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最重要的當代雕塑家來中國辦個展了,你就說去不去看吧
我們現在去美術館看展,拍點照片,肯定是少不了的。
如果看到上圖,或者下圖這樣的展廳,相信很多人都會掏出手機咔嚓幾下,拍出非常酷炫的照片。
看到這樣的展廳,你能控制住自己不拍照片?
我覺得不太不可能。
這些讓人很想走近拍照的作品,是一個叫安東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的雕塑家做的。
Antony Gormley
b.1950.8.30
· 1971年畢業於劍橋大學三一學院(Trinity College, Cambridge),學習人類學與考古學;
· 1977年畢業於倫敦藝術大學聖馬丁學院(Saint Martin』s School of Art)、倫敦大學金史密斯學院(Goldsmiths, University of London);
· 1979年畢業於倫敦大學斯萊德美術學院(Slade School of Fine Art, University of London),獲雕塑碩士學位。
安東尼·葛姆雷,不誇張,英國的驕傲,當代最具影響力的雕塑家之一。
現在世界各地的畫廊和美術館,都爭著想要做葛姆雷的展覽,原因在於這個英國人幾乎就是當代的賈科梅蒂——像這位偉人一樣,葛姆雷的雕塑重新審視了人的「身體」在空間中的呈現方式,並且更進一步地將雕塑、觀眾與空間的關係拓展到整個外部環境和自然。
Another Place, 1997
上面這件作品是葛姆雷最著名的公共藝術之一。葛姆雷從自己的身上倒模製成了100件真人大小的鑄鐵雕塑,每一件身高189cm,重約650公斤,然後將它們散落在利物浦的克羅斯比海灘(Crosby Beach)長達2英里的範圍之內。《Another Place》已經成為利物浦的標誌,這100件雕塑日復一日地凝視著愛爾蘭海,隨著潮水的漲落時隱時現。
Horizon Field, 2010-2012
《Horizon Field》是葛姆雷在2010至2012年開展的藝術項目,葛姆雷將100件人形雕塑放置在奧地利境內的 Mellau, Schoppernau, Schr?cken, Warth, Mittelberg, Lech, Kl?sterle,和 Dalaas。這些人形雕塑沒有被賦予任何隱晦的象徵或者社會性意義,葛姆雷希望他們能夠代表人類,重新回歸到自然——人類在誕生之初以及未來都需要生存的地方。
從劍橋大學人類學和考古學專業畢業的葛姆雷,直到1970年代末才開始正式接觸雕塑創作。並且這位半路出家的藝術家在1994年獲得了透納獎(葛姆雷是最早的那一批透納獎藝術家)。要知道透納獎的含金量,很不得了,這不僅是英國最重要的當代藝術獎項,在全世界的影響力更是不容小覷。得了這個獎,不愁不出名,作品更是不愁賣不出去,而且會很貴(葛姆雷的代表作《Angel of the North》的一個模型,2011年在倫敦佳士得賣出了340萬英鎊)。
這真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啊~神聖!
在2014年,葛姆雷還被伊麗莎白二世女王授予爵士頭銜,獲大英帝國勳章(Order of the British Empire),以表彰他對英國當代藝術做出的貢獻(被英國女王授予勳章的藝術家還有大衛·霍克尼,這意味著你就是英國的國寶了)。
一個英國藝術家,能在有生之年得到上面兩個榮譽,真的,可以被載入史冊了。
看了上面的這些作品圖,我們可以初步從中總結出葛姆雷作品中的兩個關鍵詞:第一是「身體」,第二是「空間」。
葛姆雷在倫敦的工作室(說真的看著還挺瘮的...)
