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損之人必須死,為了母親。

我的媽媽是個特別善良的人,有多善良呢?我記得我在一個回復里講過這件事,原封不動搬過來:

她在頤和園旅遊的時候,買了一對白色的料器貔貅。導遊那時候告訴她說,你帶回家擺在家裡,你們周圍住戶誰家有錢,就把貔貅的頭朝向他家,這樣財運就往你們家流了。

回到家她把貔貅擺在柜子上,左看看又看看,覺得不能擺,她說,要是把貔貅朝著別人家,自己雖然有錢了,但是別人家就窮了,這樣不好。想了半天,她把貔貅對著窗戶外的馬路,因為馬路上人來人往,還寫了張紙條,「吃缺大德人的錢」,壓在兩隻貔貅下面。意思是,馬路上川流不息,誰品行不好又有錢,就指揮兩隻小貔貅,去吃他們的錢。

年過五十的人了,感覺就跟虛長几十年似的。我每每想起這件事,就笑得心裡一甜,吃「缺德」的人還不行,必須得是「缺大德」的。

現在,那對小貔貅依然擺在我家的柜子上,朝著窗外,估計腦袋裡迷迷糊糊,互相商量著,

「哎,你看那個人像不像缺德的?」

「我看不太像……」

「哦,那再找找看哈。」

「那好吧,再等等看。」

我同情餓肚子的貔貅兩兄弟。

即便是這樣不知道惡為何物的人,也有被氣得手足無措的時候。那是兩三年前,我接到她的電話,跟我講一個她非常生氣的事情,我當時分心干別的,連句正經的安慰都沒有,現在複述一下經過。

也是這樣一個冬天,天氣挺冷的,她穿著長的貂皮大衣,路過一個路邊的水果攤。已經離家也就沒幾步路了,可能是看見了有橘子買,順手的事,就停下來想帶一斤上樓,挑那個已經剝開的,拿了一瓣嘗了口。然後說了句,「酸,有點倒牙,算了吧。」自顧自地往往家走。

攤主是夫妻,男人朝著她的背影,說了句很損的話,大意是穿得人模人樣的,竟然干出嘗了不買這種窮酸事吧。大意如此,可這世上總有有天賦的人,可以把一句話講得帶逼帶把的,像把尖刀似的精準地丟入人家懷中,我想你我都知道有這種人,但我媽和我都不是,所以她學不上來,我更敲不出來原文。

總之我媽被罵得一怔,然後轉過頭,「你說誰呢!」

之後迎接到了更加連貫流利的飛刀連續技,旁邊的女的竟也不攔著,任憑他男人講著。

據我媽後來跟我講,她氣急了,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男人幹什麼的!讓你在這罵我!」才把那兩口子嚇住,訕訕地低頭不再言語。電話里她說——「當時我氣急了,真想找你爸叫幾個工商的好好收拾他們,再不找些人把他攤子掀了,可是咱能幹這事么,唉。」

我那時身處象牙塔,只會勸人寬容。沒有一絲絲感同身受,時至今日,我方能體會,遇到這樣的人,究竟是個什麼境況,好人要如何才能從錯愕中掙脫出來。

你們聽我這裡講,也揣摩不出大概,我想,只有人經歷過,才懂得那種感受吧。

如果讓我選一個最出彩的地方,我一定會選強拆那裡。這是唯一的讓我感同身受的一個段落,因為一般老百姓不需要去非洲,不需要軍艦護送回國,他們就生活在這個國度,在我眼裡,他們有比在美國更加艱難的一面。

今天上午刷知乎,剛看見有答主說自己的經歷,她看見路上有小偷偷東西,就不假思索地阻止了,結果被兩個同夥直接兩巴掌懵了,還惡狠狠地告訴她,再讓他們看見就殺了她。我想任何人收到這樣的傷害,都需要很久很久來平復。

