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婷婷

都說人會被自己的名字潛移默化影響,因為長期有心理暗示。婷婷既可以理解為出自《愛蓮說》,寫荷花「亭亭玉立」;又有宋人描寫梅花,「冉冉梢頭綠,婷婷花下人」,總之是形容女性姿態優美,氣質出眾。

我認識的婷婷們確實都很柔美,性格也很溫和。表姐是,一個好友是。

不同的是,人走上各自的際遇,不僅僅來自於心理暗示,更取決於她曾聽到過什麼,想了些什麼,懷揣了什麼,以及背後有什麼。

我們很多時候講,性格決定命運。但性格這個東西又來自於哪裡呢?主要是基因和最初的家庭教育。

前者是先天賦能,後者是後天塑造,這麼看下來,大概率還是和你有什麼樣的父母,以及他們怎麼養你有關係。

那從這種角度上看,好像真是命了,古人講「一命二運三風水 四積陰德五讀書」,我們投胎到什麼人家裡全憑運氣,以後過得怎麼樣,也大概率要拜這家人所賜。

那麼以後我們做了父母,要牢牢記住自己的責任重大,切不可輕易兒戲。


婷婷是我校友,在學校的時候並不認識,出了校門才開始因為有共同的朋友接觸起來。

我上學的時候蠻孤僻的,和同專業同學接觸不多,反倒是因為隨便選課的原因,和其他院系的同學往來不少。又喜歡瞎寫,在「校內網」,後改名「人人網」上成天更新自己的文章,什麼都涉及,小說、編的故事、旅行遊記,更多的就是各種找實習以及工作的筆試面試心得。作為一個20分鐘可以走遍校園的袖珍學校,大家彼此認識是蠻容易的,從線上互贊開始。

後來我們工作了,我去銀行,她進了央企,常給領導翻譯文件、寫調研報告、準備各種材料。

剛工作我們都不算忙,加了MSN聊天,那會兒我在單位還能上網,後來幾年就斷了上網許可權大家只得好好乾活,這是後話。

作為自由散漫的人,我經常吐槽單位又拔河了又跳繩了又打乒乓球了又詩歌朗誦了不幹正事,她也覺得工作怎麼這麼啼笑皆非,後來終於約了面基。

她說下班早,開車了方便,到我單位樓下接我。我在門口等著,一個開寶3,背Chanel,笑盈盈的姑娘招呼我:嗨!走啊!

個子很高,腿又直又長,頭髮挽起來,眉眼清晰的樣子。我當時想,啊這個姑娘可真有錢,這個有錢姑娘還真標緻。

不是那種網紅臉的女性柔美,而是很大氣,很端莊,很正派的那種,東北話可以叫場麵人兒吧。

難得的是,標緻有錢姑娘還特隨和,很照顧人,說話辦事都體貼入微,特別喜歡送禮,處處用心。

她喜歡自己在家做咖啡和各類甜點,每次見面都帶些手工零食,漂漂亮亮地包起來。在給你提供幫助的時候是一副「你這是幫我解決問題呀」的態度,我很多為人處事的辦法都是和她學的。

我家裡現在用的衣架和一套實木書桌還是她給搬來的,當時看我住單位宿舍東西不全,默默就運過來了,喊我下樓拿,說的是「我家太小了,放不下,放到你這裡幫我解決空間問題」(後來才知道是胡扯)。

後來我從單位宿舍搬走,租的房子離地鐵站還有段距離,要走個10分鐘,她又默默把摺疊自行車運來,說你騎車去地鐵站吧,這樣方便些,我平時開車用不上,我媽瞎買的。(後來知道根本就是她的)


熟悉起來後,漸漸知道了她家世不錯,父母各自位高權重,倆強人忙得團團轉,給她的老師送夠禮,把她扔家裡,錢隨便花,陪伴沒有,純粹放養。

聽她說,從小學起,家裡就經常只有她一人,外公外婆會照看,有保姆,也和兩個年齡相仿的表妹會一起玩,更多時間就是看各種五花八門的雜書,同學都羨慕她過得很自由。

在這種環境下,婷婷就這麼自由散漫地長起來了。考什麼學,讀什麼專業,找什麼工作,父母都不怎麼干涉她,可能是干涉了也沒用吧。

其實我很少聽她聊起父母,也沒聽過有什麼「我媽催我結婚」之類的苦惱,應該是很商務范的父母,出差或者路過會來看她,「會提前幾天預約」。

她大學畢業,父母就給她買了富人區的學區房,置辦了車,又把她弄進不錯的部門,跟她說:路已經蹚平了,你就折騰吧,別犯事,其他隨便。

婷婷是個雙魚座,這個星座說起來她自己都笑,「嗨呀,很弱」。不過我看不出她像很多雙魚女那樣很drama的戀愛腦,她在感情這方面是少見的獨立自主不依賴了,但她也羨慕別人的家庭溫暖,尤其是那種小吵小鬧的氛圍。

