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爸爸,富爸爸,誰的壓力更大?
1.
許多人說這是一個拼爹的社會。剛剛讀到連岳的一篇文章,裡面提到一個問題,讓我想了半天:窮爸爸,富爸爸,誰的壓力更大?
這個問題把拼爹視角調轉了一下——各種爹都在過著怎樣的日子。即便是拼爹也要弄清楚拼的是什麼爹。
連岳說,其實富爸爸的壓力更大。他列舉了幾項原因,例如:因為輿論認為富爸爸資源多,人聰明,孩子自然應該領先,卻老是最後幾名,看笑話的人更多。所以需要他神經更堅強,完全不被輿論與流行影響。這種素質,往往也是一個人發財的原因,互為因果。隨大流,活在別人的議論里,甚至不惜犧牲孩子,也很難發財。
確實挺有道理,富爸爸的壓力確實不小。想了想,我還可以幫連岳多列舉幾條原因。比如說,富爸爸的孩子開著跑車滿大街橫衝直撞的時候,當爹的得想法擺平。無論撞死了人,還是捅死了人,麻煩都不小。如果富爸爸不但富,而且有權有勢,那壓力就更大了。就像電影《老炮兒》里演的,孩子把事情鬧大的過程中,一不小心漏了家底兒,暴露了財富來源,富爸爸的壓力就爆表到玩命了。
2.
相比起來,窮爸爸的壓力,似乎不是那麼轟轟烈烈的。
窮爸爸缺少資源,所以搞不出什麼事情來。因為缺少資源,當富爸爸的孩子坐著名牌汽車、穿著高檔衣服、住著豪宅,窮爸爸都能看得下去。如果富爸爸的孩子上的是最好的學校,請得是最好的老師,還能讀到各種各樣的書,窮爸爸有些坐不住了。即便如此,他的壓力只能悶在心裡。如果富爸爸的孩子生了病能住上最好的醫院,而窮爸爸的孩子生了病沒錢治,他就不得不折騰了。
前段時間的一個晚上,我去北大博士公寓找一哥們兒聊天。幾平方米的宿舍,吃了點兒飯,倆人喝了點兒紅星二鍋頭,不知不覺聊到了凌晨兩點多。他送我出門在北大西門打了個滴滴,回家。在車上,司機小夥子跟我聊知識,我跟他聊滴滴,聊計程車生意。每個半夜開出租的人都很有故事。
他說他是河南人,本來不是開出租的。妻子跟他到廣東打工,孩子三歲的時候,得了白血病。他跟妻子兩個人帶著孩子四處求醫。到了哪裡,就在哪兒想辦法租個車,開出租掙錢。北京的醫療條件好,他輾轉到北京郊區租了個房,除了照顧妻子孩子,其餘時間全都跑出租。......好長好長的可以寫成一部小說的故事。我到地方了,故事還沒說完。車停下來,我倆在車裡抽煙。這位窮爸爸的生活方式就是,沒日沒夜的開出租,稍微停下來的時候,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其實窮爸爸和富爸爸的壓力都可以很大,也都可以不大。有責任的爸爸壓力才是真的大。
3.
