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孝文帝以孝治國堪為表率（二）

南齊派散騎常侍裴昭明、散騎侍郎謝竣，前往北魏弔唁馮太后，他們準備穿平常的官服前去祭祀。北魏的主客不同意，說：「弔喪有一定的禮節，怎麼可以穿著紅色的官服進入令人悲傷的祭堂？」

裴昭明等人回答說：「我們是接受本國朝廷的命令前來弔喪的，沒有膽量輕易地更換服裝。」雙方來來往往、反反覆復地爭論了很多次，裴昭明等人最後仍堅持不換衣服。

於是，北魏孝文帝下令李沖挑選飽學之士和裴昭明等人辯論，李沖推薦了著作郎成淹。

成淹說：「喜事和喪事是不能同時並存的，一個人身穿羔羊皮襖、頭戴朝冠，是不可以前去弔喪的，這一點，連三歲的孩子都明白。從前，季孫到晉國去，先探求了解了遭逢喪事的禮儀才出發。如今，你們從長江之南遠道而來弔喪，卻要問穿喪服弔喪是出自哪一本經典。使節之間的得與失，怎麼相差得這麼遠呢！」

裴昭明說：「兩個國家的交往禮節，應該相互平等，有一個共同的標準。我們高帝去世時，魏國派李彪前去弔喪，他沒有穿白色的喪服，齊國也並沒有認為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為什麼今天我們卻被緊緊逼迫呢！」

成淹說：「齊國的君主不能嚴格地遵守居喪的禮儀，安葬以後，過了一個月，就穿上平日的衣服。李彪奉命出使齊國，君主和官員們都佩戴著寶玉擠滿了房屋，貂尾和黃金首飾閃閃發光、耀人眼目。李彪如果沒有得到齊國主人的許可，怎麼敢一個人穿著白色的喪服置身於這令人眼花繚亂的人群中呢！我們皇上仁義孝敬，和聖明的虞舜差不多，他親自前來守喪，住在簡陋的屋子裡，喝稀粥，這怎麼可以拿來和你們相比較呢！」

裴昭明說：「夏、商、周三代，制度禮儀各不相同，有誰能夠判斷出哪個好、哪個壞呢！」

成淹說：「照你這麼說來，難道虞舜、商代高宗這些聖人的做法都不對嗎！」

裴昭明和謝竣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笑著說：「責怪別人孝行的人，是心中沒有敬重親人之意，我們哪裡敢這樣做呢。」

二人商量後又說：「我們前來弔喪，只帶了短褲短襖，這些都是武官穿的服裝，不能穿它們去弔喪，只有請主人給我們裁製喪服！可是，這樣做違背我們朝廷的命令，我們回去後一定會被朝廷治罪。」

成淹說：「假使你們國家有君子之才，那麼，你們接受朝廷命令出使他國，也使你們的國家得到了榮耀，即使這麼做你們受到了處罰，又有什麼關係呢！將來，這件事自會有優秀的史官把它記載下來的。」

於是，就把弔喪時需要的喪服、帽子等等借給了裴昭明等人，讓他們穿這些喪服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成淹帶著裴昭明等人進入，文武百官全都痛哭失聲，極盡哀痛。孝文帝嘉許成淹的聰敏，提升他為侍郎，賞賜給他一百匹絹。

三月，孝文帝拜謁太皇太后的永固陵。四月初一，在太和廟設置進獻的祭品，孝文帝開始吃了點兒蔬菜，追思傷感，悲哀了一整天沒有吃飯。侍中馮誕等人勸諫，過了一夜後，孝文帝才開始吃飯。初二，孝文帝停止早晚各哭一次的儀式。初三，孝文帝再次拜謁永固陵。

北魏從正月開始就不下雨，一直持續到了四月十一，有關部門請求向百神祈禱，孝文帝說：「商代湯王遇到旱災時，用他至誠的心感動了上蒼，才下起了雨。如今，普天之下失去了他們賴以依仗的人，無論是陰間還是陽間都在哀痛，怎麼可以在四季還沒有過完，就馬上要開始去祭祀祈禱百神！我們只應該深深責怪、反省自己，等待上天對我們的懲罰。」

