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灣-你的何去何從

「平灣要停止捕撈海章了「——十年前，一個人如果說這樣的話，很可能被認為不太正常。但在2068年，平灣自治局經濟發展改革會委員林晨對平灣午報的記者李約瑟說：平灣市泰屏島將建設起國內第一個海章文化館，停止對野生海章的捕撈，以海章攜帶的文化作為城市發展重心。他說：這也預示著平灣的治理重心從經濟建設轉化為人文景觀。

那麼，當人們提到平灣，你會想起什麼？很可能你什麼也想不出來。四十年前長大的人或許能想起這裡曾是鐵東洲最大的中空港，但隨著海運行業的逐漸萎縮，平灣也被逐漸遺忘。

————————————————————————————————-————

我是坐短途接駁章來到平灣的。從鐵丹市區出發，一路上下著蜻蜓，蜻蜓的屍骸從海里逐漸湧上海面。這個月，平灣已經發布過三次蜻蜓雨橙色警告。平灣被鐵東伸出的陸架所包裹，從空中鳥瞰，整個平灣自我蜷曲，像一隻死去的章魚。而泰屏，則又被平灣包圍，成為島中島。

平灣獨特的形狀，成為了抵禦風浪與海章最佳的港口。

「以前，這個地方有很多大船。但是這幾年少了一些。」今年28歲的胡橙在當地的一家旅行社工作。現在他指著遠處一處峭壁，說出上面這段話。但事實上，這裡的船並不只是少了「一些」。遠處的峭壁旁一艘航空船也沒有。「主要還是環境差。」

近年經濟不景氣，除了貿易空船的縮減，從海章的捕獲數量也能看出來。2098年，平灣海章捕獲總數達到驚人的8,000隻，佔到全洲捕獲總數的一半；而到了2089年，這一數量翻了一翻。變故是從十一年後的2078年開始的。這一年海章批量人工培育首次成功，消息傳出，平灣最大的海章捕獲與運輸公司「平成自控」市值下跌4%。

而在十年後，2068年，鐵東洲90%以上的海運船隻都已經改用海章為核心動力。海章需求量大減，平灣野生章魚貿易的數量剩下不到三十年前的10%。

由於在平灣人生地不熟，我找上了胡橙，請他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帶我逛逛。一來二去，我們也成了熟人。他經常嘴裡嚼著東西跟說：海章文化館並不會帶來更多客人，這樣的投資純屬浪費。「現在還有人對海章感興趣嗎？那就似個工具嘛！「他戳了戳我」你對海章有興趣么？不可能的。「

胡橙早年在鐵丹市的動力骨骼製造廠打工，當意識到動力骨骼已經是夕陽產業的時候，他轉身開起了短駁章。短駁章是鐵東洲最便利的交通方式。因為錯綜複雜的水域環境，因為海章的能短暫在陸上行走，因此在鐵東洲錯綜複雜的水域環境里，海章能夠不繞路，橫行四方。

「即使其他地方不用海章，鐵東也會繼續用海章，這個賺不了大錢的嘛，但是肯定不會沒有。「胡橙說。「不理解幹嘛停止捕撈搞什麼文化。」很多平灣人也抱著這樣的想法：雖然平灣的海章人工養殖技術鏈一直沒有形成，但鐵東的地理大環境還是在，總不會再有大變化——不會再差到哪裡去了吧

。

明日旅店的老闆張德立卻持反對態度。

「他們都沒出過鐵東。」他認為海章確實還能用很久，但是不會淘汰的想法確實是比較落後了。「外面都在傳鐵東準備造路了，你說有了路，海章真的必要嗎？「張老闆說，現在外面先進的洲都已經造路了。

平灣要造空梯、要造遷躍門甚至要造柏油路的說法在平灣的許多人中廣為流傳。但是至今自治局也沒有公布過任何的修造計劃。

張老闆嚼著東西跟我說：「其實真的要繼續弄海章，也可以。但是洲里其他地方的人工養殖都做起來，這樣捕下去產量上不去，價格也下不來。弄起來還是別人有優勢。「

張老闆的店鋪就在泰屏鎮政府大樓旁，離最近的海岸還有四公里。當初平灣的海章貿易還沒衰落，來辦理出入證的人極多，而辦理一張有效期三個月的平灣貨物出行證，最起碼也要兩天的時間，因此平灣的旅舍供不應求。張老闆也是看重人流，託了洲里的關係，買下了政府大樓旁的一處民居，又自己花錢改造成了明日旅店。在貿易最鼎盛的時候，明日旅店的40個床位天天滿房。據說當時旅社一天的營業額能高達到四塊錢。「現在不行，春天還可以。到了夏天，基本沒人。一個月有個20塊，了不起！」張老闆這樣告訴我。

而除了開旅店外，張老闆的另一個目的是置產投資。「當時覺得，再過幾年，生意也不會差。等老了就把這裡的房子一賣，回太陽系了。當時想回鄉下，回上海。」張老闆搖搖頭「怎麼也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這裡的房子一分沒漲！」

