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案發生那天，劉鑫和陳世峰聊了些什麼？

圖 / 視覺中國

陳世峰和劉鑫於2016年4月在大東文化大學相識，5月相戀，8月分手，11月發生命案，他們的關係一直是這個案件的模糊地帶。二人間究竟發生過什麼，陳世峰殺人的動機又是什麼？他到底是沖著劉鑫還是江歌去的？這一份長長的聊天記錄，也許能提供一些解釋。

文 | 羅婷

編輯 | 金匝

日本東京地方裁判所，江歌案庭審進入第二天。

今天上午，江歌母親江秋蓮出庭作證。她的證言包括，命案發生時她的經歷、江歌與陳世峰的接觸、江歌離世前關於未來的打算。

下午，檢方展示了餘下的20件證據。包括劉鑫的供詞調查書、陳世峰威脅要發布的劉鑫照片、案中3人的微信聊天記錄、證人證言和水果刀等證物。

在作證環節，檢察官詢問江秋蓮，你有聽女兒說過有防身用的刀嗎？她說沒有。

檢察官再問，有聽說過劉鑫有護身用的刀嗎？答案依然是沒有。

檢察官第三次問，來日本期間，江秋蓮是否在女兒家裡看到過這把水果刀。「沒有。」

此時，一直低頭的陳世峰，突然抬頭，目光聚焦，望向證人席上的江秋蓮。

首次披露的15號證據

檢察官展示的第11份證據，即劉鑫的供詞調查書里，她講述了與陳世峰相識的過程。

2016年4月，陳世峰和劉鑫進入大東文化大學，成為同學。認識1個月後，陳世峰向劉鑫表白。劉鑫承認自己當時對他抱有好感，覺得這個男孩子「平時課上發言內容不錯，也經常受表揚」，於是接受，兩人很快同居。

陳世峰與劉鑫

7月，短暫的蜜月期結束。他們開始因為一些生活瑣事吵架。比如劉鑫覺得陳世峰做的飯不好吃，兩人看電影的品味不同。幾次吵架，劉鑫都覺得陳世峰死死盯著他，直到她道歉才作罷。

8月末的一次爭執後，陳世峰趕劉鑫出門，她便提出分手，陳世峰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她覺得害怕，逃了出來，在他們住的小區里大聲用日語呼救。陳收掉了她的手機，她說自己害怕家暴，不敢去拿。

此後，劉鑫搬離陳世峰的住所，在打工的中華料理店老闆家住了一段時間後，搬進了好友江歌家。

所有證據中，第15號證據尤為關鍵，此前也從未向外界披露。那就是陳世峰與劉鑫在最後一天（2016年11月2日）的聊天內容。劉鑫將聊天內容交給了日本警方。警方通過拍攝劉鑫的手機微信界面，留下了這份記錄。

這一對情侶，2016年4月在大東文化大學相識，5月相戀，8月分手，11月發生命案，他們的關係一直是這個案件的模糊地帶。二人間究竟發生過什麼，陳世峰殺人的動機又是什麼？他到底是沖著劉鑫還是江歌去的？這一份長長的聊天記錄，也許能提供一些解釋。

「你讓我的心情很糟糕」

2016年11月2日，周三，是劉鑫要去東京高島平地鐵站附近的拉麵館打工的日子。據拉麵館的同事說，劉鑫每周三、周六和周日都會在此工作。

根據劉鑫同事小林的供詞，大概在下午4：30，劉鑫給他發微信：「我快到店裡了，前男友要跟我到店裡，趕不走，想讓你幫幫我。」小林回答，好的。

檢方的證據顯示，這時候的劉鑫已經上了地鐵，陳世峰尾隨。

昨日首次開庭，檢方已經披露的3人行動軌跡是：正是在這一天中午，陳世峰去江歌家找過劉鑫，劉鑫沒有開門，並將此事告訴了江歌。江歌不放心，回家找劉鑫，隨後兩人一起出門，江歌前往法政大學，劉鑫到大東文化大學附近去打工，兩人搭乘不同的線路而分開。

陳世峰與劉鑫就讀的大東文化大學 圖 / 羅婷

下午4點48分，劉鑫收到了陳世峰發給她的3張照片。檢方用日語「不衣姿」（沒穿衣服）來描述這些照片。這3張照片是檢方的第13號證據。其中一張照片中，劉鑫穿著內衣，沒有露臉。發送完畢後，陳世峰又撤回了一張，並威脅劉鑫說，要把照片發給劉鑫父母。

