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歲小伙33天孤身穿越羌塘,他成就了一個人的史詩
羌塘,中國最大的無人區,它遙遠,蒼涼,孤寂,凄美。它是人類世界最後一方未知的凈土,也是死亡之地,冰冷的生命禁區。
2017年3月31日,一個90後小伙一切從簡再次出發,他把身體結結實實地投向這片廣袤無垠的「第三極世界」,張開雙手去擁抱荒原的自由。他一筆一划地寫下生命的不可思議,以風為方向,借著沙塵暴和狂風暴雪的助力,堅定地追逐自己所認定的天地。
他就是李志森。他像一頭猛虎。
奪命33天,似乎隨時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當李志森拖著因極度透支而筋疲力竭的身體出現在瑪曲鄉的埡口,他不敢再回想最後踏過的沒有任何食物的兩天有多麼漫長。清晨的第一縷光芒五彩斑斕,溫柔地向他投射來,穿越了33天的死亡邊界,他第一次感知了來源於塵世人間的溫暖。他拍拍自己的臉,隱隱有些刺痛,這是歷經了約1350公里的高原輻射遺留下的挫傷,但他知道自己活了。
想起出發前父親送他到火車站,兩個一米八的大漢一路不語,始終保持著一臂遠的距離。他清楚地看見接近五十歲的父親面容凝重,嘴唇不停地抖動,似乎有什麼已經到了嘴邊,又被硬生生吞咽了下去。父親轉身的瞬間很決絕,只撇下一句「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擲地有聲。
李志森看見父親的身影逐漸模糊在人群中,背影有些佝僂。他承認自己很自私。
在藏民家中,李志森站在鏡子前,他已經快不認識對面那個離自己不到三十厘米的「老頭」。
褪去了二十斤脂肪層的皮膚鬆弛的像泄了氣的氣球,臉上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被塞滿了荒原的塵土而變的粗大。頭髮野草似的瘋長,覆蓋到臉頰,夾雜著泥土糾纏在一起。面部皮膚因高原紫外線的強烈輻射變得黑紅,雙手上被沙塵吹裂的溝壑,也被泥漬填充。李志森覺得自己老了不止二十歲。
羌塘 :人類的生命禁區
青藏西北部的羌塘荒原,絕對無人區面積超過60萬平方公里,涵蓋了唐古拉山以北,阿爾金山,昆崙山南和可可西里以西部分。南北最寬約760公里,東西向延綿至1200公里,佔據青藏高原的四分之一領地,被稱為「世界屋脊的屋脊」。它不僅是野生動植物的天堂,同時也是一個具有豐厚沉積層的文化沃土。
這片平均海拔5000米的「北方高地」,被一層稀薄脆弱的氧氣籠罩著,卻孕育了張牙舞爪般肆虐的風雪和沙塵暴。千百年來,這裡是人類的死亡之地,與世隔絕的生命禁區。
為什麼是羌塘?
為什麼是羌塘?這是一場機緣巧合的美麗夢境。
2015年是一個開始。17歲便入社會的李志森飽嘗了這個年齡不該品嘗的生活的酸苦。他需要給自己一點時間暫時躲避塵世,去找尋和了解真正的自己。他從天津出發一路向西,做了一回踏踏實實的背包客。在路途中聽說了楊柳松的探險故事也被了無人跡的羌塘深深迷住。他一走就是105天,直到靠近了青藏邊界的唐古拉山口。
在唐古拉山的埡口處,他終於眺望到一望無垠的遠方。清透的藍空淺淺地漂浮在貧瘠的荒原上,冰雪與散漫的白雲自由相接著。他看到的這種荒涼和蒼茫有股鑽入血液的寧謐。第一眼的相見,羌塘的神秘傳說和著耳邊呼嘯的風,一齊沉入李志森心底。他知道自己是嚮往這片荒原的,至少要進去看一次。
深知如赴此行,花費必然不小,李志森一面想方設法節省開支一面拚命打工攢錢。經費籌備的差不多了,他就開始了穿越羌塘的準備。羌塘平均海拔5000米,是一個連正常呼吸都不能滿足的貧瘠區。
