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深處 (下)

陳默:

「你聽說過《環太平洋》這部電影嗎?」哈斯卡忽然問道。

陳默略加思索:「我知道,一個半世紀前的老電影,不過我不覺得在海底討論電影是一件好事。」

耳機中傳來哈斯卡的輕笑:「當然,但那裡邊描述的裂縫和現在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別無二致。」

陳默看向哈斯卡海底外骨骼裝甲上的鏡面,想像著金屬下的那張面孔,又將頭扭向那條裂縫——

異常光滑的剖面讓人感到舒適,從中散發出的橘紅色光芒于海底形成丁達爾效應,隨著海水飄蕩。沒人能看清裡面究竟是什麼,陳默沒有放鬆警惕,獵人獨有的直覺告訴他,這裡危機四伏。

哈斯卡碰碰陳默:「下潛?」

陳默猛地一腳踢開腳下砂石,一具被海水侵蝕已久的白骨顯露出來。

「剛到海底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下潛途中我們沒有遇見任何精靈,但我的信號收發器依舊充滿了精靈們的叫喊,可它們在恐懼。這具白骨屬於人類,我想這兒大概不止這一具。」陳默悄無聲息地將刀刃抵在哈斯卡咽喉,「別亂動,這把刀可以割開任何物體,我需要一個解釋。」

哈斯卡知道這些民間獵人對生人的極度不信任,嘆氣道:「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但無法將所有事全盤托出。我可以保證的是,我對你沒有任何威脅。」

「說下去。」

「這裡曾是軍方研究所,或者說養殖場,五年前軍方就已在此建立基地,用於培養精靈。」哈斯卡從攜帶型收納箱中取出核心,「這小東西所蘊含的能量超乎你想像,我們一直在搜集它用於實驗。」

他又指了指裂縫:「然後,一切都改變了,一個精靈忽然發狂,吞噬了其他所有精靈。軍方隨即放棄了試驗場,銷毀所有研究人員及設施,這一片海域自此成為禁地。」

哈斯卡:

陳默問:「然後呢?」

哈斯卡答:「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陳默思索片刻,把刀從哈斯卡的脖子上緩緩移開:「我大概猜到了,你們軍方……」

未待他說完,哈斯卡就揮起右拳,借著加速器的推力,一拳打在陳默的後腦勺處。 陳默一下昏迷過去。 哈斯卡輕車熟路地扛起昏迷中的陳默,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其實全部告訴你也無妨,因為你本來就是要被犧牲的……而死人,永遠也不會泄露秘密。」

他就這麼把陳默扛在肩上,一路貼著海底往前游去。

「有人說,深海和太空很像。感受不到重力,也感受不到生命,除了黑暗就只有死寂,還有無邊的孤獨。」哈斯卡一邊向前游著,一邊自言自語,「不過幸好,我還能和你說說話。」

推開濃郁的藏藍色海水,身下的沙子被水流蕩開,形成了有規律的波紋狀。

「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找一個不太起眼、死了之後也不會有人在意的替死鬼罷了……本來你可以多活一會兒,見識到那奇妙的壯闊景象後再死,可偏偏你的話太多。」

一路自言自語中,哈斯卡的眼前開始出現絢麗的色彩,如彩虹,似霓虹,混雜在海水中流轉不止,令人炫目。

面罩下,偵測儀器的數值劇烈增加——原來這些色彩,都是最初始形態的海洋精靈。

哈斯卡用陳默的那把帶著電流的刀,割開了陳默的護甲,讓他的身體在海洋精靈的感知里暴露無遺。

那些彩色們,嚎叫著,一窩蜂湧了過來,把陳默團團圍在最中央,有如蜘蛛進食要包裹住獵物。

哈斯卡沒有停留在這,頭也不回地往前游去。

在他走遠後,彩色的「蛹」卻緩緩散開,圍著昏迷中的陳默打著轉。

一隻海洋精靈以人類女子的形象,緊緊貼在陳默的胸膛上。

黑暗中,陳默忽然又一次睜開了眼,瞳底倒映著繽紛流轉的彩色。

「阿黃,是你!」

陳默:

