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χορδ?/彼世之與自約書

長久以來,因為過分的自私,我無法再敘述他人的故事,失去感受四季輪迴的能力,只能從街裝衣品的變換上了解到有關季節的投射,如同對位複製聲部的遊戲,長久以來,因為過分的自卑與虛榮,我浪費了我身上唯同爛泥一樣燦爛的部分,直到現在迷失的肺腑仍在深淵中盤旋,長久以來,我陷入過分的失意和仇恨,一直對自我保持一種洶湧的惡意,這讓我幼年就失去了聲帶,剝去了說話的意識,於是我無法面對別人的沉默,於是我越是坦誠,此身的惡也就越明晰,越是回憶,對這自我矯飾的懲責就越多一分

而你對我的失望也要多到溢滿你我之間的空氣了吧,從來不提及是你自以為的優點,語言像多餘的飾物,沉默也是窘迫的從容

在你的城市裡流動著兩條隱秘交纏的河,另一個我在十六歲的時候跌入其中,看到你回到伊甸園門前,那兒玫瑰叢的尖刺上掛著你斑斕的肌膚,是獻給不休思念的祭品,是加於你的荊棘環,我看到他在礁骨中泅渡,直到你們在泡影中相遇,幻象隨著無數海鳥飛過而破碎成一片銀色,他在溺斃中乾涸

他說,知道痛苦的人比較能溫柔對待他人,這和軟弱是不同的

你說,接納痛苦的人呢

那隻會給他人帶來灰暗的回憶,對這種人而言,傷害是另外一種意義的快樂

你說,他們不也是無辜的么

於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我準備弄明白所有有關你所說的,我伏在板桌上沉思,安靜的從桌面的倒影中看到自己,從我的倒影中看到天花板,彷彿是通過天花板看到另一個我,長久以來,我從未如此離自己幾近又遠,像身處鏡中,我把名字寫在桌面上,就像是把你的名字寫在水面上,成為此世的島嶼,似乎如此,湖面倒影中的穹星也有了一些此世的意義,我沉思良久,但這些簡陋的想像終會隱去,實際在閃爍的並不是什麼星空,我的生命因這些想像呈現出一些狹隘,在這道卑微的陰影里我看到唯一的幻影,我會在迷霧中弔死我的父親,幼年他落喻於皮鞭,辱罵和暴力,我終將死於你手,你終將死於我的罪,是淚水在我的面頰下流亡如同灼熱的火焰,我因哭泣而清醒,因清醒而悲傷

此刻,我正心神不定的凝視著另一個我,一個倒影的輪廓,一眼窺視到漆黑的內部,那是我瞳仁的背面,它安靜的滾落在這條板桌上,看盡白夜,看到茨岡的屠戶把整隻的牲畜利索的剃乾淨,粘著碎肉和生血的骨架垛在眼前,隔著肋骨的縫隙,幾位纏著破舊的印花絲綢的吉卜賽女人圍坐在科林斯柱子下,賣一些用頭髮從東方商人那裡換來的琉璃小玩意,並附贈一封新鮮的免費預言,從二十歲到七十歲,她們占卜羊群的命運,卻無法為自己揭示些什麼,直至黑夜,集市的長長的彩燈將要歇了,她們又帶著碎發一樣的愁嘆離開,我看到有一位在向衣衫襤褸的遠鄉人兜賣一本詩集而戀戀不捨,那些佚失的紙張是如此熟悉,十六歲我捧著全部的話語跌入河中,無盡的河水漫過我的瞳孔,無數的草原從眼前輕盈的奔去,我彷彿看到你又回到伊甸園的門前,在玫瑰從中,往昔的念頭如熾烈的光耀閃爍,絕對的偉大已經死了,一切在等待一個空門,但這卻正是因我的平庸而致,我無法再發出聲音吟哦你,卻又將你置於另一個同樣看似悠長的沉憂之下,在我的一隻眼球中,自證了虛偽與純粹,我穿過那些茨岡來的女人們,踩過地上灑落的碎麵包顆粒,極力試圖再走到你的面前,但我越是前進,你的世界就離我越遠,直到那些科林斯式的柱子退守到海岸線的邊緣,像一些飄忽不定的白色海鳥,我終於如你寫在詩集邊頁里的預言一樣佚散了,我又該怎樣才能為一個預言我們命運的人送上祝福?伊格納休斯教堂的鐘樓低沉的敲了一下,我疲憊的站起來,從窗外看去,僅剩一些路口花櫥還亮著氖氣燈,零零散散有夜歸的人走到市政廳前的胡斯像下祈赦,冰冷的月光打在他們的背上,似乎也成為這組塑像的一部分,包括那些因聲音不清而消散在他們唇邊的冷氣謎團,只有衣袋裡幾枚硬幣清脆的碰撞聲響在空曠的迴廊中

電子商店的頁面上兜售一種偽造且無法買到的酒叫做電気白蘭,人們說是大正昭和最後的浪漫,是杜松子,葡萄,苦艾,藥草,白蘭的混合,如果這種仿製的女巫魔湯確實有太宰治所說靈魂分離的效果,我願意掏為數不多了的碎錢買一份,在這樣一個可以使我更加了解自己的夜晚,遊盪過一條回家的小徑上喝下去,然後把他揪到囚牢里,好好審問,那些缺失的瞬間到底是什麼顏色,是怎樣一種僭越的熱切或者醜惡摧毀了我

傾軋我

解放我

遠觀我

難以言及的恥痛,渺小而永恆的污點,水草般的自由

明天呢?我不想再想那個惡劣的道德位置,我要找一部論及全人類最大幸和不幸的電影

現在呢?可否由我來訴說事件的全部

這不是什麼公共空間表達,是無法當面提及的懊悔,shame,anguish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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