為了進行適應高地海拔,他來到離青海格爾木南160公里的昆崙山口,負重20公斤攀登玉珠峰。在徒步尼泊爾安娜普爾娜大環線,翻越山口時嚴重的高反使他全身麻木。但他也在惡劣的行徑過程中,學會了快速深呼吸來調整自己的身體。
他當然明確單人自力70公斤推車穿越羌塘的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在裡面」。查閱完有關羌塘的所有資料以後,李志森清楚地了解到,穿越羌塘甚至是比登頂珠穆朗瑪峰更令人震驚的極限探險,迄今為止從09年的丁丁,老苟,10年楊柳松和15年墨顏等一行4人,完成羌塘穿越的人寥寥可數。更何況是橫跨1300多公里的東西穿越。
為什麼明知可能會死依然奮不顧身? 因為從第一眼,我就認定了。
羌塘最大的危險是:大風,沙塵暴,暴風雪以及野生動物攻擊。其中任一點都會致命。羌塘肆虐的狂風能把人掀倒,沙塵暴和風雪更會把人逼向絕境。野狼和灰熊自由穿梭在各自的領地上,如若遭遇襲擊,定會化作一堆白骨,死無葬身之地。
2016年第一個完成真正意義上東西穿越的石頭前輩交代了三點:「第一,穿越羌塘的成功率只有30%,單人自力無後援穿越成功率會更少;第二,在羌塘不能犯任何一個小錯誤,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第三,不成功,則是死。」
但他還是要去。只因兩年前第一眼的相見,只因這裡曠野無人的寂寥和無邊無際的蒼涼,只因這裡是羌塘啊。
2月初李志森開始規劃自己東西向的穿越路線,從每天行徑的里程數,每頓飯的食量,具體到會在哪個時間結點遇到山谷還是河流,方方面面都做了精密計算。長期在森林進行工程測量工作,每天自負儀器徒步20公里的經歷給了他勇氣和信心。他的目標就是實現快速穿越,最好能刷新以往記錄。
在日土縣客棧修整期間他丟掉了部分壓縮餅乾,把食物量從50天再次縮減到40天,這就意味著1300多公里的路程他每天至少要行走30公里,而且一天只有早晚兩頓飯。他並不是瘋子,他足夠了解自己的體力,實力和應對野外突變的能力。
李志森不敢把這次計劃透露給更多的朋友,他知道自己的瘋狂,但他不知道此次行為會對身邊的人造成怎樣的影響。臨走最後一天他把保險交到父親手上,看到父親的雙手在顫抖。他只拜託了唯一的發小:「如果我真的回不來,希望過年你能代替我來看看我爸媽。」
第一次出發,差點死在寒夜裡
3月4日早上九點,時隔兩年,李志森從松西村出發,沿著車轍印進入了通往無人區的土路。第二次的重逢,李志森呼吸著高原清新稀薄的空氣,躍過了起伏的山脈和連綿冰河,一路上心潮澎湃。
但無人區不止有空曠遼遠的景色,它的野性很快暴露無餘,狠狠地給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李志森一記耳光。下坡時尖銳的石塊扎破了自行車外胎,卸托包,下外胎,補內胎等一系列修車過程花費了將近3個小時。
在臨近傍晚刺骨的西風中他的體溫急速下降,頂著夜幕降臨在風雪中搭建帳篷,他的手腳冰涼渾身被極寒浸透,李志森意識到他的身體正處於失溫狀態。
這是初入羌塘的第二個夜晚,荒原的野蠻毫不隱藏。怒嚎的狂風一不留神就會將他和帳篷一併掀起然後在空中撕碎。帳內溫度顯示著﹣25°,他裹上了所有衣服也依然抵禦不住鑽心的寒冷,血液似乎也將在下一秒凝固住。李志森開始出現頭暈胸悶咳嗽的狀況,整夜在睡袋中發抖無法入睡。
孤立無援的絕望一遍一遍侵襲著他,自信心凝結到冰點,他開始重新審視此行:
三月初的羌塘地區極冷,是不是不適宜穿越?
自行車胎壓是否過高,導致容易扎胎? 為減輕重量,沒帶汽油爐,天天喝冷水身體是否受不了? 是不是所選路線不對,造成體力消耗過大?