行至裂縫不遠處,哈斯卡蹲下身,輕輕掃開海底的灰塵。他抬起手臂,力量的積蓄使得手臂裝甲不住顫抖。

他一拳打穿了腳下的土地。

海水在頃刻間湧入,哈斯卡嘴角微翹,同預料中一樣,這座已被廢棄的設施仍能使用。他走進過渡倉,海水排空,設施最深處,有控制台升起,靜候來人。

「呼,」哈斯卡長出一口氣,脫下頭盔,對準控制台道:「啟動。」

「嗡——」

機械運轉的聲音傳來,眼前漆黑的大屏幕逐漸變亮,設施緩緩蘇醒。

「歡迎回來,上校。」

哈斯卡坐在鐵椅上,令他驚喜的是,這裡還有上一代研究員留下的香煙:「系統,檢測武器裝置。」

「一切完好,是否需要啟動?」

「廢話,」哈斯卡點燃香煙,美滋滋地抽上一口,「目標鎖定『裂縫』,開始預熱。」

裂縫周圍的土地崩裂,從中升起數十架金屬造物。若是陳默在這兒一眼便會認出,這是軍方慣用的防禦性建築:電磁塔。它們能定向發射出扇形電磁波,從而覆蓋一個區域,確保它不受精靈襲擊。

或者,殺死它們。

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正在預熱,預計時間:二十分鐘。」

哈斯卡抽著煙,撓了撓額角:「果然是太久沒用了么……以前只需要三十秒。」

忽然,地面開始劇震,哈斯卡險些從鐵椅上摔下。他穩住身形,一道猶如鴻鳴般的嗓音穿透整個設施鑽入他的耳中:

「哈斯卡,滾出來!」

獵人酒館內,老彼得打著酒嗝,面前的聽眾們全都盯著他。

「快點快點,講下一個故事啊老彼得。」有人忍不住道。

老彼得一瞪:「急什麼?我的威士忌都還沒上呢。」

「你真是……」那人朝吧台喊道:「威士忌麻煩快一點!」

「哈哈哈哈,」老彼得大笑,「好啦小子,我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講什麼好呢?唔……行,那就講講『精靈人』的故事。」

酒客們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等著老彼得講述那些奇妙的見聞。

「那時候啊,我還是一名水手……」

年輕的彼得攙扶著那個男人,據男人自稱,他已經在海上漂流了三個月。彼得很疑惑,若事實真如男人所說,那他早該因營養不良而瘦骨嶙峋,可他身上流著血,那艘被他用來乘坐的小舟也在男人獲救後支離破碎。

種種跡象表明,男人更像是被追殺。

彼得注意到他抱著的那個嬰兒,看上去像個男孩,但那種頗為神聖的完美面孔根本不應該是人類所擁有的。

後來,男人為了報答救命之恩,開始在船上幫工,只是對於孩子的來歷,他隻字不提。

某一天深夜,整條船上的人們都在睡眠之中,男人也正是在那天,留下孩子獨自離去,他給彼得留下了一封信,從此杳無音訊。

彼得從信中得知了孩子的身世,男人原來是一名特種軍人,在一次獨自出任務的途中陰差陽錯救了一隻瀕死的女精靈。

男人不忍屠戮生靈,便將精靈安置在海邊小屋,悉心照顧。精靈一天天恢復,而男人發現它似乎不想離開自己回到同胞身邊,。

所謂日久生情,男人每次出任務回來後,精靈總會做上一桌飯菜,微笑著迎回男人。美好的愛情降臨了,精靈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男人也開始將精力更多的放在愛人身上。嬰兒誕生後,男人甚至還想過告別自己過去的人生。

