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成精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丨通惠河的女龍王·連載廿二

「還魂大炮一級準備……」

透過大炮的玻璃門，我看到了林棍棍帶著地府大小工作人員朝我揮手。他身後幾百個大鬼小鬼創業者，嘈雜的向我喊著「可得打錢啊……」

「還魂大炮二級準備……」

我閉上了眼睛，心臟砰砰直跳，幾秒鐘之後，我就能回到自己身體之中。

「還魂大炮三級準備……」

我好像忘記了什麼，如果我回到那地牢之中，又有誰來救我呢？剛才和林棍棍一直討論創業的問題，他並不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如果……

「發射！」

為時已晚。在《難忘今宵》的歌聲之中，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推了上去，我彷彿進入了一條隧道，一道道的白環向我的身後飛去。罷了罷了，到底還是要靠自己，至少還有那全球蝦的外賣小哥，我只要開動腦筋，還玩不過他一隻蝦米？當個外賣蝦米，一個月掙的錢估計也買不起龍宮附近的房子，我許之以功名，誘之以厚利，這小蝦米還能有骨氣？我就不信。

總之，天無絕龍之路，我相信主角光環一定會庇佑我，就像當年庇佑令狐沖一樣。我如今的遭遇，與令狐沖被囚於西湖之下何其相似，所謂畫風突變、必有奇遇，我一個女龍王縱然學不到吸星大法，說不定也有更高深的法術等著我去尋找。

一定是了，這鎖龍井肯定不一般，要麼小白龍是如何憑藉一己之力，幾乎達到了全人類科學的最高水準呢？要麼井裡的磁場刺激了他的大腦基因突變，要麼就真的有隱藏的高人偷偷的指點。

若是這樣，我龍生中唯一沒有考過的特斯拉純電動汽車維修六級技工上崗資格證就能通過啦！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修車的小行家，下個禮拜就拿執照，特斯拉你別跑，修一輛就夠吃鐵板燒，壽司火鍋牛排也吃個飽……

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

啦……

……

「活了，活了!」一個男人帶著驚喜的嚎叫。

這是哪個王八蛋在打攪老娘的午睡？還活了活了，就跟老娘死過一次似的……嗯？我活了！

猛地睜開眼睛，卻是在一間白色的房間之中，像是酒店，可不像酒店裝修的那麼講究，就連電視也沒有，沒電視就意味著不會出現貞子。

我記得我死在鎖龍井裡，怎麼醒來之後卻來到這種地方？難道有人把我救了出來？全球蝦嗎？

我躺在一張單人床上，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單。床的兩旁站著一男一女，都穿著白大褂，男的是個帶著高度近視鏡的禿頭胖醫生，女的是個嬌滴滴的小護士。

「這是……什麼地方？」

胖醫生長吁一口氣，「我的奶奶，你說是啥地方，就是啥地方，行了不？只要你不尋短見，我們啥都依你……」

「我尋短見？」這廝一定是地府派來封我口的，我騰的在床上站了起來，喝道：「明明是你們辦事不利，把我搞死了，你們還說我尋短見？」

醫生撲騰跪下了，「姑奶奶，您現在怎麼記性這麼好了？」

我忽然發現，地下有一個紅色的盆子，盆子里滿滿都是綠色的嘔吐物，「這是什麼東西？」

「你忘了？」護士渾身顫抖的說，「忘了……好！」

「廢話可真多，到底是什麼？怎麼會在我的床下？」

「是芥末……」

「芥末？我嘔吐的？」

「你……真忘了？」禿頭醫生長舒一口氣，「你……你吃了很多芥末，對吧，二狗？」

護士二狗連連點頭，「吃出了生命危險！嗯，就是這樣。」

我見他們倆眉眼之間似乎有著深層次的互動，似乎有什麼話不願意告訴我。「騙我？我怎麼可能自己吃那麼多芥末——你們一定是全球蝦派來整我的對不對？」

「全球蝦？」

「就是那外賣小蝦米，因為我嫌棄它的三文魚沒芥末，所以它懷恨在心，就故意讓你們灌我芥末，對不對？」

醫生與護士對視一眼：「這……跟我們沒關係啊。」

我跳下床，穿好拖鞋，我看著身上的一身病號服，「沒工夫跟你們扯，我要回去打卡了……哎，我衣服呢？」

「你不能離開！」

「為什麼？你們還要限制我的龍身自由？」

「你……你的家人讓你在此安心養病，在你康復之前，不能離開。」

「我沒病！」

醫生和護士又連連點頭，「沒病……沒病，你說沒病就沒病！」

「那我可以走了吧？」

「不行！」

我真是恨不得一掌掄死這兩個傢伙，不知道是哪裡的妖精，竟敢限制我的自由。不過我好賴也是天庭公務員，不能欺負妖民群眾，忽然看見窗戶開著，朝他們一擺手：「白白。」便縱身一躍，從窗戶跳了下去。

我念動飛行真言，然後便從四樓做垂直落體運動最終在地面的草坪採取五體投地的姿勢著陸。

渾身都疼，就是胸口不疼。我這才意識到，胸口有兩團厚厚的肉墊子……

我什麼時候做了豐胸手術？還是……林棍棍這混蛋為了彌補對我犯下的罪孽，給我的補償？我坐起身，緩緩撩開衣服——天吶，這……這也未免太大了，根本用不到嘛。我拖著這麼大的胸出去逛街，會被人誤認為我是個弱智的。