劉鑫回復：「你拍吧，我不想理你。」

陳世峰又問：「還有錄像，你想看嗎？」劉鑫說：「不看，你的人品終於暴露了。」

過了會兒，陳世峰又說：「我從沒這麼愛過一個人，我想到你會生氣，但是沒想到你想把我刪了，還想報警。」劉鑫沒有回復。

5點11分，陳世峰再發一條：「我很後悔，真的不想承認失去了你，我的壓力很大，需要你來支持我。你又總是不回復我，造成一個惡性循環，你說我噁心，你才噁心呢。我每次都被你逼得這麼慘。我要上傳照片。」

劉鑫回復：「不要管我，我再也不會見你了。」

陳世峰再發：「你讓我的心情很糟糕。」劉鑫再回復了一句：「不要再聯繫了。」

到站後，劉鑫下了地鐵，兩人的對話就此結束。

「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5點30分，劉鑫到了拉麵店。他的同事小林後來接受了警察的詢問，回憶了其後發生的細節。

小林記得，劉鑫是哭著進來的。當時小林在做飯，店長問劉鑫為什麼哭，劉鑫用日語哭訴，我的前男友為什麼會知道江歌家的地址啊？小林再去問，她又用中文回答了一次。

5點38分，陳世峰給劉鑫發來一條微信：「還沒打工吧？咱倆談談吧。要不出去說？」他還問劉鑫，怎麼才能複合。劉鑫回答，這是沒可能的。

根據現場的第11號證據，即劉鑫的供詞調查書顯示，劉鑫稱，陳世峰曾多次去找她，包括9月15日在學校，還有10月12日劉鑫生日時在她打工的拉麵店外。陳世峰反覆表達要挽回的想法，但劉鑫堅持，說自己已經沒感覺了。

5點42分，劉鑫說，要不（拉麵店）店口說吧。陳世峰要求去車站口。劉鑫說不想去。陳世峰妥協。

根據小林的證言，6點時，店員小林和店長準備出門，遇見了劉鑫和戴著口罩的陳世峰站在拉麵店門口。劉鑫跑到小林旁邊，指著小林說對陳世峰說，這是我的男朋友，是我喜歡的人。小林說，劉鑫是希望陳世峰能就此放棄，但陳世峰什麼話都沒說，掉頭就走了。

本案嫌疑人陳世峰

沒有等太久，6點10分，陳世峰再次給劉鑫發來微信：「為了把你追回來，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如果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我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劉鑫沒有回復。

這時，劉鑫和小林正在一家麥當勞里聊天。小林還記得，劉鑫對他哭訴，說不想複合。安撫好劉鑫的情緒後，小林把她送回了店裡。

半個小時後，陳世峰再次發來信息，要求第二天和劉鑫在學校的大禮堂見面。

7點到11點，是劉鑫在拉麵店的上班時間。她在這期間一直沒有回復陳世峰的微信。到了晚上11點9分，她回復說：「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時間，你想幹什麼？你想談什麼？你能為我做什麼？」

「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回復這條微信時，劉鑫應該是剛剛從拉麵店下班。

而陳世峰，這時候已經坐上了開往江歌家的地鐵。據檢方意見，他帶了一件用來換的衣服，背了雙肩包，戴了口罩，還帶了一瓶威士忌。檢方還指出，他帶走了大學研究室里一把橘紅色外殼、塑料刀鞘的水果刀。

江歌案中涉及的兇器水果刀，和這把類似 圖 / 鳳凰網

收到劉鑫回復後，陳世峰馬上回答：「真愛要如何表達？」

劉鑫說：「我已經回不來了，你開始新的生活吧。」

陳世峰發了一條長長的語音：「我想調整自己的心理，但是做不到，我一直很痛苦，一直做夢夢到你。我想從這種痛苦中解脫出來。我都這麼努力了，你能拒絕嗎？我很痛苦，我解脫不了。」

接著又是一條語音，很短：「你和他到哪一步了？」這個「他」，指的是幫劉鑫假扮男友的小林。

劉鑫回答：「這是我的隱私，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是2016年11月2日晚上11時37分，劉鑫與陳世峰的最後一次聊天。

監控顯示，11時40分，陳世峰下了地鐵，走出車站。到達江歌家所在的公寓後，他藏在了公寓3樓。隨後江歌和劉鑫也到了家。

半個多小時後，命案發生。

註：以上微信聊天記錄，均由日本檢察官用日語念出，再由翻譯幫助記者翻譯成中文，措辭或有商量餘地。

文章為每日人物原創

侵權必究

想看更多，請移步每日人物微信公號（ID：meiriren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