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有方向嗎?

進化論是現代生物學的基礎和前提,我們應該慶幸公眾越來越普遍地選擇了它所代表的科學,但是另一方面,與任何精深的理論一樣,公眾總是對它充滿了誤解,這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比如就以中文裡「evolution」一詞的譯法來說,就有進化和演化兩種,雖然它們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沒有意義上的區別,但是也有一些聲音更加支持後者——這種偏向的理由就是「進化沒有方向」。

而這也是本期內容將要反駁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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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稿-

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話,Evolution 應該翻譯成演化,而不是進化,因為生物在大時間尺度上的變化不受意志主宰,沒有方向,所以不應該用具有方向意義的「進」字。可惜這個說法是錯的,而且錯得很嚴重——它完全混淆了「突變」和「進化」的關係。

無論何時談及進化,我們都要知道,進化的動力是隨機突變和自然選擇——前者提供了進化的素材,而後者就能決定進化的方向。這個概念似乎有些抽象,但在一組經典案例的幫助下就顯而易見了。

魚類是水中最成功的舵式游泳者,它們擁有紡錘形的身體,減小了阻力;尾部成後掠的月牙形,以強大的肌肉往複擺動,提供持續不斷的推力——我們已經命名的魚類有3萬多種,占現存脊椎動物一半以上,多樣性極高,但所有靈活遊動的魚類都是這個身體構造。

不僅如此,那些曾經在陸地生活的脊椎動物一旦重回海洋,也總是變成這樣,其中最成功的就是鯨類——儘管它們的祖先是偶蹄目某種河馬一樣的動物,卻在5多萬年的時間裡脫胎換骨,完全變成了魚的樣子。

而在中生代更漫長的進化史中,還有一大批類似的案例,比如興起於三疊紀的魚龍和崛起於白堊紀的滄龍,它們的祖先都是像蜥蜴一樣的爬行動物。類似的情況數不勝數,翼龍是恐龍的旁系,鳥類是恐龍的後裔,蝙蝠是食肉目和偶蹄目的旁系,乃至甲殼動物進化來的昆蟲,彼此沒什麼瓜葛,但都從體側發展出了振動的薄膜,或者叫翼。

如果更精細地觀察,蜂鳥、蜜蜂和天蛾為了高效地接近花朵,都很需要懸停的功能,我們發現它們翅膀的形狀也高度類似,都是頂部尖、基部窄,而近基部闊的銳角三角形,蜂鳥和天蛾甚至進化出了相當類似的虹吸式的嘴。

所以我們看到,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原本親緣疏遠且形態迥異的生物可以逐漸趨於相似,我們將此稱作「趨同進化」(convergent evolution),它極其普遍地出現在每一個物種身上,這種「殊途同歸」已經表現出了強烈的方向,很足以說明問題了——但趨同進化給我們的啟示還不止於此。

每一個物種都生活在具體的環境中,只有成功應對其中具體的挑戰才能倖存下來——而這些具體的挑戰往往有一些「最優解」,比如減少阻力的流線型身材,比如快速吸取花蜜的虹吸式軟管,比如過濾食物顆粒的絲網結構,比如增強防禦的球形厚殼。

這就意味著,無論突變是多麼隨機,產生了多麼多樣的後代,自然選擇都只會留下那些最逼近最優解的後代。結果就是在漫長的進化中,物種會朝著某個方向持續發展,任何一個物種的進化史都清晰展示了這樣的歷程,體現出極強的方向性。

我們可以據此預測,獵豹和羚羊會越跑越快,刀嘴蜂鳥的喙也會越長越長——除非環境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有了新的最優解,才會出現從河馬到藍鯨那樣巨大的轉折。

另一方面,與趨同進化相反的,還有一種輻射進化,是指一個物種進入了新的環境,分異成了多個差異很大的物種——這剛好鞏固了我們的發現:進化是在逼近最優解,那麼如果多樣的環境有多個最優解,物種就會分異出多個形態,分別對應這些最優解。所以在人類創造的城市生態系統中,一定會有新的物種誕生。

最後,對於「進化沒有方向」這種觀點,我們的回應是「隨機突變的確沒有方向,但是自然選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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