我們知道在藝術史上,雕塑中出現的身體通常都會指代某個神明、偉人、領袖,具有非常重要的宗教和歷史意義。但在葛姆雷這裡,雕塑背後的這一層敘事意義被全部消除,他的創作也不是為了一種象徵或紀念:
「我們看西方藝術史,就是一部把身體放置在權力結構之中,放置在故事之中的歷史,是關於上帝、天使、皇帝、國王和王后這些權貴之人的歷史,這不是我想做的。我想回到身體本身,因為所有人都有身體,身體都置於空間之中, 我想要探討的是身體被放置在空間中的時候是怎麼樣一種表現,怎麼樣一種形象。」
Mountain and Sea, 1987-1988
葛姆雷作品中的「身體」不同於對西方傳統雕塑中,那些作為形象本身來進行敘事的「身體」:
「我更喜歡把身體看作是一種場所,對,是場所而不是事物本身,這一點非常重要,它是發生轉換的場所。」
因此對於葛姆雷而言,作為場所的身體本身就是一個獨立存在的純粹空間,而非一個具有象徵性或敘事性的物體。
Three Ways: Mould, Hole and Passage, 1981–82
這種對身體與空間的思考最早源自與葛姆雷在70年代的一次遊歷。在從劍橋大學畢業後,葛姆雷於1971年至1974年間來到印度和斯里蘭卡,在當地的寺廟裡研習佛學和冥想。可以說,正是東方宗教文化讓葛姆雷找到了自己的藝術語言:
「在去印度之前,我覺得自己被過度教育了。所以我在印度就什麼也不做,每天就坐在那裡冥想。這些冥想讓我學到了所有的東西,關於身體的存在、時間、空間,以另外一種方式去理解存在的意義,理解什麼是我們自身的價值。」
之後,葛姆雷創作了《沉睡之地》(Sleeping Place)、《床》(Bed)、《重新布置沙漠》(Re-arranged Desert)等早期作品,靈感都取自他對身體的思考。
Sleeping Place, 1973
當時,葛姆雷在印度的街頭看到很多窮人臨街而睡,身上披著床單,四肢和五官的細節也因此被模糊,整個身體只剩下一個不規則的形狀。在葛姆雷看來,這種不規則的身體正是人存活於這個世界最基本的形態,由於披著床單,我們無法辨識他們的具體面貌和身份,人作為一個社會單元的屬性被抹去,身體也因此成為一個個獨立的空間,其中承載著這些窮人充滿掙扎和辛酸的人生狀態。
Re-arranged Desert, 1979
《重新布置沙漠》可以說是一件大地藝術作品。葛姆雷來到亞利桑那州沙漠,在沙漠里撿了一塊手掌大小的石頭,然後儘可能遠地扔出去,這樣一來就形成了一個「半徑」。接著,葛姆雷就在這個「半徑」之內的區域里收集了一堆石頭堆成一座小山,然後站在上面,又撿起這些石頭把它們向四周扔出去。
把石頭撿回來又扔出去,這麼做的意義在哪兒?葛姆雷認為,他的這一行為正是通過自己的身體改變了周圍沙漠的環境,之後被他扔出去的每一塊石頭,都只能落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而這些石頭們的所到之處,也可以被視為一個個「缺席」的身體。
Bed, 1980-81
葛姆雷用了600塊麵包為材料,先將它們排列成整齊的矩形,然後在中間挖出兩個和他自己等大的人形。而且這兩個人形的坑真的是「吃」出來的,藝術家整整啃了3個月面包,才把作品啃出來。
這些早期作品可能理解起來還是相對抽象了一點。不過從80年代末起,葛姆雷就開始創作他最具個人代表性的人形雕塑和裝置,並且在世界各地開展了公共藝術項目。
Exposure, 2010
此外,葛姆雷開始像那些大地藝術家一樣,突破性地將雕塑藝術的展示空間拓展至畫廊和美術館之外,涵蓋到自然界的景觀與城市的公共建築之中,讓雕塑這一藝術媒介擁有更多的創作自由,同時也讓公眾獲得更高的參與度:
「我認為我的作品就是提出命題,邀請觀眾去思考那些我們認為是既成事實的東西究竟有什麼樣的意義,希望觀眾能夠真正地參與進來。
我認為雕塑藝術的核心意義是一個催化劑,能夠催化觀眾去做一些事情,去理解一個物品。它把我們從環境中解放出來,去解構這個環境,從而也重新去創造我們自己的存在。」
Field for the British Isles, 1993 (透納獎得獎作品)
上圖近看是這樣的...(那兩個洞是眼睛)
自1989年開展至今的「土地」(Field)是葛姆雷最為重要的雕塑項目,並且也正是這個項目讓葛姆雷在1994年獲得了透納獎。
「土地」已經在美洲、歐洲和亞洲有多個不同版本,葛姆雷會在當地召集工人和居民,與他們一起手工製作上萬個泥人,然後將它們填充在足夠巨大的展廳內。
2003年,葛姆雷的「亞洲土地」(Asian Field)來到中國。圖為葛姆雷和廣州當地民眾一起捏「土地」的小泥人。整件作品用材125噸黏土,共手工捏制了21萬個泥人。
通過「土地」項目,葛姆雷試圖藉助公眾的參與將藝術創作中的自我表達延伸為一個地域的集體意識,使作品更具有社會性意義:藝術作品的創作主體不僅包括藝術家個人的參與,也包括更多的公眾,是一次集體的身體參與行為:
「『土地』試圖在城市化和現代化的進程中,重新平衡我們和土地的關係:現代性可以說是工業化帶來的,而這種工業化一直以來卻把農民甚而捕獵者對土地的態度排除在外。通過『土地』,我想質疑藝術家作為個體存在的現代觀念,所以我用了很多人來共同完成一件作品。」
