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中秋節

今天早上收到媽媽的一條信息,物流公司貌似放假了,所以家裡寄出來的月餅不能按時到。雖然我再三表示我今年已經吃到很多月餅了,但是媽媽還是覺得特別焦急,畢竟在他們眼裡如果中秋節當天吃不到家裡的月餅就不算是過了個好節。

我奶奶是杭州人,在家掌勺的也是她,所以自打我有記憶的年歲起到離開家讀書的那些年份,中秋節的飯桌是離不開螃蟹的。螃蟹當然是湖蟹最為鮮美,杭州人只吃陽澄湖的大閘蟹,這一執拗的堅持從這座城市慢慢傳到全球華人之所在,如今的杭州人發現他們也很難吃得起陽澄湖產的大閘蟹了。

普天之下的美食家都認同風土對食材的影響,但是若真是要讓他們盲品出區別估計也只能支支吾吾了,因為我堅信一隻生活在太湖的健壯螃蟹是勝過陽澄湖中的老弱病殘的。可能在我看來最搞笑的事情莫過於在陽澄湖的大閘蟹身上都加個防偽標識,生怕一隻名貴的螃蟹就這樣淪為草寇,彷彿在宣稱:「陽澄湖的大閘蟹味道並沒有太多與眾不同,你們看到此標識請在腦海中自行為其增色罷。」

我們家吃大閘蟹是不大講究產地的,但是選螃蟹卻很有經驗,每次負責買螃蟹的人是我爸爸,他手裡微微一掂量就知道幾斤幾兩,說出來的數大概是不會錯的。論只賣的螃蟹當然是越重越好,除此之外還要看看蟹鉗是否有力,碰一下眼睛如果眨巴得厲害才能放心購買,家人從小就對我說死的螃蟹吃了會喪命,一般的攤販也不敢賣死螃蟹給客人吃。

蒸螃蟹是個極其殘忍的過程,螃蟹被五花大綁之後放入鍋中之時應該能感受到生命的無奈,我常替螃蟹這麼想著,但是作為劊子手最後的一絲憐憫都會隨著昏黃燈光下噴香的蒸汽煙消雲散。大閘蟹的蘸水只用將醋和薑絲混合而成即可,方便快捷,小時候我不喜歡吃薑,光打一個醋碟兒,家裡人是不允許的,因為螃蟹性寒,得靠姜暖胃。不像阿拉斯加帝王蟹這種舶來品還得專門為其配個sauce提鮮,對於大閘蟹來說,這些太多餘了。

我爸喜歡喝酒,可惜他一喝酒就被我奶奶念叨,每年的中秋節成了他喝好酒的一個幌子,不知道從哪裡早備來上好的紹興花雕等著和螃蟹一起開蓋兒,酒香混著蟹黃的鮮甜,還沒入口就惹人醉,想來《晉書·畢卓傳》里那句「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就是描繪的這樣一種愜意吧。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我和爸爸開始一起享受那上好的紹興花雕,醉醺醺的父子倆聽著電視里傳來嘈雜的電視新聞,聊著我的未來和他的曾經,這些都成為中秋節帶給我的美好回憶了。

比起大閘蟹,中秋節的月餅總是不能提起我太大的興趣,我吃過的好月餅不計其數,廣州酒家的蛋黃蓮蓉,香港美心的奶黃月餅,杏花樓的四大金剛,但對於雲貴川渝的好多年輕一代來說,除了雲腿月餅以外,其它的月餅都沒有吸引力。宣威火腿在好多年之前都是一直被金華火腿所碾壓的存在,但是在雲腿月餅誕生之後卻有了翻身之力。金華火腿加蜜糖能做出經典的蜜汁火方,宣威火腿加糖之後被那一層餅皮竟包裹出了節日的寓意,真是完美的點子!

中秋節到來之際寫下此文只為祝福你和家人能一起吃上一頓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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