這些疑惑蠶食著他的體力和信心,當第二天朝霞升起時,陽光從帳篷的縫隙照射到他的臉上,他從混沌中清醒:「等待就是死亡,要想保命,必須撤退。」
羌塘從來不溫柔
在松西村休整了半個月,李志森於3月31日再次啟程。當他第二次回到那條唯一通往無人區的土路,少了最初的欣喜更多了些平靜。但是當落日來臨,羌塘草原被染成一片金色,這裡對他的吸引力一如之前。
肆虐一晚的沙塵暴已經奄奄一息,天剛蒙蒙亮,李志森在一陣隆重的引擎聲中從羊圈刺鼻的氣味中醒來。棲息著動物的味道,也多了一層溫暖。
清晨的羌塘有著難以尋覓的溫柔。太陽正努力掙扎在地平線上,橘色的光芒一點點暈染開。這種寧靜,美好的會讓人忘記它傍晚的面目猙獰。
這真的是羌塘么?他無數次在心底反覆問自己。看著眼前目不暇接的虛幻美景,依然覺得像是夢境。
七百多個日夜裡,他幻想著能與這裡的天地融入一體,也無數次夢見過精靈般的藏羚羊和山坡上愣頭愣腦的野驢,時間的推移這種召喚卻越發清晰。
但是羌塘的溫柔隨即磨滅,無人區的野性狠狠地給了他一個下馬威。歷經了一次失敗,李志森再次出發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翻越等高線地圖後他知道,從龍木措開始一段無休止的搓板路即將來臨。而他今天就要翻越三個平均海拔5200米的達坂,這將是對體能的極大挑戰。
儘管沒有高反,但是每天體力的極大消耗讓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疲憊到極點。趁著順風艱難推車爬上40度的斜坡上,他使出渾身解數但是每走五步就要休息兩分鐘,不到1,5公里的路程硬是耗費了兩小時,期間的每一秒都撕裂著他腿部的每一根神經。
在羌塘,時間便意味著生命,為了減少在大多數的草甸和河床路段車輪陷入的阻力,他選擇了沒有避震器的雪地車。這直接帶來騎行路段的顛簸感,一種從手指傳到腳尖的麻木。路遇結凍的冰河他會取冰化水,只取當天傍晚和第二天清晨做飯的兩頓水量。加上儲蓄水的負重整個雪地車往往會超過80公斤。
羌塘並沒有那麼多可以騎行的硬質路面,前方總是有連綿不斷的河床等待著他。推行在嚴重沙化的鬆軟的河床上,雙腳陷入被沙土深深淹沒,自行車像是瞬間被加上了20個剎車,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往往推行不到20米就不得不停下來劇烈喘息。但是這種路段,卻佔據了線路的絕大多數。
在這座荒原上,狂風從四面八方湧入。每當路過河谷就像走向了一個巨型造風機。滾滾而至的大風席捲著碎石塊往臉上,背上打來,多次將他連人帶車掀倒在地。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從來沒有規律,上一秒的碧空白雲瞬間就會被黑壓壓的烏雲吞噬,不留一點縫隙。
帳篷頂不住如此大的風暴,他沒有避風港,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很多次,他看見大起大伏的荒山在身邊若隱若現,天和地一片混沌,看不清遠方也看不清腳下的路。當他置身於這片荒野,它和想像中一樣遼闊,卻比想像的更加殘酷。但是無論怎樣,他都不能停下腳步,行走產生的熱能可以勉強維持體溫平衡,而且遙遠的前方說不定會有太陽呢?
當初為了縮減負重為快速通行增加可能,李志森規定自己一天只能吃兩頓飯。但他唯獨沒有料想到,在體能劇烈消耗的荒原食慾像是無底洞,每一頓飯倒入腹中彷彿就能瞬間蒸發,他每天都在和飢餓感和對食物的幻想做鬥爭,而且這種無窮盡的幻想越來越嚴重。他知道,「如果這頓吃多了下頓就沒了,必須把食物分配到最後一天。」
在5000多米的海拔上,飲食是個大問題。沸騰的水也煮不開挂面,沒有小刀,他用嘴一口口啃下凍硬的火腿腸,再放上一勺辣椒醬,堆到鍋里一起煮。意外發現的「美食」讓他百吃不厭。他時刻都期盼著落日,期盼著晴朗天氣下的金色羌塘,更期盼著每頓晚餐。