葛姆雷在自己的工作室
從90年代開始頻繁出現的人形雕塑,很多都是根據自己的身體倒模製成。葛姆雷會將這些身體以不同尋常的動作和角度安置在展廳內,引導觀眾重新思考身體與空間的關係。
Before Two, 1987-89
Sick, 1987-89
Learning to Think, 1991
Critical Mass II, 1995
Critical Void, 1993
A Corner for Kasimir, 1996
除了具象的人體,葛姆雷還會以相對抽象的方式,比如利用幾何圖形或線條重新架構出身體。並且相對於具象,葛姆雷認為抽象的形式更能夠體現出身體的內在狀態,而組成這些雕塑的每一個方塊、每一根線條,都可以代表身體內部的一部分,與整個外部空間相融合。
Insider V, VI, VII, VIII, IX, 1998
Quantum Cloud, 1999-2009
葛姆雷在1999年開始創作的《量子云》系列(Quantum Cloud),作品首先從模特身上翻下石膏模;在這些模子內部的空間中用短小的不鏽鋼條不規則地焊接相連,使之逐漸填充滿整個人體空間。《量子云》將人體的內部與外部空間通過線條的形式相互貫通,觀者可以透過作品中被「打通」的「皮膚」看到人體自身的空間與能量關係。
MEAN II, 2016
BUILDING 1-5, 2013
除了挑戰畫廊和美術館展廳的呈現方式,大自然中的「開放空間」更讓葛姆雷青睞。
葛姆雷認為無論是建築物還是室內的房間,在某種程度上都會破壞這些人形雕塑自身的生命力,將它們束縛在某個固定的觀看空間里。只有「遠離遮擋,處于山的懷抱,與樹為鄰」,才能真正讓雕塑與空間融為一體,營造出賦予雕塑生命的環境。
Angle of the North, 1998
《北方天使》是葛姆雷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其矗立在離英國東部蓋茨黑德(Gateshead)。這座巨大宏偉的天使雕塑張開翅膀擁抱眾生,使得整個環境都變得寧靜、莊嚴又肅穆。有些觀眾表示,這件作品敦促他們質疑、思考自己停滯的生命,找到了社區般的歸屬感。《北方天使》現已成為北英格蘭的一個地標,是英國最著名的公共藝術。在2011年,《北方天使》的一件模型在倫敦佳士得拍出了340萬英鎊的高價。
Inside Australia, 2002-2003
《澳大利亞腹地》是葛姆雷在2002至2003年開展的藝術項目。葛姆雷先請專業的三維動畫工程師花了4天時間為當地居民掃描全身,收集三維數據進行建模,然後利用專門軟體合成數碼雕塑,這些處理過的數碼雕塑再被製成蠟模、澆上鐵水,製成了51件鑄鐵人像雕塑。最後,這些雕塑被一字排開,安置在有超過百萬年曆史的巴拉德鹽湖(Lake Ballard)之上,參觀者在鹽灘上留下的一串串腳印把這些雕塑連接起來,一直延伸到鹽湖的深處。
Event Horizon, 2007-2016
《地平線》項目在倫敦、紐約、香港這樣的國際大都市開展。在這個項目中,葛姆雷將他的人體雕塑放置在城市建築物的頂端,讓這些人體處在城市最高的視角下,替代人們重新思考自己在現代城市中的位置。在《地平線》項目的開展過程中,這些雕塑經常會被居民誤以為有人想要自殺,由此也引發了不少爭議。
Room, 2014
2014年,葛姆雷為倫敦Beaumont Hotel設計了一個房間,建築的外部是他的人形雕塑。葛姆雷設計的這個房間每晚的價格高達2500英鎊。
再過幾天
我們便能看到這位當代雕塑大師在中國的首次重要個展
安東尼·葛姆雷:靜止中移動
Antony Gormley: Still Moving
上海龍美術館(西岸館)
時間:2017.9.9—2017.11.26
地址:上海市徐匯區龍騰大道3398號
票價:100元
在這次個展中,我們可以看到葛姆雷創作於90年代的標誌性人體雕塑,此外,還有在最近幾年創作的,更具互動性和前衛感的裝置和雕塑作品。
比如下面這兩件好像很酷炫的作品:
Breathing Room IV, 2012
《呼吸的房間IV》由若干可以發光的「空間框架」所組成,構建了一個三維立體的環境,觀眾被邀請與這雕塑化的空間相互動,甚至成為它的一部分。光和時間是這件作品的主要組成部分,十分鐘的黑暗被四十秒的炫目光線所切斷。整件作品就像一幅三維曼陀羅,觀眾同時獲得了心靈上安撫與對抗的雙重體驗。
Passage II, 2016
《走廊II》是一個15.5米長的通道,其外觀模擬了站立著的人體形狀,暗示了作品與人體的內在相關,並提供了一場走進黑暗與未知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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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外,把藝術拉出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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