機鏡頭中,發現了吳書萍的窘態。他調整焦距,看清了吳書萍扭曲的五官,邊脫衣服邊跳進海水中。孫晨把昏厥的吳書萍拖上岸,慌忙中進行人工呼吸。蘇醒後的吳書萍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陌生。她想哭,忍住了。在圍觀的鮮艷人群陪襯下,吳書萍覺得自己像礁石上的扇貝,只適合被撿拾。

在孫晨的攝影工作室,他找了件禮服暫時讓吳書萍換上。知道吳書萍沒地方住後,讓她睡在沙發上。為了防止意外,這天晚上孫晨在工作室打的地鋪。第一天,兩個人幾乎沒怎麼說話。第二天晚上,趁著孫晨熟睡,吳書萍抱住了他。激情過後。孫晨給吳書萍化妝,她閉著眼,感受溫柔的手在臉上掠過。她生平第一次被禮貌對待,她深知這和愛情無關,多少有被可憐的成分。

吳書萍換上服裝,孫晨給她拍了許多照片。在鏡頭面前,吳書萍靦腆,動作僵硬。看著洗出來的照片,吳書萍覺得是另外一個人,如同她這顆乏善可陳的頭,按在了芭比娃娃的身上。

孫晨幫吳書萍聯繫了啤酒屋服務員的工作。那段時間,吳書萍過得開心,她體會到愛的滋味,不求回報去愛一個人也是這樣美好。有時,孫晨會帶著女友來喝酒。吳書萍看著這個女人,眼神中有掩蓋不住的羨慕,也讓她打消了妄想。在青島市南區紅十字醫院的人流手術,是吳書萍一個去的,她沒告訴任何人。

? chapter 5 ?

非典那年,吳書萍的父親死了。吳書萍沒來及趕回去,電話中,母親說話顛三倒四,她勉強聽明白事情的經過。工廠征地,別人家兩個蔬菜大棚,補償款幾十萬。吳家的兩個蔬菜大棚,給到吳書萍父親手裡只有幾萬塊。吳書萍的父親不服氣,去村長張權利的家裡討說法,被張權利一腳踹進排水溝里。張權利說,給你多少就多少,再來找,把你扔茅坑裡。幾天後的夜裡,吳書萍的父親酒後去村南頭的蔬菜大棚,天黑看不清,掉進了施工方挖的深坑裡。第二天,工人發現時,人已經死了。

吳書萍回到家,陪伴神志不清的母親是其一,她也厭倦了多年的異鄉漂泊。剛回來的那幾年,吳書萍換過幾份工作。先在塑編廠下車間,她嫌熬夜太累。她也從來不是能吃苦的人。鎮上的加油站,雖然工資低,但上二十四小時,休息四十八小時,提槍加油也不累。吳書萍騎著電動車上班,生活平靜。轉眼間,到了婚嫁的年齡,經人介紹,吳書萍和鄭保國相識。鄭保國是臨朐人,臉大,五短身材,在鎮上的塑編廠上班。他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不指望他贍養父母和傳宗接代。不久,鄭保國以倒插門女婿的身份與吳書萍結婚。

吳書萍不會過日子,工作之餘愛逛街買衣服和零食。為這,夫妻間時而爭吵。吳書萍不改,後來鄭保國染上賭博。他們的生活一直入不敷出,沒錢,吳書萍就去借。吳書萍和鄭保國都是健談的人,但在一起時沒話說。對各自的生活,他們也沒有關心的興緻。上班的作息不一致,也不在一個屋睡。婚後兩年,吳書萍還沒身孕,她慌了,擔心是墮胎次數太多沒了生育能力。去醫院檢查,問題出在鄭保國的身上。治療不孕不育,花費不小。生育這事暫且擱下。

? chapter 6 ?

二十五歲那年,吳書萍認識了張東。三十五歲的張東是通達物流的貨車司機,禿頭,走路外八字,開車時喜歡聽評書。和人說話,末了總加一句,且聽下回分解。通達物流定點在吳書萍工作的地方加油,加油的間隙,張東不上車裡等,站在外面和吳書萍說話。看到張東的禿頭,吳書萍發自內心的開心。

張東有家室,但感情這事忍不住,也沒辦法自我欺騙。有時,張東跑長途,吳書萍會給他打電話,說些關心的話。知道吳書萍愛吃,張東也帶回來祖國各地便宜的特產。張東的老婆,鎮上趕集時吳書萍見過幾次,梳著過時的馬尾辮,身材臃腫穿什麼衣服都不好看,一臉橫肉倒不像善茬。吳書萍對自己的外貌,有些自信。

他倆的第一次是在加油站的休息室。張東從內蒙帶回來幾包牛羊肉,沒先回家,也沒回廠里。窗外下著鵝毛大雪,在休息室里,吳書萍和張東在電磁爐上涮火鍋,吃出了一身汗。吳書萍不喜歡評書,但喜歡聽張東講故事。那些長途車中的見聞,吳書萍都愛聽。剛跑長途時,張東在河南駐馬店被人搶過,嚇尿了褲子。

之後,張東在駕駛室備著砍刀和鋼管,晚上路邊休息時,從不輕易下車。南方大暴雪那年,張東差點凍死在湖南株洲。張東出過一次車禍,晚上打瞌睡,翻進溝里,胳膊骨折。張東擼起袖子,把伸不直的胳膊給吳書萍看。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有說不完的話。吳書萍也說那些年在外打工的事,挑著說,她的故事裡沒有異性,在她的心裡,活著的異性只有眼前的張東。他們設想過未來,吳書萍跟車,照顧張東的飲食起居,一起走南闖北。

來年開春,張東出長途,在河北保定撞死個小孩。棄車逃跑的時候,被小孩的父親逮住,失手打死。吳書萍懷了張東的孩子,和前面六次不同,這次他想生下來。不是因為死掉的張東,也不是因為醫生說她再流產就失去生育能力。而是,吳書萍想有個孩子陪伴。可鄭保國沒生育能力,這個孩子不能生下來。

前年春節小學聚會,吳書萍也參加了。不到三十歲的她,已有農村婦女的姿態,眼睛看人時發怯。上學那會,我們倆同桌過。有次語文老師提問背課文,吳書萍背過了,我沒背過。這讓我一度懷疑自己的智商。散場後,我和吳書萍結伴回去。多年不見也因為喝了酒,話多了起來。吳書萍先痛斥了一番所謂的同窗情誼,不說別人,單說聚會的組織者,富二代鄭煥。吳書萍每次給鄭煥那輛奧迪車加油時,他連招呼都不打。

你說,這算是什麼同學呢,有人味沒有。從吳書萍的表情中,我看到一個不被重視的人長年累月積攢的憤怒。這憤怒也只能在酒精的烘托下才得以釋放。坐在路邊,吳書萍講述她的故事。七次的墮胎經歷,讓我驚嘆。更深層次的情緒,我無法體會。天空慘淡,不時有鄉鄰路過,往我們這邊瞥幾眼。我應該試著說幾句寬慰的話,吳書萍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喋喋不休,並不在意我的存在。

(完)

魏思孝,男,1986年生於淄博,青年代表作家。出版有長篇《不明物》,中短篇集《小鎮憂鬱青年的十八種死法》,《兄弟,我們就要發財了》,《噓,聽你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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