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齊】齊武帝初年百官群像
劉宋年間,宋順帝派遣使者殷靈誕、苟昭先前往北魏,得知齊高帝接受帝位禪讓以後,殷靈誕便對北魏的典客官說:「宋、魏通好,一方的憂患就是另一方的憂患,現在宋國滅亡了,魏國卻不肯相救,兩國和睦相親還有什麼用處!」
等到劉昶前來侵犯南齊,殷靈誕請求擔任劉誕的司馬,劉誕沒有答應。
後來,北魏在平城南郊檢閱兵馬,設宴招待群臣,北魏將軍車僧朗的座次安置在殷靈誕的下首,車僧朗不肯入席,他說:「過去殷靈誕是宋國的使者,現在卻成了齊國的平民,我請求魏國皇帝按照禮節對待我!」
於是殷靈誕與他憤怒地相互辱罵,劉昶賄賂劉宋的降將解奉君在宴會上刺死了車僧朗。北魏方面搜捕解奉君,將他殺死,隆重地為車僧朗送葬,並將殷靈誕等人放還南朝。
等到南齊武帝即位,苟昭先將殷靈誕說的話全部啟奏齊武帝,殷靈誕因此獲罪,最後死在獄中。
車騎將軍張敬兒非常信夢,當初,他即將擔任南陽太守的時候,他的妻子尚氏夢裡覺得一隻手灼熱如火;到他即將擔任雍州刺史的時候,他的妻子夢裡覺得肩胛的一邊發熱;等到他擔任開府儀同三司的時候,他的妻子夢裡覺得半個身子發熱。
張敬兒的慾望沒有止境,經常對自己親近的人說:「我的妻子夢裡又覺得全身發熱了!」他還說自己夢見家鄉村莊中社廟旁的樹木高聳入雲,武帝得知這些消息後就討厭他了。
垣崇祖死後,張敬兒認為自己已經遭到懷疑,這時有人告發張敬兒派人到蠻人中間進行貿易,武帝懷疑他這是有叛變的意圖。
正好武帝在華林園中設置八關齋,朝廷百官都去參加齋會,武帝便在坐席上收捕了張敬兒。張敬兒摘下朝冠,將朝冠上的貂尾丟在地上說:「就是這個東西把我害了!」武帝將張敬兒和他的四個兒子全部處死。
張敬兒的弟弟張恭兒,經常擔心哥哥一旦招致禍殃,自己會受到牽連。他住在冠軍縣,從來不曾去過襄陽。他住了村落山深水阻,高牆矮牆建築重複。每當張敬兒送來書信的時候,張恭兒總是翻身上馬,佩戴好弓箭才肯會見送信人。
張敬兒被殺的消息傳來以後,張恭兒全家進入蠻人居住的地區,後來他又自己露了面,武帝也寬恕了他。
張敬兒的女兒是征北諮議參軍謝超宗(謝靈運的孫子)的兒媳,謝超宗曾私下對丹陽尹李安民說:「往年殺了韓信,今年又殺了彭越,您準備作何打算呢?」
李安民啟奏了他所有的言論,武帝素來就討厭謝超宗輕浮驕慢,便讓御史中丞袁彖(tuan)上奏彈劾謝超宗,然後將他收捕交付廷尉,並在流放的途中賜他自殺。
由於袁彖檢舉用語不夠嚴厲苛刻,武帝又讓王逡(qun)之上奏彈劾袁彖避重就輕,敗壞法度,寬容罪犯,袁彖因此獲罪,被免除官職,軟禁十年,永不錄用。
侍中、左光祿大夫王僧虔堅決辭讓開府儀同三司一職,他對侄子王儉說:「你在朝中擔負著重任,即將成為三公,如果我再接受這一任命,便是一家人中出現了兩個宰相,我實在後怕得很哩!」
接連幾年,王僧虔都沒有接受任命,武帝這才答應他的懇求。王儉營建了一座橫樑跨度很大的書齋,稍微超過了有關規定,王僧虔看到以後,很不高興,竟然連門都沒進,王儉當天便將書齋拆毀了。
多年前,王弘與兄弟聚會,任憑兒孫隨意遊戲。王僧達跳下地來,裝扮成小老虎的模樣;王僧綽端正地坐著,用燭花做成一個鳳凰,王僧達把鳳凰搶過去打壞了,他也不感到可惜;王僧虔卻把十二個棋子累積起來,棋子既不倒落也不用重做。
王弘嘆息著說:「僧達才華出眾,性情豪爽,應當說並不比別人差,但是,我擔心他終究會為家族帶來危害;僧達會憑著自己的名聲與品行而受到讚譽;僧虔肯定是一個謹慎的長者,地位可言做到三公宰相。」後來,王僧達、王僧綽、王僧虔三人的結局,果然和他預言的完全一樣。
武帝任命次子竟陵王蕭子良為護軍將軍兼司徒,統領軍隊,設置輔佐官員,鎮守西周。蕭子良從小就品格高尚,喜歡結交朋友,有才能的士大夫都聚集在他的門下。
蕭子良篤信佛教,他延請許多高僧講述佛法,佛教之盛行,在江左一帶還從來沒有過。有時,蕭子良還親自給和尚們端飯送水,世間都認為他有失宰相的體統。
當時范縝大談世上沒有佛,蕭子良說:「如果你不相信因果報應,那麼,為什麼世上會有貧賤、富貴之分?」
范縝回答:「人生在世,就像樹上的花朵一樣,同時生長又都隨風飄散,有的掠過竹簾帷幕落到了床褥上,有的越過籬笆圍牆落在了糞坑裡。落到床褥之上的好比是殿下您,落到糞坑裡的就是我了。雖然帷幕之間貴賤迥異,但因果報應究竟在何處呢?」蕭子良聽後無言以對。
范縝又寫了《神滅論》,他認為:「形體是精神的本質,精神是形體的表現和產物。精神對於形體來說,就好像鋒刃與刀,從未聽說過有刀不在而刃還在的道理,那麼,怎麼會有形體消亡了而精神還存在的事情呢?」
這一理論一提出,朝廷上下一片嘩然,屢加詰難,最終也沒能使范縝屈服。
太原人王琰,寫文章譏諷范縝說:「嗚呼范子!竟然不知道他祖先的神靈在什麼地方!」王琰想以此堵住范縝的嘴。
范縝卻反唇相譏說:「嗚呼王子!知道他祖先的神靈在什麼地方,卻不肯自殺跟隨而去!」
蕭子良派王融勸范縝說:「憑著你這樣的才華,還愁什麼當不上中書郎,卻故意發表這種荒謬偏激的言論,實在是太令人遺憾了,你應該趕快毀掉那些文章。」
范縝聽後哈哈大笑說:「假使讓我范縝出賣我的理論去換取官職,我早已經做到尚書令、僕射了,何止是一個中書郎!」
中書舍人茹法亮被封為望蔡男,此時共有四位中書舍人,被分別派駐各省,稱為四戶,分別由茹法亮和呂文顯等人擔任。他們總攬大權,聲勢超過了朝廷其他文武官員。地方官不斷來去調換,四面八方給他們送的禮物,一年就達幾百萬之多。
茹法亮曾經當眾對人說:「何必一定要求得外任官的俸祿,就在這一戶里,一年就可弄到一百萬。」他所說的一百萬也不過是個大概的數目。
後來,天象星辰發生了變化,王儉堅決認為:「呂文顯等人專斷獨行,徇私舞弊,所以蒼天出現異變,這一災難出自四戶。」武帝親自寫詔書答謝王儉,卻沒有改變這種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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