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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的菜

老媽的菜

十數年來,老朽一直不遺餘力地黑老媽做的菜,每有機會便竭盡全力吐槽。今日聽聞友人之間討論自己的母上大人廚藝之高超,不禁懷念起來。老朽掐指一算,有快一年沒吃她做的飯了吧。

有關老媽的廚藝,我曾以她為原本創造多個人物進行吐槽,但是認真記錄一下還沒有過。這次就來聊聊我媽的廚藝如何?

我媽其實是個很有創造力的廚子,滿腦子都是點子。作為代價,我十分精通下速食麵。為了不誤導那些還沒學會做飯的少年少女們,我就不具體舉例子了,但是可以透露的是,我媽能把烹飪方法、食材、調料以及生活用品和五金用品完全隨機地結合,創造出永遠獨一無二無可複製的新奇菜肴。我估計連她自己都做不出第二次,鹽、醋、雞精和蚝油用量顯然不是隨機的,而是遵循一種以人類目前的科技無法計算的神秘方程式,其結果完全無法預見。最終產物時而看上去正常無比實則難吃至極,時而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的食物讓人不敢動筷子,但據她說相當好吃。老媽的最經典台詞「來嘗嘗我的XXX」始終是讓人不寒而慄的阿瓦達索命咒。

一個職業玩家曾經說過,成為頂級玩家不僅需要優秀的操作,還必須有出眾的意識。老媽的意識已經領先世人幾個世紀了,她的操作自然不會與常人在同一水準。

老媽:來嘗嘗我的清炒土豆絲。

我:你這盤土豆絲讓我想起了花和尚魯智深?

媽:為什麼。

我:粗中有細。

老媽謙虛道:哪裡哪裡。

豈止是粗中有細,簡直是粗中有細有長有短有圓有扁有長方體有球體有橢圓拋物體。因為大小不一,受熱不均,所以口感也很層次分明。有軟踏踏已經變成泥狀的,也有的十分鮮脆還保持著剛出土時的清香。這種操作失誤,不是新手進廚房時手忙腳亂砸鍋摔盤子的那種青澀,而是久經沙場頗具大將風範的輕車熟路,彷彿每一塊都經過深思熟慮精雕細琢。看她在廚房的架勢,對外人言說她是新東方的沒有半點不妥。別的不說,把囫圇的土豆切絲這一關立刻就能見功夫。只見老媽抽刀在手,氣定神閑,左手把土豆拍在砧板上,土豆就以絕好的角度乖乖地躺在在案板上。老媽下刀時,更不多言,刀起不過三分,刀落之處,絕不拖泥帶水;所切之絲,長短粗細無一雷同,切速之快,白光一片,令人咋舌。光是看切土豆絲,那外人就出了一身的透汗。雖然不能再讓那個人嘗老媽的菜就是了。

有一次老朽在屋子裡學習,老媽喊:我的XXXX一會兒就做出來了,等你寫完去買點饅頭吧。

唔,這個XXXX聽名字就完全讓人提不起食慾來啊,怎麼辦?要不然過一會兒買飯時順便先墊一墊吧。

幾分鐘後,我從老媽手裡領取的任務資金。

我:唉?這麼多?買多少錢的饅頭啊?

媽:你順便看看有什麼喜歡吃的就買一點吃吧。

我:你做的菜怎麼了?

老媽一邊把我往外推一邊說:沒什麼沒什麼。

太可疑了吧喂!

高三時候,老朽在外地上學,因為我一向狂放不羈愛自由,就在校外租了間房子住。平時沒空就買點現成的,有時間就自己點火洗刀,弄一點東西吃。說起來,因為吃不慣自己媽媽做的菜而苦練廚藝的應該不多見吧?

母上大人每逢周六周日就蒞臨老朽的寒舍,給我做點東西吃。為了響應她每次絞盡腦汁做出各種奇葩東西,我也搜腸刮肚想出各種吐槽她的句子。說真的,何必彼此傷害呢?

有一天,她把我叫到跟前,面容嚴肅:「兒子。」

「怎,怎麼了?」我看形式不對,暗下心裡頓時緊張起來。

「我告訴你,」她說,「你可能知道,我每天給你做飯很辛苦。」

你也沒有沒天做飯啊,相比那些在自己家附近上學的輕鬆多了好吧。當然我沒有說出口。我說:「嗯,我知道。」

「那你想過,我辛辛苦苦做出的東西被你說成那樣,我有多不好受嗎?」

「……」我似乎是做的有點過了。想起自己嘔心瀝血寫出的東西被別人當成垃圾,用心做出的成果絲毫不被認可,還遭到挖苦,真的是很難受。簡直是一想起就想流淚的回憶。

「我明白了,媽。我以後不說了,我再也不說了。」

「聽我說,」媽媽打斷了我,「後來,我一直在考慮,既然無法提升自己的廚藝,不如享受你的吐槽。現在每次聽到你對我做的菜的吐槽都覺得好開心吶。」

……

……

……

「喂你還我剛才差點流的淚啊我靠不要隨隨便便變成抖M啊喂聽到羞辱有什麼好開心的還有以不能提升廚藝為前提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呀什麼鬼吧你……

老媽滿臉幸福地離開了卧室。

這時我看見她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乾了淚,怕她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我再向外看時,她已抱了一盤不知道是什麼鬼的東西往回走了。

「吃飯吧。」她說。

而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她的料理大多可食用,這就產生了問題。假如說老媽對做飯一竅不通,讓我跟老爸食物中毒住院洗胃,那廚房必然禁止老媽進入,炊火之權就全然交給老爺子。這倒一了百了。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裡,我媽做的料理恰好是不怎麼好吃,忍忍捏著鼻子也能吃的那種程度。

非要說老媽做的好吃的菜也不是沒有,比如像清蒸牡蠣這種操作極其簡單的做好的幾率還是挺大的,不過當然也要取決於老爺子買的牡蠣新不新鮮。

現在這傢伙越來越懶了,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我放大學第一個寒假回去的時候,老爺子把我從濟南接到臨沂,我坐在車上刷手機,空間和朋友圈都被同學們回家後的第一頓豐盛的接風飯給刷屏了。講真不期待是不可能的,但是並沒有抱太大希望。到地下車庫的時候我給老媽打了個電話。

「媽,我快到家了。」

「嗯,你順路在小區前面買點東西吃吧。」

Σ(?д?|||)??

說好的豐盛晚餐呢?!

其實不止晚餐,整個假期她都幾乎沒怎麼給我做過飯。我問她為什麼這麼懶,她沒有說話,拿出手機查了一會兒,然後說:「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舉箸提鍋,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日後你定要照顧好自己。」然後躺沙發上開始玩手機。

我回憶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閃爍在廚房中,舞刀弄鍋閃轉騰挪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吃上她的飯菜!

ps:不吃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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