題外話,我對星座並沒有很信,覺得也就是個大數統計+心理暗示雙重作用下的粗略概括。

很奇怪的是,我和很多雙魚女交了朋友,也有結了仇人的。也許她們是一群情感充沛,需要對外釋放的人,釋放的力度以及對方的反應決定了是友是敵,大部分情況下,她們的戀愛都很作,對感情都很依賴,換句話講叫情趣十足,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不過婷婷不是,我沒見過她花痴什麼人,不知道她喜歡哪個男明星,倒是對王祖賢欣賞得不行,也喜歡張雨綺的長相,她也是長得有點英氣那種。

她很羨慕我和父母的互動,覺得連鬥嘴慪氣這些事都很有趣,算作我爹的粉絲,用她的話說是「和我父母不親,撒嬌不會,撒潑也不會,很陌生」。

我們一段時間好得形影不離,每周都見面吃吃喝喝,哪裡有好看好玩的咖啡館都會約著去。她經常喊我去過周末,一起在小區游泳館裡游泳,家裡有我全套洗漱用品睡衣什麼的。

我爸媽也都知道有這麼個姑娘,給我寄東西的時候也有她一份,還專門給她寄了一床新棉花做的棉被,邀請她到我家玩,我媽來看我,每周喊她過來吃飯若干次。

我爸後來說,我們當時以為你倆在談戀愛呢!姑娘挺好的,個子高,人漂亮,性格又隨和,很不錯啊!他這個想法倒是把我震撼壞了。


她一直是個有點叛逆,但不會出格的人,外面看起來很柔,又會照顧人,可能是把戀愛腦用對了地方,很細膩很親和,相處起來特別舒服。

她能記住每個人的喜好,和朋友有各自的交往方式,又用心,又有界限感,每次帶給你的禮物就是很符合你的特點,用她的話說,「怎麼對人好,我早就訓練出來了」。

但其實她內核很硬,主意很大,有點混不吝的態度,自己做了決定就動手執行,過程中有困難會吐槽但從不抱怨,對一切想控制她的行為深惡痛絕。

至於為什麼從外面看不出來,她是這麼說的,「有必要讓別人都了解你嗎?不用的,和善點是為了避免麻煩。」

她很受單位領導喜歡,蠻受重用,又因為形象氣質佳,總是被安排做大型活動的主持人,廣受好評。

在對她經過了一年的審核,估計也盤查了她的家世,集團領導很慎重地把青年才俊的兒子介紹給她。

這個大她兩歲的青年才俊,真是一表人才,學業佳,氣質佳,在另一家央企工作,和婷婷般配得不行,我看了倆人合照就覺得啊真是天生一對啊。

婷婷也很高興,愉快地戀愛起來,進展很快,領導開始私下邀請她去家裡吃飯,一副拿她當準兒媳的態度。聽她聊起,才俊的父母都非常儒雅,高知家庭,和藹可親,均是很好相處的人。

我們那會各自在戀愛,聚得少了,有天她突然約我,一坐下,說,我分手了。

我懵圈了,啊?什麼情況?

她邊翻菜單邊說:不和諧。

我:…… 那會我們剛畢業一年多,我才剛破處不久,對這事沒有任何經驗可言,一時間接不住話。

她抬頭看看我,撲哧笑了,說:你聽不懂啊?性癖好不同,剛開始還好好的,最近愈發怪了,過程中有暴力行為,還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經我研究,我對這個沒興趣。

後來我受此啟發,打開了一扇大門,當然這是後話了。當時我就此事提不出任何看法,只表達擔憂:工作會不會受影響?

婷婷很洒脫地說,那肯定受影響,但不匹配是不行的,這可不是兒戲,面子重要,還是自己重要啊?

後來聽她說,領導黑臉了幾個月,扔她去坐冷板凳,好在婷婷業務能力強,很多事還是逐步交辦過來,慢慢恢復正常了。

她說起這些困難事的時候挺不在意,還開玩笑:哎呀這領導對我一黑臉,辦公室沒人搭理我,食堂吃飯都沒人和我一起坐不說,搞得我過年都不敢送禮了,你說,我這不是冤枉嗎,我能跟領導講真話嗎!(那會還沒反腐,送禮是正常事)

其實想想她當時的處境,真的很難解決,要不是她的原生家庭耳濡目染,我們這種社會化能力很差的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估計就束手無策了。


後來我也分手了,因為那個男朋友劈腿了,他家鄉的一個姑娘,過年回去的時候貌似發生了什麼,人家給我打電話了。

我那會年輕不懂事啊,晴天霹靂一般,跟婷婷哭訴。

婷婷:你想咋辦?找人打一頓?