軍方察覺到男人的不尋常,派出專員暗地調查。

當男人再一次回到海邊家中時,留給他的只有滿地鮮血,愛人已不知去向。

憤怒驅使男人追上軍方的囚車,殺光所有人後,他發現了精靈,儘管奄奄一息,但孩子始終被保護地很好。

彌留之際,精靈將孩子交給男人,囑託他逃出這個地方。之後男人開始在海上漂流,遇到了彼得,獲救上船。

待身體機能恢復完整後,男人留下了孩子,步入他曾經的黑暗,為他死去的妻子復仇。

看完這封信後,彼得久久不語,隨後辭去水手職務,踏上陸地將這個孩子撫養長大。

他知道為什麼軍方不惜以血的代價也要奪得這個孩子,這孩子實在是上帝的產物,他身上兼具了人類與精靈的所有長處。不懼海水重壓、不懼電磁波、擁有遠超一般人對事物的觀察力。換句話說,無論是海底還是陸地,他都能行動自如。

「而這孩子,正是陳默。」老彼得呷了一口酒,示意故事完結。

空氣突然安靜,酒客們隨即爆發出狂笑。

「哎卧槽老彼得不帶你這樣黑陳默的啊。」一名酒客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另一名酒客拍拍老彼得的肩膀道:「說真的老彼得,你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老彼得也跟著笑,酒館一時間充滿了愉悅的氣氛。

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老彼得的笑容有些僵硬。

穿戴完整的哈斯卡離開設施,而他面前的正上方,陳默睥睨著他,蔚藍色的瞳孔在海底發出柔和光芒,他手持長刀,大有一言不合下死手之勢。

「我早該想到,我早該想到!」哈斯卡喃喃自語,忽地指向陳默,「你就是軍方傳聞中的『精靈人』!這也能解釋為什麼我將你的裝甲割開後你沒有被海水壓垮,上帝啊,這是神跡!」

陳默不語。

「原計劃可以放棄了,來,快過來……」哈斯卡已近乎狂熱,似乎眼前的陳默不再是人,而是一種什麼東西,「把你的能量核心給我,過來啊,讓我殺了你,計劃就可以完美無缺了!」

陳默終於開口道:「從第一次見面我就想告訴你。」

「什麼?」

陳默消失在眼前,哈斯卡下意識拔槍,身後卻傳來不帶溫度的話語:

「你廢話真特么多。」

哈斯卡:

附著電磁的長刀破開深水,只用半秒就破壞了哈斯卡的推進裝置。

哈斯卡眼見逃跑不了,轉而放下了手裡的武器:「陳默,其實我對你沒有惡意。」

「去你媽的!」陳默迎面一拳擊打在哈斯卡的臉上,「剛剛要不是我媽,我就死在你的陰招下了!」

哈斯卡一個釀蹌,硬撐著沒有倒地,仍倔強地挺直腰桿,直視陳默。

「你媽?我記得你的資料上寫的一清二楚,你生來無父無母……」

陳默又是一拳打在了哈斯卡的面罩上,這一拳,直接把哈斯卡打跌在地:「難不成我還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敗類,你死有餘辜。」

電磁刃高高舉起。

哈斯卡抓起一把沙,看著它從指尖流逝,自嘲地搖了搖頭:「你不懂,你們全都不懂。你們的眼光太短淺,所以你們不懂。人類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平民們卻仍蒙在鼓裡,終日飲酒作樂……人類和海洋精靈永遠是對立面,只有一方能活到最後!人類需要一個領路人,人類需要一場革命!」

陳默打了個哈欠,插話道:「說你話多,你還不承認。」

哈斯卡絲毫不受影響,聲音越發慷慨激昂:「」這世上所有的革命都是鮮血淋漓的,想要打敗共同的敵人,就不能害怕犧牲!沒有鮮血和炮火,就打不贏這場硬仗!」

陳默揮了揮刀,電磁波在深海里擴散而去:「所以你就打算犧牲我?另外,看你熟練的樣子,我猜你已經犧牲過很多像我這樣不明不白的人了。你有問過我們的意見嗎?」

哈斯卡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深海的黑暗中,他的眼睛像是兩隻燭火,渺小卻堅定:「你不懂,等我把一切都說明給你聽,你就會懂了。」

