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戰機少女》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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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第四卷是個精緻的小故事，由於核心劇情太短，概括一下就不剩什麼了，因此本文跳過劇情賞析環節，直接進入閑聊階段。

戰機少女雖然不算嚴格意義上的科幻作，也不是宇宙題材，但此書、尤其是第四卷里涉及到的一些問題跟宇宙科幻作品有相通之處。本卷女主貝爾庫特，特技是跟「災」進行某種形式的溝通，而她的上一個東家對這種能力很是不以為意。「災」在本文里的作用跟一些宇宙科幻里的外星人頗為神似，神似之處在於在故事之初人類無法與他們溝通，而隨著故事的進展，這一點（可能）會發生轉變。或者，在比較複雜的作品裡，雖然有辦法跟外星人溝通，但大致上處於雞同鴨講的狀態，這種狀態我們也歸入無法溝通的類型里。宇宙科幻題材不同於其他類型的架空世界，因為很多理所當然的設定是可以掀翻的，「溝通壁壘「的存在就會顛覆不少設定。我們很容易構思地球上的幾個大國之間的博弈，但重要的前提之一是國與國之間有最基本的溝通渠道。如果彼此之間根本無法交流任何信息，那就談不上博弈了，反而更像是不同動物種群之間的廝殺。而在宇宙科幻里常見的情況是，可能交流，但很容易走樣。

言及此，一定有人先想到「物競天擇」與赫胥黎的《天演論》，然後用這一套理論去往宇宙題材上套。然而，「物競天擇」並不是不變的真理，甚至未必對過。可別忘了達爾文是什麼時代的人，他被推崇只需要一個原因：用大量事實論據推翻了物種不變論，所以這並不意味著他說的話都是真理。而天演論在中國被推崇的重要原因是當年救亡圖存的需求，其政治意義遠大於博物學的意義。這一理論的原教旨信徒現在一般被稱為社會達爾文主義者，我這裡無意對此種思潮做過多評論，只想指出這種思潮的博物學基礎——也就是「生物」達爾文主義——是極為脆弱的。

這類作品裡，我們最熟悉的可能是《三體》及其黑暗森林理論模型。黑暗森林是個很有趣的提法，不過黑暗森林也不是絕對真理，而是在三體的設定體系之下才能完美呈現的相對真理。黑暗森林理論背後的幾個先決條件或者說不證自明的公理是，超光速航行無法實現，星際文明之間的溝通效率極低，同時低級文明的技術爆炸是一個需要被列入考量的要素。出門右轉，看看《群星》，就會發現在上述公理不成立的時候，黑暗森林也就不成立。雖然群星模型看起來比黑暗森林更不靠譜，但它讓人覺得不靠譜是因為它假定了超光速航行是可能實現的。如果真的能實現的話，不靠譜的就是黑暗森林了。超光速航行可以大幅度提升文明之間的溝通效率，戰爭的效率也會隨之提升，兩個效率都提升了之後就不像黑暗森林了，更像當代地球。技術爆炸則是目前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理論，而這是黑暗森林的必備組件。不考慮技術爆炸的話，仍然是像群星那樣，高等文明滅絕低等文明只是一種可能的選項，不具備必然性。

回到戰機少女上來。在第四卷，新角色貝爾庫特的能力是溝通，確切地說，只是提供了一種與「災」進行溝通的可能性。鳴谷力保她，除了作為後宮男主的天然政治正確之外，還出於保留這種可能性並善加利用的考量。故事裡的官方、至少貝爾庫特原先的老東家顯然是不care這種事的，處理問題太不靈性。假如用宇宙科幻的路子去琢磨，那麼溝通渠道對於弱勢一方簡直是救命稻草，怎麼高估都不過分。只不過本書恐怕寫不了那麼深，也不一定往這個方向去寫，這就要看篇幅和作者自己的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