還有的因為提醒了路人有小偷,被當街扎死的,這也不是個例了。

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渡一些人渣,既要有慈悲心腸,更要有金剛手段。有些人渣,真的是活剮了都不算多。

一個人是一定有精神層面的完整性的,這個完整性是不能被傷害的。有的人寧可生活在美帝,有槍擊案也要去,可能也有深層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覺得肉體上的創傷不過是皮肉傷,起碼因為槍支泛濫加政治正確,人人嘴上有盡量有點把門的,不敢說些有的沒的,因為誰也不知道對面的突然掏出槍怎麼辦。但國人,我不知道是一小撮人,還是怎麼,就天生奉行一種no作nodie的做人方法。很沒教養,很陰損,很不善良,就像那個拆遷的黑社會對冷鋒說的那句話,我相信不是編劇無端編出來給觀眾看的,事實上,這就代表了一部分中國人的黑暗性,一種不善良深入骨髓,非得到慘無人道的折磨,以牙還牙似的報復,他們才知道狗咬人一口,人雖然不咬狗,但可以把狗直接踢死剁了。

這是《戰狼2》最大的精神勝利,那一腳起碼起到了絕佳的教化作用,讓一些嘴賤的,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心有畏懼,不會輕易找人民子弟兵的麻煩。因為國內執法大環境的相對寬鬆,一些黑惡勢力就是長期得不到嚴懲,才會越來越猖獗,人心越來越陰損,對壞人姑息,就是對好人的傷害,這一腳不是白踹的。

這是我自己寫的「如何評價電影《戰狼2》的影評」中的一段,我想能講出我大致的感受。很多時候,我們會用一句話形容一個自己接受不了的人,或者一段言語,那就是

「你這人有沒有素質?」

然後,我們也知道了,這句話講出口,往往等待的是更加沒有素質的言語,和更為粗暴的人身攻擊。

離開象牙塔,我遇到了一些人,和他們交談,會讓人突然血脈賁涌,會讓人視域變得狹窄,一瞬間眼前黑乎乎一片。他們的自私,令人難以置信;他們的語言,彷彿來自一條屎尿混合碎玻璃的巷道;他們對人的欺侮,難以用文字形容,他們不是智力有問題的弱者,他們是遇到真正的弱者,會露出白森森獠牙的獸類。陽光照不進他們的靈魂,他們不是沒有素質,他們明確地知道有素質的人如何做事,可他們就是不這樣做,因為有素質的人在他們對面,就是不折不扣的弱者,欺侮善良,正是他們樂趣的源泉。

他們就是陰損。

一種陰損是言語的,是我們這個根植農耕文明裡,最最隱晦陰暗的遺留,是為了赤裸裸地把生產資料搶奪。它的體現在於不通過武力,或者武力已經佔在絕對上風的時候,用惡毒的話語去摧垮一個人精神的完整和尊嚴。演化到今天,就是「中國式辯論」,通過污穢一個人,來否定他的言論及一切。

把女人等同於娼妓,把男人等同於豬狗,把遭遇不幸的人定義為活該,把獲得成就的人定義為不配,弱者在他們面前毫無尊嚴,強者在他們面前可以獲得春天般的溫暖,前提是他們有利可圖。

另一種更加的陰損是行為上的,如果你看過電影《看不見的客人》,就一定知道我在講什麼。

一種人是如此的與我們別無二致,當他做過的,赤裸裸地擺在大家面前時,我們盯著他的臉,都不大確認,這件事真的是他所為么?足以激起善良人的有一次同情,足以獲得再一次機會,不是改過自新的機會,而是內心裡不屑,給他心裡罵你們這幫蠢豬呀的機會。

可拿著他們所作所為,去質詢他們,他們那一瞬間的神情,那毫無懺悔的面容,又讓我們絕望地發現,就是這樣子啊。他的心臟,可以冰冷地像從未有熱血流過。

我其實不太明白,人是怎麼樣突然變成這樣的,是一步一步滑落還是先天就存在著某種缺陷呢?