周圍已經圍了一群穿著和我一樣病號服的傢伙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大胸且高智商高學歷的天庭女公務員嗎？」他們搖頭。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剛才的咒語竟然失靈了。我又試了兩次，可就是飛不起來。莫非剛剛還陽，影響了我的法力？

「阿姨，你從那麼高的樓上跳下來，沒事嗎？」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問我。

阿姨？竟然管我叫阿姨？我真想抽他，我比你爺爺還大上了一百歲，你竟然管我叫阿姨？不過我還是耐心的回答他：「小弟弟，防禦系法術是姐姐小學就已經掌握的了，跳個四樓又算什麼，再來個幾十層，還不是小菜一碟？」我抬起手，撫摸著他的頭，以此凸顯我與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高覺悟——然而，右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阿姨，你脫臼了……」

我的防禦法術也失靈了。我環顧四周，「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我的法術呢……」

「你也是妖精嗎？」

我看著旁邊一個提問的女人，她雙臉慘白，長發垂肩。「我是龍！我是女龍王！我不是妖精……你才是妖精！」

那女人點頭道：「我是雞精！他們都是妖精，可他們不願意承認。」

「雞精？」我實在看不出她身上有什麼妖氣，「你一隻雞怎麼成的精？」

「采陽補陰咯……」她話還沒說完，那小男孩便急切的問道：「阿姨阿姨，我是什麼妖精啊？」

女人道：「你是火鍋精。」

「為什麼？」

「因為我舔過你的後腦勺，濃濃的一股川味紅油的味道。」

我不禁冷笑：「你就胡說八道，你一隻雞能成精我暫且相信，可火鍋也成精，未免太扯。」

雞精道：「器具一旦接觸人血，再引日月之精華，就容易成精作怪，這小火鍋當年曾經把人血當鴨血煮過，後來時間長了，就有了靈性。火鍋，你回憶回憶，是不是這麼回事？」

男孩想了想，點了點頭，「雖然想不起來，但我現在就是火鍋精了。」

什麼嘛，亂七八糟。

我甩著耷拉的胳膊離開人群，其他人全在問雞精他們是什麼妖怪，轉眼間，一院子里都是插銷精、杯子精、狗屎精、二維碼精、遙控器精、花盆精，甚至四個總是在一起玩的人，各是一條桌子腿兒精……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我又在什麼地方？他們盡然能看得見我，說明他們也不是肉體凡胎，可一群不知是妖精還是神仙的傢伙們穿著病號服，全被集中在一所醫院之中，到底是怎麼回事？從來沒聽說天庭還有如此的療養機構。

我的左手捧著胸前的兩坨肉，人生中第一次沉甸甸的，我的心情也無比沉重。不知道誰想侮辱我，讓我出了這麼大的丑。

未來的人生，我將何去何從。

無論怎樣，首要解決的問題，我得離開這裡。

我飛奔著奔向大鐵門，門衛廳里一個白鬍子老頭正在睡午覺，於是只能自己去開門，可是我的左手剛接觸到鐵門，一股強大的電流就擊穿了我身體。

我被電擊的仰面朝天，喘著粗氣。看來我的法術被封印了，要麼怎連220伏的電壓都扛不住？我當年可是連雷公都敢揍的龍吶。

門衛廳里咯吱吱一陣床響，白鬍子老頭穿著拖鞋便走了出來：「哎呦，怎麼又是你？」

「又是我？咱倆之前見過？」

老頭嘻嘻直笑，「看來你是芥末被喂多了，記性也不好了。」

「你……你既然認得我，那你自然知道我是誰，快說，你到底是是個什麼妖怪？」

老頭捋了捋鬍子，抬眼望著遠處那群人：「既然你們都是妖精，那我就只能是張天師了！」

又是一個怪人，這裡的每個人都充滿著詭異。於是我又回到了四樓，見我剛才醒來之時就在我床頭的禿頭醫生正在玩電腦遊戲，我一腳踹門進去，著實嚇了他一跳。

「我還以為院長來了呢……」

「電腦能上網嗎？」

「你要幹嘛？」

「我要更新我的帖子。」

禿頭愣了幾秒，忽然笑了：「只要你不鬧，幹什麼都行。」他起身離開，朝著座椅擺了個歡迎請坐的姿勢。

「禿子，你是人是鬼是妖？」

他輕咳兩聲，「這……你既然問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呀，是個玻璃球精。」他指了指自己的腦瓜頂，我瞬間明白了。

「禿子，麻煩你幫我辦件事。」

「什麼事你儘管交待，只要不鬧，不離開我們醫院，我都會盡量幫你做到。」

「我欠了一群鬼1200億的洋錢票，麻煩你去給我買一些回來……對了，如果有金元寶，也要點。」

禿子咽了咽吐沫，嘀咕著「越來越嚴重了」的話，走了出去。

我坐在電腦之前，調出了word文檔，已經很久沒更新我的故事，不知道網友給我留了什麼言，如果能通過論壇聯繫到肖遙哥哥，或許還能讓他幫忙去通惠河畔去找老龍王們反映下情況……

電腦後面，是一面鏡子。

鏡子裡面，一個陌生的女人正在電腦鍵盤上瘋狂的敲打著……

我抬眼看向她的時候，她也正看著我。

蒼白的臉，驚恐的眼，帶著泥土的前額，嘴角掛著芥末汁。我摸著臉，她也摸著臉，我摸著那大胸，她也摸著大胸。

我指著她問：「你是誰？」

鏡子里的她也指著我。

窗戶開著，一陣冷風吹了進來，拂動著禿頭放在電腦旁的一沓表格，最上面的紅字映入我的眼睛：東城坊精神病醫院醫生工作登記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