一旦爸爸們卸掉責任了,那壓力就都在媽媽身上了。如果哪位媽媽是窮媽媽,那就不再是壓力問題了。她要用到洪荒之力在社會上生存、生活,並養育孩子。
曾經有個小男孩兒目睹了爸爸的不告而別。
他兩歲大時,他的爸爸出去買包煙,就再也沒有回來,丟下了媽媽和他,並留下一屁股債。
他的童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母親帶著孩子四處搬家,他們先後流轉過威斯康星州的西帝培瑞、印底安納州的韋恩堡,康乃狄克州的史翠福。在他11歲時,媽媽露絲帶回到了緬因州的德罕,照顧她年老的雙親。當小男孩兒的外公外婆去逝之後,母親在當地的洗衣店找了一些雜務差事以養活這一家人。
回憶往事,曾經的小男兒寫道:
「我的童年是一片霧色瀰漫的風景,零星的記憶片段就像孤零零的樹木掩映其間……彷彿會一把攫住然後把你吃掉的那種樹。」
然而,這霧色瀰漫的風景畢竟還是風景,因為有光。那光就來自他的母親。
小男孩兒的媽媽雖然忙於生計,但他沒有忽略孩子的教育和讀書。誰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少努力,換來了小男孩能讀到許多書,而且對讀書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小男孩兒寫到,「我讀了大概得有六噸重的連環漫畫書,從湯姆·斯威夫特一直看到大衛·道森。後來又看了傑克·倫敦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動物故事。」
大約就在那個時期(11歲),小男孩兒開始寫故事了。他把《戰士凱西》一字不落地抄在便箋本上,偶爾在自己認為合適的地方加點自創的描寫。他把這些連抄帶編的東西拿了一篇給媽媽看。
媽媽太喜歡了,小男兒長大之後仍然記得她那帶幾分迷茫的笑容,彷彿難以相信自己的孩子竟然如此聰穎過人——簡直他是個天才。他之前從來沒見過媽媽臉上有這種神情,他太喜歡了。
媽媽問小男兒:「故事是不是你自己寫的?」小男孩兒回答說:「多半是從一本連環漫畫里抄的」。媽媽看起來有點失望,這失望把小男孩兒的興奮也帶走了大半。
最後媽媽把本子還給孩子,「你自己寫一個。我打賭你會寫得更好。自己寫一個吧!」
小男孩兒聽到這想法之後,彷彿被領進了一幢大房子,裡面全是一扇一扇關閉的門,而他,喜歡哪個就可以隨便打開。他想,這個大房子里的門,一個人一輩子都開不完。他看到了無限的可能性。
他寫了四個魔法動物的故事。完成之後,他把故事拿給媽媽看。媽媽在起居室坐下來,把錢包放在腳邊的地板上,一口氣把故事讀完了。
小男孩兒看得出母親喜歡這個故事,她在所有可樂的地方都笑了。但他仍然不確定,這是因為媽媽喜歡兒子,想讓兒子感覺好點呢,還是因為故事當真不錯。
媽媽看完之後問:「這個不是抄的?」男孩兒回答說:「不是。」
媽媽說:「這故事可以寫到書里了。」
小男孩兒一輩子都會記住了這句話,他又寫了四個故事。媽媽以每個故事兩毛五分錢的價格買了故事,分別寄給她的四個姐妹。小男孩兒心裡想,也許他的姨媽們都有點可憐媽媽。她們畢竟都有丈夫;她們的丈夫一直在身邊。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停止過寫作......
多年之後,媽媽年老了,卧病在床。那個曾經的小男兒,坐在床邊給媽媽讀故事。那故事,在他發表的著作里。他的書,出版了很多很多,賣了許多錢。
那個曾經的男孩兒叫斯蒂芬·金,美國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長期位於世界作家富豪排行榜。他就是寫《肖申克的救贖》的那個人。
2015年9月10日下午3點,在白宮東廳,總統奧巴馬親自為斯蒂芬·金帶上紫帶金質的美國國家藝術勳章,美國藝術領域最高榮譽獎項。政府給他的頒獎詞是:
「斯蒂芬·金先生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多產、最流行的作家之一,他非凡的故事結合了尖銳的人性分析,數十年來,他營造的驚悚、懸疑、科幻的世界嚇壞了全世界的人,同時給他們帶來了莫大的享受。」
顯然,斯蒂芬.金和他的母親——尼莉·露絲·皮爾斯貝瑞·金,都載入了史冊。
世界上沒有多少人知道露絲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沒有人知道她懷著何種信念,不但熬過漫長的難熬的日子,而且給孩子帶來無盡的希望。露絲把生命印刻在了斯蒂芬的人生里,也印刻在了斯蒂芬的作品中,例如:「獨立自主不求人」。
4.
其實,壓力跟窮富之間有關係,但不是必然關係,跟責任才是必然關係。
所以,有壓力的人,都是有責任的人,尤其是爸爸、媽媽們。
有位女性朋友問了一個問題:孩子,是跟著當官的爹好,還是跟著沒錢的娘好?
我覺得是這樣的,跟著有擔當的人最好。
擔當很難,卻帶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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