陳默聳了聳肩:「這是你的遺言,組織好措辭就可以說了。」

哈斯卡咳嗽兩聲,費力站了起來,像柄軍刀似的站得筆:「海洋精靈的本體,是海底深處岩漿中的能量核心,噴薄出後,附著周圍的海水,化為了實體。科學界一度認為能量核心是大腦,海水組織是軀體,所以人類愚蠢地以為自己仍占著主導地位……」

陳默晃了晃手裡的刀,問:「然後?」

「可其實並不是這樣。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戰友嗎?他發現的那個超大能量核心,其實是供能用的,愚蠢的上頭只能想到用這個來製造武器,卻沒想過這個核心為什麼和別的不一樣。」

陳默手裡的刀漸漸垂了下來,他開始認真看待眼前這個話多的軍方獵人:「為什麼?」

哈斯卡抖了抖肩膀,大笑著張開懷抱,像是要把整個海洋摟入懷中:「海洋是一個整體!就像細胞與細胞之間的關係!」

陳默眼看著面前的男人,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問:「你的意思是……我們所獵殺的海洋精靈,其實只是海洋用來抵抗我們的一部分細胞?」

哈斯卡點頭:「對,舉個通俗的例子:就像感冒病毒入侵體內,你的身體會先靠發熱試圖殺死病毒,再是T細胞直接作用,最後才是B細胞產生抗體殺死病毒。類比來說,人類這種病毒入侵到海洋,石油耗盡就是身體發熱,你所見到的海洋精靈就是T細胞……」

停頓。

於是,陳默愣住了。

他望向這浩瀚無邊的深海,望向這孕育著地球上最多生命的母親,心底忽然生出了敬畏。

他顫抖著嗓子,問:「海洋……現在正在製造消滅人類的抗體?」

哈斯卡點頭。

「可你又要怎麼革命?」

哈斯卡轉身,手一揮,指向了碩大的基地:「還記得我跟你提到過的《環太平洋》么?軍方暗地裡有研製這種大型殺傷性武器——泰坦——只是苦於能源問題一直沒有啟動,因此這些巨型外骨骼裝甲就一直封存在這裡。」

「二十分鐘也差不多到了。」哈斯卡自言自語道,「那就走吧,我帶你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渡倉,海水退盡,脫下深潛服後,又一前一後走入最深處。

哈斯卡摁下開關後,伴隨著一陣電流聲,亮黃色的燈光一盞接一盞亮起,讓容納井裡的龐然巨物無處遁形。

高達數十米的巨型外骨骼,全副武裝,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金屬光澤。

「這就是……泰坦?」

「沒錯,」哈斯卡道,「他們分別藏在太平洋的各處,需要我一個一個基地激活……而我沒法獨自進入被精靈包圍的基地,所以需要一個誘餌引開他們……這一次的誘餌,也就是你。」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裡在發光。

那是陳默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光芒。

像是憧憬,像是嚮往。

更像是希望。

陳默低聲罵了一句:「瘋子。」

哈斯卡踱著步,看自家孩子似的看向這些泰坦,嘴上喃喃道:「看不清局勢的人,往往分不清天才和瘋子。」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的廢話真的很多?」

「想殺我?那又怎樣,你沒法殺我的。我知道,你的刀在卸下深潛服時,就丟在了門口。」

回答哈斯卡的是兩發槍聲。

「砰砰——」

哈斯卡倒在地上,鮮血成泊:「你,你……」

陳默從容地晃了晃手中的雙槍,一把漆黑,一把乳白,正是哈斯卡親手送給陳默的武器——光與影。 陳默聳聳肩,往外走去:「忘了告訴你了,我是人類與精靈的混血,我能聽得懂我媽的意思……她想求和,並不想開戰,所以很可惜,你的出發點一開始就是錯的。並不會存在什麼更誇張的世界大戰,所以你的泰坦,根本就無用武之地。」

