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問問,難道只有我的腦袋被卡住過?

你可以說你沒見過彩色電視或者抽水馬桶,但是你不可能沒遇見過被欄杆夾到腦袋的熊孩子。

「雷蒙斯叔叔,快來幫幫忙啊!」一個七八歲大的金髮小孩的腦袋被卡在護欄上,沒有半點羞愧和驚慌,帶著無辜的笑容發號施令「我又被卡住了。」

是的,是」又」被卡住了,雷蒙斯感覺自己要崩潰了,這不是第一個卡在他家防盜欄的熊孩子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腦袋還出的來嗎?」 「不……」

在窗戶加護欄為的就是遠離那些吵鬧的熊孩子,然而事與願違,護欄反而成為了熊孩子嬉鬧的玩具,也是他噩夢的開始。

那些金屬製成的柵欄像是一個粘鼠板,幾乎每隔兩三天,就有幾個圖謀不軌的熊孩子被「黏」在上面,孩子們把這當成了某種試煉。

在熊孩子的世界,任何柵欄的另一端都可以排在他們「夢想探索的地點」前三,前兩名分別是父母上了鎖的盒子和異性的衛生間。

再乖巧的孩子也無法抵抗鐵欄杆的吸引力,沒人知道為什麼,家長把這件事歸結為孩子的好奇心和頑皮。

這聽起來就很敷衍吧,頑皮是不能解釋一切的。

實際上不止是欄杆,熊孩子可以找到各種形狀的縫隙,並總能義無反顧的把頭伸進去。這已經成了他們的某種天賦。

性學家表示,這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我們脫離母體的那一刻,就是把腦袋探出一個狹窄的洞口開始的,那是關於生命最初的記憶。

我們之後喜歡找「洞」往裡鑽的行為就是潛意識對生殖的崇拜和致敬。當然說我們感覺到生存的太辛苦,想要爬回去也沒什麼錯。

「為什麼頭能伸進去就出不來」這件事可能是困擾了很多人整個童年的難題。

我一直以為這事靠的是氣勢,進能進去是因為情緒高漲,出不來是因為太慫,心態崩了。

對,你就別幫忙,在那照你的相

物理老師說卡頭這事和人的生理結構有關係,腦袋伸進去的時候,頭頂可以看做是一個楔子工具,把欄杆撐開了一個空間,而當你想把頭收回來的時候,下巴的形狀已經不具備這樣的功能了。

總有一些勇敢的蠢貨要向人體工程學進行挑戰,當然他們最後都以失敗告終,成為了護欄夾縫中的囚徒。

被禁錮住的感覺很不舒服,在接下來的幾小時,他們錯過了大風車。

姍姍來遲的消防員從不會給熊孩子好臉色。趙明當消防員一年了,還從沒有因為火災行動過,不過他已經解救了三個腦袋被卡住的熊孩子。

「實在是太多了,電視台的記者一沒有選題,就會跑到我們這來要熊孩子被卡住的消息。」

後來,趙明患上了厭童症,他產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建造一個超大的護欄,繞地球一圈,他知道熊孩子們會主動湊過來,最終把頭卡在上面。

「等到那時再通上電,這世界就再也沒有熊孩子了。」

這是看動物世界蜘蛛網黏蟲子給他的啟發。他越計劃越興奮,甚至準備開始弄一個眾籌了。

很可惜,這個計劃破產了,熊孩子們不是香飄飄奶茶,不會手牽手站在一條經緯線上。而且電費太貴。

小姜的父親微笑著表示兒子有多動症,總是晃來晃去,這是他這麼多年第一次看清楚兒子的臉

有些父母不想因為這些小事麻煩消防員,他們選擇自力更生。

來自成都的周先生就曾經和其他家長分享了自己兒子被卡住時的處理辦法:「朝著這龜兒子屁股猛踹一腳就行了。」

周先生沒有吹牛,他在武術隊的外號是「鬼腳七」,只不過他的孩子被救出來之後,又在床上爬了半個多月。

我的同事成丹小時候是個五好少年,即便被卡住頭,他也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

「那時候有個鄰居大姐姐從我身邊走過,我還假裝沒事只是在那邊玩。」他本可以呼救的,但是在自由和尊嚴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他帶著勉強的微笑聽見鄰居大姐姐離去時高跟鞋的踢踏作響,每一步都是夢碎的聲音。

「我爸也試著踹了我幾腳,疼是挺疼,但是沒什麼作用。最後還是消防員把欄杆鋸開的。」

被解救時,成丹一直保持著虔誠又不失優雅的姿態

被窗子卡頭的事情傳開了之後,成丹成了學校里的英雄。在小學生眼裡,骨折一次可比拿什麼校園歌手大賽冠軍關榮多了。

「當時電鋸離我脖子就這麼近!」成丹誇張地比劃著,使勁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喉結,他是消防戰士親手解救的幸運兒,女同學都仰慕他,男同學都嫉妒他。

至於消防員救他並沒有使用電鋸這種事並不重要,有哪個小學生講故事不吹點牛逼呢?

成丹還記得當時當時班裡女生愛慕的目光。這是他這輩子最具高光的一刻。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不斷有人挑戰成丹,他們找到各式各樣的欄杆、牆的縫隙、假山上的石洞,巴不得自己的腦袋被卡在裡面,再驚動一次消防。

於是在學校里,經常能看到一幫小男孩笑著鬧著尋找各種奇形怪狀的縫隙,一次又一次地把腦袋伸進去又拔出來,在這進進出出之間尋找懵懂的快感。

越是在奇怪地方被卡住的人越會受到大家的尊敬,成丹同桌曾經把頭卡在天台上,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直到另一個傢伙把頭卡在了女廁所的窗戶前。

這個攀比活動持續到了他小學六年級。那天晚自習,教室里各種吵鬧,班主任的腦袋從窗戶的防盜欄杆伸進來:「再說話就出去!」全班立刻安靜下來開始看書。

幾分鐘後,寂靜中再次傳來班主任的聲音:那個,我的頭卡住出不去了,幫個忙好嗎?

在那之後,大家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意義,腦袋被卡住的人不再是英雄,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傻逼。

班主任在那件事之後被中年危機困擾,他有了一些新的領悟,他說「卡頭這事就像人生,削尖了腦袋扎進去,想出來卻難上加難。比如酒精,毒品,貸款,婚姻。」

很多人一輩子都在尋找那個能讓自己的頭伸進去的縫隙,那裡潮濕鬆軟,像是母親的子宮。

有的男人喜歡被女性的大腿夾頭,也有以」OL被卡在牆壁里動彈不得」為主題的AV。

那些不會使用番號的老年人,晨練公園裡那些大大小小的洞和環狀物,就是他們追憶青蔥歲月的避風港。

麥克小時候吹牛逼,說自己會中國功夫,一運氣頭就能變小,所以永遠不會被卡住。說著說著他自己也當著了。

直到後來他運了口氣,腦袋沒什麼變化,身體的另一個頭變得越來越大,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長大了。

成丹後來找了女朋友,是個洋妞,在親熱的時候,他總是「石沉大海」,找不到一點存在感。

他不由得懷念起當年被卡在欄杆時的氣若遊絲的緊緻,想起了踩高跟鞋的大姐姐,擺臭臉的消防隊員,愛慕他的女同學,出醜的老師,踹他的父親…

只有在回憶中的他才能獲得久違了的充實。

我們每個人都會從緊緻的不可避免地走向疲軟,不變的只有對縫隙探索的慾望。

管好小孩子的大頭,和大孩子的小頭。願你出走半生,頭圍依然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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