最難熬的,是孤獨。他如一粒浮塵漂浮在60萬平方公里的上空,除了心跳和風聲,他甚至可以聽到冰河化裂。每天重複的推車極其無聊,手機里300首歌曲的無限循環到了一個死角。他有時會對著遠處的山脈唱歌,或者隨便吼幾聲,但是羌塘太空曠了,連回聲都沒有。
他期盼遇到藏羚羊和氂牛,只是遠遠地看著並不去打擾,作為荒原的過客,他通情達理地遵守著每一條自然法則。這些精靈時而安靜吃草或者警覺地抬頭四處張望,這也能給李志森力量,至少這裡不是死亡區,還有和他一樣鮮活的生命。但是當讓人窒息的靜謐再次籠罩上來,大多數時候,只有他和他的影子。李志森不停地往前走,有時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最恐怖的,是羌塘的夜。夕陽在8點左右開始退場,隨後一面巨大的黑色屏幕籠罩上來,壓抑的喘不上氣。看不清周圍有什麼,也不知道四處潛伏著什麼危險。要知道這裡可是無人區,是野生動物的天堂,你從來不知道沉睡的時候,熊還是野狼會悄無聲息地接近你,這種未知的恐怖最逼人。
李志森一次次癱瘓在冰冷的睡袋裡,蜷縮在帳篷所帶來的脆弱的安全感里。狂風依舊不知疲倦地猛烈撕扯著帳篷,他就在帳篷的四角都壓上石塊,索性戴上耳機不去聽也不去想,一股腦沉浸在音樂的溫柔里,努力在搖搖欲墜中支撐起一個安穩的夢。「當你面臨的問題只有生和死的時候,恐怖也變得微不足道」。
多少次 他掙扎在死亡邊緣
被狼群圍困
身體漸漸適應羌塘,李志森身臨其境的恐懼也在一點點消散。一天清晨醒來,他像往常一樣爭分奪秒地準備早餐並規劃當日行程,當最後將帳篷收起裝進馱包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已被狼群包圍,掃視一圈,有五隻。
雖然穿越在羌塘,遇到狼的次數已經數不勝數,但大多是孤狼,之前研究遍了狼性也透徹掌握與狼相處的方式,李志森面對孤狼遊刃有餘。第一次面對這種陣勢,孤身行走在這群荒原王者的地盤,一向冷靜的李志森著實被嚇一跳,瞬間覺得自己會成為盤中餐,化作一堆散亂的白骨。
李志森逼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知道膽怯只會更快引來狼群的蔑視和攻擊。他摘下防護眼鏡也同樣氣勢洶湧,觀察到其他狼的動作跟隨著正前方這隻而變化,他迅速鎖定正前方便是頭狼。這場大戰一觸即發,即便命懸一線,李志森意識到,如果將對手從五縮減為一,只去戰勝頭狼,他的生存希望定會增加。
狼群步步逼近,不能再等待,李志森必須主動出征。他推著雪地車朝著頭狼的方向猛地往前一米遠,奇蹟是,頭狼一怔步伐有些退卻。在戰場上僵持了兩分鐘有餘,頭狼轉身,其他狼也跟著撤退,李志森留在原地,從群狼口中撿回一條命。
被氂牛緊追
氂牛是青藏高原上一種警覺性很高的野生動物,極具攻擊性,每當李志森遠遠看見就會選擇繞行。但是總有意外,在一處上坡,他俯身努力往上推車快到坡頂卻與兩頭氂牛正面相撞。緊捏剎車發出的尖銳刺耳聲是李志森學到的抵禦氂牛的科學方法,處在上坡最陡處進退兩難,氂牛擋住了李志森的去路他不得不冒犯。
聞聲退到草原深處的氂牛,卻在李志森行徑5公里後猛然衝出,荒原被一層薄雪覆蓋,絲毫沒有防備的李志森被洶湧的氣勢嚇到。成年氂牛體積有一輛越野車那麼大,如若在這300米距離擺脫不掉,李志森的身體肯定會被粗壯的犄角戳穿。
他瞬間渾身血液往上翻湧,腎上腺激素激增整個人無法動彈。好在魂飛魄散的他迅速找回理智,然後逃命般瘋跑向山谷,李志森在距離氂牛不到10米從一處土崖上衝下,發了瘋似的氂牛這才停止,他回頭看見氂牛的眼睛脹紅似火在燃燒。
死亡暴風雪
經過羊湖,李志森看見地圖上的距離已經縮減了一半。處於四月中旬,這塊蔚藍色的琥珀泛著淺淺的波光,在晴朗無風的天空映照下像少女明麗的眸。
這幅寂靜的油畫並沒有停留太久,一陣狂風打來,由遠及近的烏雲頃刻間霸佔了藍空。天色剎那間陰沉,彷彿一場一觸即發的大戰。面對突變的天氣他早已習慣,可終究還是跑不過風雪的速度,冰雹也順勢從空中砸下來。
和之前遇到的千百次唯獨不同的是,他的徒步鞋在上午過河的時候被冰水浸濕,此刻他正穿著拖鞋。