散騎常侍李彪等人前去拜訪南齊，齊武帝特意為他們置辦了宴席，安排了禮樂。李彪推辭禮樂儀式，並且說：「我們君主仁義孝敬之心廣博，正在振興以前帝王遺失的典章，恢復過去被曲解誤會的制度，而遵守三年守喪的規矩。直到三月三十日，朝廷文武官員才開始脫下喪服，卻還仍然穿著白色衣服處理事務，為此，使臣我也不敢接受演奏音樂的賞賜。」

南齊朝廷尊重並接受了他的想法，李彪代表北魏朝廷前後出使齊國有六次之多，武帝對他十分敬重。李彪將要回國時，武帝親自把他送到琅琊城，並下令文武官員賦詩相送，來表示給李彪的榮耀。

十月初二，孝文帝拜謁永固陵，他因為哀傷過度，身體異常消瘦衰弱。於是，司空穆亮規勸孝文帝說：「陛下服喪已經過了一周年，悲哀痛苦之情，仍然和親人剛剛去世時一樣。君王，是天地神靈的兒子，是萬民的父母。從來沒有兒子過於悲傷而父母心裡不難受的情況，也沒有父母過於憂慮而兒子單獨高興快樂的情況。如今，萬民境內氣候反常，狂風、大旱造成大災，希望陛下能改穿輕便的服裝，使飯量恢復到正常水平，乘坐輦車經常出宮走動走動，按照順序祭祀百神，以使蒼天和百姓交相慶幸。」

孝文帝下詔說：「孝敬父母與友愛兄弟達到極點，就沒有什麼不能感通。如今，狂風肆虐、大旱逼迫，都是由於我的誠心還不夠虔誠，陰間和陽間沒有得到感應所致。說這些災難是由於哀痛所導致，恐怕並不合適。」

直到十一月初一，孝文帝才在太和廟舉行脫下喪服的典禮。初九，孝文帝頭戴通天帽，身穿袞龍袍，向太和廟辭別，率文武百官把供奉祖先的牌位迎送到新落成的皇家祖廟。

當初，馮太后寵信宦官苻承祖，官位一直做到了侍中和知都曹事，同時，馮太后還賞賜給他一道免死的詔令。

馮太后去世後，苻承祖因為貪贓枉法應該處以死刑，孝文帝寬宥赦免了他，只是撤銷了他的官職，將他關在自己的私宅里，還給了他一個悖義將軍的官銜，苻承祖一個多月後就去世了。

在苻承祖當權時，他的親戚爭相跑來依附他，以此謀求自己的私利。苻承祖的姨母楊氏嫁給了姚家，只有她不這樣做，她經常對苻承祖的母親說：「姐姐你雖然有一時的榮華富貴，卻不如妹妹我有無憂無慮的樂趣。」

苻承祖的母親送給她的衣服，她多半都不肯收下，如果強行給她，她就說：「我丈夫家世代貧窮，穿上華麗的衣服會讓我們內心不得安寧。」苻承祖的母親又送給她奴僕和婢女，她就說：「我家沒有多餘的糧食，不能養活他們。」她經常穿著破舊的衣服，凡事總是自己親自動手去做，不辭勞苦。

苻承祖案發後，有關部門將苻承祖的兩個姨媽抓了起來，送到金鑾殿，其中一位姨媽被斬首了，孝文帝看到姚家姨媽這麼貧寒，特別赦免了她。

孝文帝派宋弁（bian）等人去訪問南齊，宋弁回國後，孝文帝問他：「長江以南的形勢怎麼樣？」

宋弁回答說：「蕭家父子對國家沒有大的貢獻，既然他們是用不正當的手段獲取的政權，那麼，他們也當然不能用順應人心的政策來保護他們的江山。他們政令苛刻而瑣碎，賦稅差役繁多而沉重。朝廷內沒有德高望重可以做柱石的大臣，田野上卻充滿了哀愁怨憤的老百姓。他能保持終身已經是萬幸的了，他所採取的措施，已經不是為子孫的長久考慮。」

十二月，南齊司徒蕭琛、范雲出使北魏，孝文帝對他們非常尊重，親自和他們談話，並回頭對身邊的文武百官說：「江南有很多優秀的官員。」

他的侍臣李元凱回答說：「長江南邊有很多優秀的官員，但他們幾乎每年更換一次帝王；長江以北沒有優秀的官員，但一百年左右才換一次帝王。」孝文帝非常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