我:打她幹啥,又不知道在哪。

婷婷:廢話,當然是打你那個不成器的男朋友啊!我們是打女人那種人嗎!你說,要不要找!

我:算了吧,萬一把咱們抓了怎麼辦,不折騰了。

婷婷:我看你是傻,這能抓住我們嗎,你說不打就不打吧,但你再理那個癟三我就打你!

我:說好的不打女人呢……

婷婷從來不給我介紹男人,無論她自己的,還是單身的,她就是通知我:我戀愛了。我分手了。我訂婚了。我結婚了。

她對我的男人也不感興趣,跟我說,你自己判斷清楚,別帶來,我沒興趣,你有什麼問題你就講,我幫你分析看看。

我問她為什麼,她說,我們喜好不同,我對你喜歡的類型把握不準不好介紹。女朋友的男朋友,這關係又微妙,近了麻煩,還影響判斷,咱們就純粹點,省得大家彼此都認識,聊個天話題儘是男人,浪費時間。

我想想也有道理,因此迄今都沒見過她老公真人,她結婚已經蠻久了,目前這兩年多倆人不在國內。


她這個老公也是來得莫名其妙。由於她的工作涉外,單位送她去外部培訓,培訓班上認識了這個人。

這個男人要按我的固有印象也是不敢碰的那種,軍校畢業,在部隊做信息化方面的工作吧,山東人。

我一聽說就大驚失色提醒她,可要謹慎啊!那會距離我處理表姐被家暴離婚案也沒幾年,前情提要:太聽家長話的女人命都差

婷婷說,我也無奈,從小待軍區就很煩,結果你看,鬼打牆一樣,還是找了個這,沒辦法,誰叫聊得來呢!

再又過了幾個月,她說:我打算結婚了。

我又一個大驚失色:是不是太快了!你想好了嗎!他家人都見過了嗎,家裡怎麼樣啊?

婷婷:沒見,我倆達成一致了,各管各家,少出來添堵,過年各回各家,沒事別見面。

她就這麼結婚了,倆人工作地點沒在一處,各自住得又離單位近,因此還是各自住,一周見個幾次,她過去住,或者男人過來。

不拍婚紗照不辦婚禮不戴鑽戒,我連她登記照印象中都沒看見她曬過,果然做到了過年各回各家,各管各家,親家不見面,她也不必見公婆,用她的話講「結婚也挺好的呀,和以前沒什麼差別嘛!」

目前為止還是丁克,可能是覺得責任重大,以後會不會生,按她的話「那誰知道呢,我想生就生了」。

對於這個未曾謀面的男人,我是有點佩服的。

這種嫁娶大背景下,他真能和自由散漫的婷婷「聊得來」,結婚了也能按之前說的,彼此打好配合,各自管理好自己家人,不給配偶添堵,不或明或暗地施壓,應該也是個狠角色。


婷婷結婚沒多久,從央企離職了,辦好才和我說。

我問她哪裡不順利嗎,她說,沒有,單位挺好的,領導同事也都挺好的,就是很無聊,不喜歡,我得做點喜歡的事。

沒問她家裡會不會同意的事,這點上婷婷和我一樣,都是事情辦好了通知家人,她的家人和我的應該也一樣,多次震驚後也就習慣了,認命了。

後來她去做了兒童英語老師,就在她們富人區的培訓機構,走路到馬路對面就上班,時間挺自由,「自由,還能和小孩玩,賺了呢!」,她說。

她之前就很喜歡小孩,形容小孩「軟軟的,像一朵小白花兒」,也喜歡貓和狗,「以後有條件了都要養!」

我問她缺什麼條件,不是車房齊備,錢也不缺嗎,她說,「我還沒準備好,這都是生命,我還不一定能負責,不能隨便禍害它們」

又過了一年多,她跟我說,我去駐外了。

我再次大驚失色:去哪兒啊!為什麼啊!

她:非洲X國,我老公排到了這個外出輪崗的機會,工作很忙,近幾年事情又多管得又嚴,處處不自由,我們一合計,不如趁著年輕出去看看,非洲還沒去玩過啊!

我:你去幹什麼啊,安全不安全啊,你可別犧牲啊!

她笑了:你放心吧,誰犧牲我都不會犧牲的,我去當地大使館幫忙,已經聯繫好了,你有空過來找我玩啊!

她就這麼拔腳走了,帶了幾十公斤的行李,據稱鍋碗瓢盆都是國內運過去的,同樣還是愛喝咖啡,做烘焙。

看她日常,工作也挺忙,平時還在上什麼課,然後就是各種各樣的自然景觀,那一望無際的藍天,金字塔上徐徐落下的夕陽,奔跑的動物,實力詮釋什麼叫野性非洲。

她還是那麼白白凈凈,笑起來也像朵小白花兒,長發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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