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 如何建立兒童的自我保護意識？

寫在前面：懷著複雜的心情寫了這篇文章。對於三種顏色幼兒園爆出的有組織的、邪惡至極的虐童事件，我期待持續的報道，期待深入的調查，期待嚴厲的懲治和制度性的改善！保護祖國的花朵是我們全社會的責任。只要社會上沒有建立起來成熟的兒童保護機制，兒童、甚至是家長都是處在脆弱的境地。

正文：

（為了保護來訪者的隱私，本文對來訪者的信息進行了多處修改加工處理。）

作為一名心理諮詢師，我處理過的兒童性創傷事件不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新移民的媽媽，向我抱怨說八歲的兒子天天撒謊，讓她苦不堪言。我問她是什麼樣的謊言。媽媽說：「他總是說舅舅喜歡親和摸他的小雞雞，我跟他說不要再騙人了，舅舅已經30好幾了，而且有兒有女，怎麼會這樣對他……」 她看到我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瞬間止住了話頭。

我對她說，首先，八歲的小孩子很少會撒這樣的謊話，其次，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作為責任舉報人，都必須通知警察和兒童保護局，讓他們來介入調查。

美國法律規定，教育者、社會工作者、心理諮詢師、警察、商業攝影、製片等行業從業人員等如果在工作過程中，懷疑某個孩子受到了肉體或者精神上或者性上的虐待，必須在24小時之內電話報警或者聯繫兒童保護機構，然後在36小時內完成書面報告遞交於兒童保護局。如果知情不報，則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最高可以監禁6個月，處1000美元罰款，此外還可能受到民事制裁。

最後，我和這位媽媽一起報告了兒童保護局。兒童保護局的社工和警察在當天就一起來到了家中，和兒子談話，也和媽媽談話。談話完畢，警察立刻就帶走了還住在家中的舅舅。

「這居然是真的！」得知真相的媽媽在診室內抱著兒子放聲大哭，不斷地說著對不起。警方經過調查發現，這位媽媽的兒子不是舅舅唯一的受害者，舅舅的電腦里也存滿了兒童色情圖片和視頻。最後，這位勇敢的媽媽帶著兒子一起出庭作證，也鼓勵其他受害者站出來，把侵犯者——自己的親弟弟投入了監獄。

在美國，每六個孩子中就有一個孩子是兒童性侵害的受害者，其中高達93%的兒童性侵犯罪者是兒童認識的人，例如玩伴，家庭成員，教師，教練，照顧兒童的保姆，甚至是父母。這不得不讓人倒抽一口冷氣，家長需要提醒孩子提防的「壞人」，可能就是身邊和藹可親的老師、教練、叔叔、阿姨、爺爺、奶奶！

在美國小學裡開展的性教育課程中，老師會跟小朋友說到「穿泳裝的地方是隱私部位，不能給人家看，也不能給別人摸，也不能去看或者摸別人的」。但是更多地，老師會跟小朋友普及的是 Good touch 和 Bad touch 的概念。

Good touch是讓兒童感到被愛的、平靜的、愉快的撫摸。例如早晨你醒來的時候，媽媽給你的一個擁抱和親吻；晚上你睡前，爸爸給你的晚安擁抱和親吻；當你去拜訪祖父祖母時，他們給你的擁抱和親吻。

讓兒童感到不舒服的觸摸，即使不是在隱私部位，也是Bad touch。

很多人疑惑的是，為何不在隱私部位的撫摸也會是bad touch呢？那是因為美國犯罪學家和兒童心理學家發現，很多兒童性侵犯都是兒童認識的人，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接觸兒童，因此這些侵犯者一開始並不會直接上來就侵犯兒童的隱私部位，而是會開始從兒童的其他較不敏感的部位開始試探，例如捏臉蛋，撫摸手臂，撫摸背部，撫摸大腿，親嘴唇等。當發現兒童並沒有反抗也沒有報告給父母和其他人後，兒童性侵犯的行為就會步步升級。

因此，Bad touch是：

• 讓你感到疼痛的觸摸。
• 有人觸摸你不願意他/她觸摸的地方
• 有人伸進你的衣服里觸摸你或者伸進你的衣服撓你的痒痒
• 有人對你的觸摸讓你感到不舒服
• 有人對你的觸摸讓你感到害怕和緊張
• 有人強迫你去觸摸他或她
• 有人跟你說「不要把我觸摸你這裡/親你這裡的事情說出去」
• 有人跟你說「如果你說出去了，我就會傷害你。」

同時，在小學的性教育課堂上，老師也會告訴孩子們如果遭遇到了Bad touch，應該怎麼辦。令我十分驚喜的是，老師並沒有把小朋友當做是弱小的、需要成年人24小時保護的，而是不斷地告訴小朋友「你是勇敢的、聰明的、獨立的，你有能力機智地逃離壞人，尋求幫助。」

當遭遇到Bad touch, 你可以這樣做：

• 大聲說不！告訴那個人你不喜歡被觸摸。
• 趕快跑開！儘快地從那個人身邊跑開。永遠都不要與那個人獨處。
• 大聲呼救！你可以儘可能大聲地叫救命。
• 相信你自己！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 告訴可以信賴的人（家長，老師，警察、醫生等）：有人的觸摸讓你很不舒服。別害怕那個人對你的威脅。
• 當有人跟你說你要幫助他/她保守這個秘密的時候，別替他/她保守秘密，告訴家長、老師、醫生、警察、親戚等。如果有人不相信你，彆氣餒，繼續告訴他人直到有人願意相信你並且幫助你。
• 盡一切的可能不要與那個人單獨相處！

在了解了美國Good touch, Bad touch兒童性教育後，我深刻地體會到在中國文化當中，成年人對於兒童的身體和性邊界尊重得太不夠。兒童的性邊界指的是兒童和成年人一樣享有性方面的隱私權和被尊重權，兒童對自己的身體擁有自主權。

許多成年人對兒童性邊界的侵入常常是無心卻不以為意的。例如曾經引起國際熱議的、你我小時候都或許曾穿過的開襠褲，以及兒童當街撒尿大便的社會現象；又例如，當家庭聚會時，任何人都可以隨意地親吻，撫摸兒童。如果兒童不願意，還會遭到呵斥「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呢！」

殊不知，這些毫無惡意的性邊界的侵入，可能無形中成為了兒童性侵犯者犯罪的溫床。

只有成年人們學會尊重兒童的身體，尊重兒童的性邊界，才能有效地教育兒童他/她的身體是寶貴的，是屬於自己的，是不可侵犯的。

這樣，我們的孩子才能在侵犯者的魔爪面前，勇敢地說「不！」，並且大聲呼救。我們作為成年人才有可能儘早的知道發生了什麼，採取措施保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