直到我想起了關於自己的一件小往事。

那可能是自己小學或者初一,也就是小男孩總是調皮挨打的時候,我又一次放學溜進遊戲廳被逮住了,但那次我爸不在家,我媽把我從遊戲廳拽回家裡,就讓我自己跪在客廳里反省,嚇唬我,要給我爸打電話。不知為何,我平生第一次有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勇氣。

於是我就直挺挺地跪著,也不哭,也不悲痛,只是靜靜打發這個無聊的時間,潛意識裡是,反正我爸也不在家,你也打不動我。

媽媽看出了這個苗頭,就當著我的面給我爸打了個電話。這下,我心中的好孩子雕像崩塌了。

我的目光就不再有焦距了,我自己,也就不再想著自己的那點事了,只是像個浮在半空的魂靈,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而已。睜大了眼睛,就這麼和我媽對視,毫無畏懼,也毫無痛苦,只有,你可以奈我何的等待。

母親是為人師表的,可能立刻看出了苗頭不對,打著唬我兩下,訓斥我不許這樣看著她,可我仍舊沒反應,

然後,

我到了今天,回想起這個片段,心裡又有後怕,又有感激,後怕的是,萬一我媽只是粗暴地打了我一頓呢?感激的是,還好沒這麼做。

我的母親,沒說話,轉身去屋子裡,把影集拿出來,把裡面的我小時候的照片,一張紙擺在我的面前的地板上,邊擺邊說,你看,這是我的小寶寶,多可愛,這是你的爸爸媽媽,你不能對他們這樣,也不能對自己這樣,你看看照片里的自己,多開心,再看看現在,媽媽多難受,你看看

你看看,

媽陪著你一起看,

你還記得么,那天你老姑結婚……

你的小衣服,

上面還有個貓,後來貓掉了,你還在穿,一件衣服穿到你都好大了……

直到那麼一個瞬間,我再也忍不住變成一個麻木的人,哇的一聲哭出來,哭得特別特別認真,也不是難過,也不是害怕,就是心裡,一個柔軟的地方還在,被觸碰到了。

並沒那麼勵志,從此奮發圖強,考上大學,出任總裁,迎娶白富美,成為人生贏家,雖然以後死性不改,改成了去網吧,被我娘站在身後半小時,看我打完一局澄海,然後一回頭嚇得褲子都掉了……但是再也不會擺出那一副,死灰的神情了。

今天我不吝把這些照片拿出來,自己也跟著再看一次,可能對自己也是一種教化,提醒自己不要讓惡的東西掠奪了善。

我的母親是善良的,善良的愛最偉大。

每個頑皮的小朋友,可能被父母狠狠地責罰後,都會有對自身是不是還被愛著的動搖。被關在小屋裡,就會有各種不太好的幻想,比如想著自己,從窗戶上跳下去,然後父母對著自己一動不動的小身體哇哇大哭悔不當初的場景……這種幻想可能不少小孩都經歷過。

人最大的否定,其實來源於自己,是自己對自己價值的否定。當自己讓那個理想中的自己失望了,難免會選擇逃避,而逃避的終極,就是把自己拋棄,想像著,一個浮在半空地虛無,鄙夷的看著自己的存在,和這個世界,這時候,多少外部的責難,是沒有意義的,他選擇了一個自私,讓自己還過得去的方式,不願承擔,不願懺悔,靜靜地等著所有東西,又風平浪靜。

大抵,不善良的人,會有兩種子孫吧,一種因反例而厭惡,終身不願意成為如他們一般的人。還有一種,也就是俗稱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吧。

我曾經看了一些讓人出離憤怒,而又不寒而慄的社會新聞。日本很難判死刑,導致一些犯人毫無悔過之心,這種故事也被大家視為法制社會的恥辱。

我曾一度是個私刑的贊成者,覺得唯有極致的痛徹心扉,才能讓一些人幡然悔悟,可是,這只是我當時憤怒想著出氣的一廂情願吧。

假如夜神月,突然拿著筆記出現在這位母親面前,說,女士,您想讓她怎麼死?