走到門口,陳默換上了深潛服,提著電磁刃,又冷冷補充了一句:「你就和你的宏大夢想,一起死在這吧。」

關上門後,海水湧入。 哈斯卡躺在血泊里,費勁全力才翻了個身,兩隻眼死死盯著那幾架泰坦,用細若蚊吟的聲音斷斷續續道:「蠢貨……海洋精靈……只是細胞啊……她說的話……又怎麼能算數……」

陳默:

「所有人,立刻出去,在海岸旁的潛艇處集合,快點!」

軍人特有的大嗓門出現在獵人酒館門口,酒客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軍人們擁著推到島上海岸。

一名酒客問道:「長官,發生什麼事了?」

軍人答道:「『陸山』計劃正式啟動,我們現在要去地下設施。」

「什麼東西啊,根本沒聽說過。」

「就是,莫名其妙把人轟出來,你們軍方到底想幹什麼?」

爭吵聲此起彼伏,不少人甚至對軍隊推推嚷嚷。在當下的日子裡,貧富差距日漸擴大,軍隊和平民向來進水不犯河水,如今卻要破壞他們的安定。

為首的軍人有些犯難,這畢竟是軍方機密不可外泄,但如若不言,人們不會乖乖聽命。

「好啦好啦,長官,不如讓我來安撫一下?」老彼得樂呵呵地走上前去。

「你?」軍人看了看老彼得,又瞧見了人們對他信任的眼神,隨即抬手望向手錶,「你只有五分鐘時間,請儘快。」

「好,好。」

老彼得攀上一塊礁石,立於上方,對著人們展開雙臂:「同胞們,所謂『陸山』計劃其實很簡單。如果你了解那些極地的冰山就會知道,它們只露出了20%的體積,更大的東西還在下面。」

他又指向地面:「同樣的道理,我們所生活的大陸也是一塊塊『冰山』,海洋精靈實則為大海的化身,人類同海洋唯一鬥爭的手段,便是將大陸挖空。一來可以搜集資源,二來,也能將大陸改造成堡壘,這些堡壘甚至可以突破大氣層,駛向宇宙深處。」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老彼得以一種神秘的表情回望軍人,「陸山內部現在已經有了不少泰坦吧?殺死大海取得能源後,陸山便可同舊時代的航空母艦一般。不過下一個『大海』,就是宇宙。」

軍人只覺得毛骨悚然,他抬槍杵著老彼得的腦袋:「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東西,你到底是誰?」

人們憤怒了,眼前的景象證明了老彼得說的都是真的。這意味著那些高層們想破壞的不僅是他們的生活,還有他們周圍的一切。

人群開始躁動,軍人抬手,士兵們紛紛抬槍想要壓制住暴怒中的人們。

「唉,你們怎麼就不明白呢?」老彼得呷了口酒,淡然道:「我既然敢把這些事說出來,難道就不會有準備?」

軍人瞳孔劇縮,他想說什麼,但身體已經無法控制。

下一秒,他看見自己心臟處多了一把尖刀。

士兵們倒地,人們這才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多了一圈陌生人。

軍人掙扎道:「你到底是誰!」

老彼得拾起地上的槍,對準軍人的腦門:「我是誰?我是獵人。而且不湊巧,鄙人正是民間獵人創始人。你們不知道我們花了多少功夫,死了多少兄弟才從你們那兒套來情報。現在,請睡吧。」

槍響,血花四濺。

「通訊器都放置完成了?」老彼得對著某人說道。

「嗯,就等你的宣告了。」

「辛苦。」

「小事,為了人類。」

老彼得將麥克風抓到自己唇前:「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聽見,但我要告訴你們……」