其實政府在修造海章博物館前，也已開展了多次招商計劃。2072年，野生海章的交易數量已經急劇下降，當地自治政府已發現問題，並開始對外招商，吸引其他方面產業投資。在泰屏鎮上的麥田是一個例子。當時政府提出的口號是「小麥大賣，築造黃色泰屏」。但4年過去，了除了麥子地里的雜草一天天的長起來，其他配套產業卻始終不見蹤影。後續的磨坊、麵包製作局等高新技術產業也並沒有如規劃發展起來。

李未都覺得麥場失敗「主要還是步子邁得太急了。連核反應爐還沒有搞清楚、搞穩定，就想搞農業種植，太激進了。」李未都曾經在當時的陽光麥場任職，他的職位是生產員，主要負責給地里的麥子施肥，打葯。「其實當時的麥場很健康，不像很多鄉下，葯也不大，就放糞便之類的充數。我們的麥場是真的綠色環保，這個我可以保證，全部都是化學藥品！「說到當年的工作，李未都還是相當驕傲。但是，配套設施再先進，但麥子做不好,更沒有人來買。」沒有知名度。我們當時麥子品質可以，但活不了，活不長。一畝地，能長出兩三根好的，就不錯了。主要還是研究不夠的。還是那句老話，核反應爐都搞不清楚，怎麼搞麥子？「。

2070年，陽光麥場正式倒閉，負債高達7000元。而原本黃色泰屏的藍圖也沒有人再提了。

被問道對於停止捕撈海章，開始海章文化產業的看法時，李未都沉默了一會，然後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包往嘴裡送。他嚼了一會開口說：「沒戲。」

像李未都一樣悲觀的人不在少數，而年輕人尤多，梅粵是一個。

梅粵是從鐵丹市裡嫁過來的。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正大著肚子，在海邊的四合院里曬太陽，在她的左手邊，放著一整碗的小黑球。

「如果還能選，我是不想來這裡的。」梅粵和她的丈夫在鐵丹認識，結婚後，梅粵隨丈夫落戶平灣。她的丈夫放棄了在大城市優渥的薪資，轉而繼承了家裡捕章事業。在十年前，即使家裡只有一個人在外捕章，日子也可以過得很宜人。事實上，當年許多外地女子嫁到平灣，未嘗沒有傍一個漁夫閑散過一輩子的想法。

梅粵認為在平灣是看不到未來的。「你看他們弄的海章，外面全部都是了！野生的有什麼稀奇？也不快，也難養，之前幹嘛不好好研究研究人工的？現在野生的都沒人要了還來搞文化！「她又把一個小黑球扔進嘴裡。」以前都說，嫁女要嫁平灣郎，現在誰還提啊。而且你看，現在這兒連外人都沒幾個了。該回去的，早就回去了。「

平灣市並不是沒有發展過人工培育計劃，它甚至是最早一批開始研究海章培育的城市。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作為一個全洲最熟悉海章的城市，平灣直到今天仍然沒有成功培育出任何一頭海章。

海章研究院的王林認為，人工培育海章在平灣難度很大。「海章，雖然外表看起來非常巨大、兇惡，但是是一種比較膽小、敏感的章魚。而平灣的住民都做過捕撈工作，所以可能是身上的氣味導致海章無法在平灣順利產仔。」王研究員解釋道。「另外，人工培育的另一個重點是要用其他幼仔作引子，因為海章幼仔活體的毒腺能分泌獨特的麻痹性毒素——簡單來說就像毒品，這能緩解成年海章的緊張感與敏感性,海章才能順利生育。這也是一個難點。」

「平灣的海章幼仔應該很多？「我問道。」實際上，非常奇怪的是平灣的海章捕撈數量雖然巨大，但是幼仔卻幾乎沒有辦法取得。另一方面，因為海章過於敏感，從外地運輸幼仔也會因為顛簸大量死亡。「王林解釋道。

王林是鐵丹人，之前一直在洲里從事各類章的研究工作。在2070年左右才來到平灣，協助人工培育。對於海章文化的發展王林顯得非常興奮「這是一件好事，畢竟文化產業嘛。也可以拉動一部分旅遊資源。而且章類本身也有意思，平灣也有歷史積澱，還是有一些希望的。「

海章文化館究竟能不能如願給平灣帶來轉型的機會？或許需要更多的探尋。

我坐上胡橙的車，都沒有說話，只有他咀嚼的聲音伴隨我們離開平灣。到了鐵丹，我與他揮手告別。「對了，這個給你。平灣特產，咱們都吃。」他把車上一盒小黑球的遞給我。「這是什麼？「「小海章，挺好吃。一天不吃，上癮。」胡橙露出爽朗的笑容。

鐵丹也下著蜻蜓。

本文內容來源於一個夢。

形式來源於《忠縣-一個貧困縣的電競夢》

圖片百度搜的，如果侵權非常抱歉，我會及時刪除。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