我想,她大約是想想,然後苦悶地推辭吧。就像我媽的性格一樣,善良的人,不肯用一絲一毫的智能,放在報復別人身上,放在施加痛楚給人身上,因為這是他們也是被教化成如此,愛,而不是對利益的無止境貪婪,塑造了他們的靈魂。

心中沒有愛的人,終究會被時代拋棄,因為判定事物的標準,就只剩下最簡單的「得」與「失」、就像一個古老的傳說——耍猴的藝人,抓猴子的方式很簡單,就是把一個大南瓜,挖一個小洞,把炒香的南瓜子塞進去,猴子伸手進去,抓一把南瓜子,就再也拔不出來了。其實猴子只要簡簡單單的,把手鬆開,就可以大大方方從容逃命,但是他們偏不,古往今來,沒有一個猴子肯鬆手。

但這世上並沒有比人更高的存在,南瓜上的洞也總比想像中的大些,於是陰損的人總可以攫取更多,從而得償所願么?

我記得一個孩子著名的問題,是問一家報紙的,自己總當好孩子,可父母給的,不過是一句,你真好。弟弟是個淘氣的孩子,卻總是能要到更多好處。鑒於好人多半是沒什麼好報的,那麼,上帝給好人的報償到底是什麼?

答案是,上帝讓好人成為好人,就是最大的報償。

可面對善良的,失去了同樣善良的女兒的母親,面對著陰損的,同樣陰損的母女兩個,這種報償不報償的,也只能緩解小孩子對世界的好奇,徒增淚水而已。

有一個有趣的報道,是報道美國的死刑犯們,臨死前的最後一餐,我想,都知道一句話,吃飽了好上路,這頓飯,恰恰是有選擇的。我看了挺有感觸,這構成這道刑罰最誅心的一刻,你可以選擇一餐,但也只剩下一餐而已了。於是有的犯人點了豐盛的,有的犯人點了樸素的,有的吃完,有的毫無食慾,但我猜,他們臨死前,不是屎尿橫流,就是仍在懺悔。

我們打過遊戲,一種Boss是怎麼打都不掉血的,因為有兩個部分,一個實體,一個影子一樣的存在,唯一掉血的瞬間,在於兩個身體重疊的時候,才會痛。我想這就是逃避逃避,逃到最後的人,直到死前的一餐,死前的一刻,才能感覺到這樣的痛楚,才真的感同身受他們犯的罪,他們坑害的無辜的人,還有午時已到的懲治。

我無法想像,我自己的母親遭受類似的痛創,光想想,就已讓我鼻翼冰涼。為了保護善良得以延續,我想手擎燒得通紅的鐵釺,時刻準備著,丟向那些陰損之人的本體,把他們的靈魂燒成飛灰,不留一次痕迹,也不留一絲餘地。

何為網路暴力?我想,對一個人的責罰,超過了他所犯的錯,這就是暴力。責罰怎麼判定,應該基於打中他臉的那部分,而不是穿過他空無一物,毫無知覺的那部分。

她的虛偽,她的妄為,她的自私,她的矯飾,她的逃避,她的不善,連同她一樣陰損的家人,給這位母親留下的痛楚,豈能是悠悠之口能罵到相抵的?

最後以一個著名的笑話結尾——耶穌想救下一個即將被亂石擊死的人,就說,你們誰沒有罪的,可以先打他。於是眾人啞口無言,全慫了。這時人群里突然跑出來一個女的,一石頭飛出去,當時爆頭,直接打死。耶穌氣的跺腳——「媽你來瞎搗什麼亂!」

「公知」不要和稀泥,你我都不配替善良者寬宥,在善良的人眼裡,世人皆可寬宥。

但該砸死還是得砸死,不為懲罰,為了保護母親,請別讓她們污了手,也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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