世界各地的人們本像海島上一樣,被士兵們因為莫名的理由帶走,想要轉移到地下設施。而每一處地界的中心廣場都傳出老彼得的聲音。

滄桑的聲線向人們轉述了老彼得所知的一切,人們得知了在那座小海島上,有一群人不畏強權,揭開了真相。

「……他們想殺死大海,破壞我們周圍的一切。但,我不答應,作為一個熱愛著這片土地的人類,我不答應!」

「現在,我周圍聚集了獵人集會榜上前五十名獵人,我們要挑起戰爭,我們要……革命!」

有人開始反思,到底是為什麼,曾經的和平繁榮變成了如今這般只能靠掠奪資源來苟延殘喘。

「聽我說,時間不多了。擺在我們眼前的,是這個種族和文明在幾千年的戰火後存留下的一切。我們人類曾同大海和平共處,我們人類的前途曾充滿光明。」

「但在傲慢與分裂中,我們耗盡了上帝贈予的財富,走向了滅亡。」

「什麼聯合洲,全都是謊言!你們看看周圍,你們以前是工程師、是教師、是商人,現在卻淪為僅僅在補給物資中就能咧嘴笑的家畜!」

「想想數十年前,資源採集一空,現在他們還要摧毀我們最後的環境!」

人群爆發出反抗的聲音,人們一邊大罵著「騙子」,一邊拿出自己的防身武器,或是周圍一切可以被利用的東西,開始和軍隊發生衝突。

「我們必須拋棄這個謊言,還有我們的傲慢與偏見,讓這一切都成為歷史。」

「因為我堅信我們人類不會是那麼齷齪的種族,我們從來都是因為信念而走到今天。」

「堅信我們人類能秉承同樣的信念而團結一致。」

「堅信我們人類能創造一個偉大而又強盛文明!」

「我們可以再次改變這個世界!」

「信任彼此,凝聚意志,讓這最後一戰永垂不朽,讓我們永遠被銘記!」

「人類,萬歲!」

老彼得沒有看見的是,世界各地開始爆發反抗,人們在一通話語下幡然醒悟,選擇了保護他們最後的一切。

人們在怒吼,彷彿心底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那是他們作為人類最後所保留的一點東西。

人們現在就如同被逼在懸崖邊緣的雄鹿,獅子逼近,它會逃,但在逃到無可後退之地時。

它便不逃了。

它會拚命。

「呵,真有你的,老彼得。」陳默手裡握著攜帶型水下通訊器,欣慰地笑了,「你都聽見了吧?我該走了。」

身後,阿黃微笑著看向他。

「其實這麼多年了,我也沒怎麼見過你,我這人也不太會說話,也一直在幻想著像其他孩子一樣有爹媽陪在身邊,一起去遊樂園啊什麼的。」陳默撓撓頭,自言自語。

「不過我想我是幸福的,如果沒有你拚死將我交給老爹,或許我現在已經被軍方的實驗員折磨得不成樣子了。」陳默走到阿黃面前,抱住她,「所以謝謝。」

阿黃將不遠處的長刀交給陳默,輕撫他的面龐。

陳默微微顫抖,他知道那是阿黃在告訴他:

不必擔心,去吧。

「我無意插嘴,但小子,你還不回來?弟兄們都多久沒見你了。」通訊器那頭,陳默聽出老彼得身邊已然充滿槍林彈雨。

「急急急急什麼急,一把年紀了這麼愛沖還以為你是小夥子啊?」陳默笑罵,又對阿黃說道:「媽,我走了。」

老彼得嗤之以鼻:「切,先不說了,打得歡快呢。」

「對了小子,上來後立刻和我們會合,軍方看來是鐵了心要啟動『陸山』。」

「戰爭,才剛剛開始……」

(完)

本文由 @再見哈斯卡 和 @陳默LRY 合作共同完成,未來也許還會有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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