「在那兩個小時的每一秒我都覺得自己會被凍死,四處一片平坦根本找不到搭建帳篷的地方,雙腳麻木生疼沒有知覺,身體彷彿結冰。我只能不停地往前走,祈禱能找到乾枯的河床或者土堆……」
也許是上天給了一次重生的機會,又過了半小時,風雪停止。緋紅的雲霞在天邊乍現,他從沒看過如此耀眼的光芒,也從未感知過那樣的溫暖,覆蓋到腳面的積雪在此刻熠熠閃光。他抬頭看向天空,太陽只照射在他所在的方寸之地。
33天的孤獨之旅,他成就了一個人的史詩
在凄風苦雨的羌塘無人區艱難跋涉了33天後,李志森在瑪曲鄉的埡口遇到了人間的第一縷陽光,也遇到了當地淳樸的藏民。在藏民家中他吃到了糍粑,肉食和果蔬,那是他這輩子嘗過的最好吃最難忘的味道,也是活著的味道。
李志森走出了這片死亡荒原,拓寬了生命的厚度,他每一步踏過的足跡串聯了一個又一個傳奇。
羌塘像一個咒語,讓人聞風喪膽也讓人心神搖蕩。這裡有獨特别致的蒼涼美,也有可愛又可怖的豐富野生動物群。
多少次,他的夢中一次次出現這樣的場景:精靈般的藏羚羊在荒野上嬉鬧又轉瞬消失在山坡深處,他看見成群的氂牛在安靜吃草,忽而又警覺地張望四方;還有飄雪的那天,一頭瘦削的灰熊捕食野兔失敗,看了看他,又緩慢走向雪峰深處。
「不要打擾他們,在這裡,人類只是過客。」
李志森在這裡發現自己,也找到自己。坦然面對自己的孤獨和恐懼,也堅定自己的勇敢。在荒原中,他如螻蟻,那麼渺小,但是在他的生命河流中,這33天確是一個永恆的獨奏。
不管前路怎樣,他從未放棄,始終如一。
終於,聯通上幾千公里之外熟悉的聲音:
「爸,我出來了。」
「回家吧。」
寥寥數語,彷彿隔著一個世紀。他答應父親的事情,最終還是做到了。
對話李志森:擁抱羌塘的自由,找尋真正的自我
戶外探險:為什麼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去羌塘?
李志森:最初是因為2015年在唐古拉山口偶然領略到這片美景,隨後跟朋友聊到此事時越來越痴迷。16年我爺爺奶奶相繼去世卻沒能陪在身邊,讓我一度悔恨,也明白了生命的短暫和脆弱。我想趁著年輕在最有把握的時候,去做最想做的事情。
戶外探險:對於此行,你有多大把握?
李志森:不敢保證百分之百,但我覺得自己能活著出來。長期在森林開展測量工作,訓練了我的體力和耐力,尼泊爾徒步和攀登玉珠峰等經歷我了解到自己的身體極限,也提高了野外生存經驗,儘管我的裝備不是很專業,但是對於我來說完全夠用了。
戶外探險:穿越羌塘,你經受的最大折磨是什麼?
李志森:這33天的每一天都掙扎在死亡邊緣。除了極端惡劣的天氣帶來身體上的折磨,最大的折磨其實是精神上的孤獨。在這充滿死亡的無人區,要學會和自我對話,學會自己尋找樂趣。這種可怕的精神壓力很摧殘毅力,要有異常堅定的意志和求生欲才能戰勝。
戶外探險:你為什麼沒有帶防身工具?
李志森:在荒原上,我是過客,是我侵犯了這些野生動物的領地,所以我不想對它們造成任何傷害。而且一旦它們真的要攻擊我,哪怕只是留下一個小傷口,也不可能再活著走出去,再傷害它們就更沒必要了。
戶外探險:你在穿越羌塘的過程中產生的垃圾是怎麼處理的?
李志森:其實在羌塘,你會發現有很多人類的痕迹,路上遇到好幾輛報廢的越野車,還有一些汽油瓶,輪胎以及塑料垃圾。羌塘生態原本就脆弱,這些垃圾存在必然會造成不良影響。能帶走的垃圾我一般都會帶走,萬一帶不走的,我會進行掩埋。
戶外探險:你對往後計劃穿越羌塘的人,有什麼建議?
李志森:穿越羌塘的危險性,不身臨其境,真的無法想像,特別是單人推車這種行為真的好比是在鬼門關轉。我這次穿越成功,運氣確實佔據了不少成份。羌塘是一個沒有退路的地方,即便遇險請求後援,由於路況太過複雜獲救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強烈不建議單人穿越。
編輯: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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