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故事】怨魂化虺

古時有一人,名叫鄭懷德,乃是一朝中大員,官任巡按御史,鄭懷德曾為蓬州知府,因為官廉潔,剛正不阿而清名在外,名氣頗大,天子亦聞其名,故將其提拔為巡按御史,入朝為官,持尚方寶劍替天子巡遊地方,整肅官風,懲治貪吏,深受天子器重。

一日,鄭懷德受命,去蓬州整肅貪墨之風,路途之中,鄭懷德心中有些忐忑,昨日去祠堂給祖宗上香,卻不料祖宗牌位莫名倒下,今日又覺右眼皮直跳,莫不是此趟出行會有兇險?鄭懷德端坐於轎中,心中竟莫名有些擔憂。

幾日之後,來到蓬州地界,蓬州知府以及地方官員已在列隊迎接,鄭懷德走出轎子,知府趕忙迎上前來,作揖諂笑道:「鄭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

鄭懷德言道:「只不過是行本職之事罷了,職責所在,又怎敢言苦。」

知府說道:「鄭大人盡職盡責,任勞任怨,真乃我等一眾官員之楷模。」

其他官員紛紛點頭稱是。

知府又說道:「鄭大人舟車勞頓,想必已經餓了,我已在百花酒樓定下了一桌上好的佳肴,為大人接風洗塵,還望大人賞光。」

鄭懷德聽後,有些惱怒,說道:「萬萬不可,聽說最近蓬州蝗災肆虐,民不聊生,我等怎可鋪張浪費,要切記,我們多吃一口,民眾就少吃一口,要時刻謹記心系黎民,要為天子分憂吶!去弄些粗茶淡飯果腹即可。」

知府聽罷,忙說道:「鄭大人教訓的是,我等這就去將宴席退掉。」

鄭懷德說道:「罷了,莫要退了,想必宴席已經做出,再退掉豈不也是浪費,拿去分給窮苦百姓吃吧。」

知府聽後,又是一陣吹捧。

簡單的吃過一些飯菜之後,鄭懷德拒絕了知府要其搬入自家府邸的建議,反而住進了破陋的驛站之中,隨後便讓當地官員將近年來上面發放的賑災糧款使用情況的相關資料拿來,著手調查蓬州貪墨之事。

鄭懷德本就做過蓬州知府,知道蓬州素來貪墨之風盛行,但當他調查清楚之後,還是被眼前的結果嚇了一跳,上面撥下了這麼多賑災糧款,真正發放到災民手中的,平均下來竟每人只有幾粒米,這是何等的猖獗,何等的肆無忌憚,蓬州知府,罪不可赦。

鄭懷德正寫蓬州知府的彈劾文書,忽聽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果不出所料,是蓬州知府,後面跟著一家僕,家僕抱著一箱子。

鄭懷德讓知府進了門,知府開門見山說道:「素聞鄭大人喜好古玩,正好卑職家中有幾件祖傳下來的,卑職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放在家中亦是暴遣天物,不如便贈與大人吧。」

蓬州知府說罷,朝家僕使了個眼色,家僕會意,將箱子打開,鄭懷德見裡面俱是一些珍貴之物。

「你……這是何意?公然賄賂於我?你把我鄭懷德當做什麼人了?」鄭懷德臉上顯出惱怒神情。

「不敢……卑職知鄭大人素來清廉,怎敢做此蠢事,當真只是仰慕大人的為人,才想將這些對卑職無用之物贈與大人的,並無其他意思。」蓬州知府慌忙說道。

鄭懷德擺了擺手,說道:「拿回去吧,我不會收的,莫要害我。」

知府見此,作揖說道:「鄭大人果真是清廉耿介,實是令卑職佩服,既是如此,那卑職也不敢再忤逆大人之意,只是得知大人平日里亦愛以讀書為樂,今日特拿來兩冊書籍,這東西也值不了幾錢銀子,還望大人一定要收下。」

知府從那箱子中取出兩冊書籍,雙手拿書向著鄭懷德遞去,神態畢恭畢敬。

鄭懷德望著知府,知府面帶諂笑,那眼神意味深長,片刻後,鄭懷德道:「罷了,這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我便收下了。」

知府長舒一口氣,向鄭懷德告辭轉身欲走,鄭懷德卻忽然將知府喊住,從枕邊取出兩本書來,一本是《誡貪言》,另一本是《黎民錄》,對知府說道:「珍貴之物我尚不貪要,又豈能平白得你兩本書,你贈我兩本,我亦回你兩冊,亦勸誡你為官莫起貪念,謹記事事以黎民為重。」

知府接過書來,言道:「卑職定會謹記大人的勸誡。」而後便離去了。

鄭懷德將知府贈於的兩本書打開,裡面每一頁都夾雜著一張銀票,鄭懷德臉上露出微笑,這知府,果然識趣,他將那彈劾知府的文書,置於蠟燭火苗上,頃刻間燒成灰燼。

「今日,又能睡個好覺了。」鄭懷德心道。他上了床,躺在床榻上,思緒不禁回到以前,憶起自己在蓬州做知府時的事情,蓬州是自己為官的地方,也是自己發跡的地方,自己由蓬州到京城,由一個地方官到朝中大員,這一路走來,著實不易,自己失去了多少東西,只有自己知道。

鄭懷德正感慨間,忽聽得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起身低頭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只見一條通體漆黑的黑蛇正向自己爬來,那蛇張著嘴,吞吐著蛇信,發出嘶嘶的聲響,一雙蛇眼閃著寒光,緊緊盯著自己,充滿了恨意,彷彿與自己是不共戴天的仇敵,鄭懷德下了床,從桌上拿起一把佩劍來,朝著那蛇斬去,一劍將那蛇斬成兩半,那蛇在地上扭動了幾下,竟化為一股黑氣消失掉了。

鄭懷德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這是怎麼回事,正驚詫時,忽又聽得窸窣聲響,舉目一看,頓時大駭,只見牆上爬滿了黑蛇,他們從窗子中,從門縫中鑽進來,皆目露寒光,緊緊盯著鄭懷德,向鄭懷德瘋狂爬來,鄭懷德已無處可逃,他揮舞著佩劍,不斷斬殺黑蛇,然黑蛇數量實在太多,前赴後繼,他腿上忽感疼痛,一看已是被蛇咬傷,一陣麻木感自腿上傳來,鄭懷德站立不住,跌倒在地,黑蛇一擁而上,在他身上瘋狂撕咬,吞噬著他的血肉。

鄭懷德感覺自己渾身疼痛難忍,在蛇堆中不斷翻滾掙扎,然無濟於事,他眼見黑蛇啃食自己血肉,雙腿已露出森森白骨,疼痛遍布全身,不斷掙扎哀嚎。

忽然間鄭懷德驚醒過來,他猛的坐起,才發現原來只是做了一個噩夢,額頭上全是冷汗,他擦了擦頭上的汗,見蠟燭已經燃盡,又重新點上一根,屋中又充滿了光亮,讓他稍稍有些心安,然下一刻,鄭懷德怔住了,他獃獃的望著自己的手臂,望著自己身上,自己腿上,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蛇的牙印,一個個血紅色的小孔在告訴他,夢中經歷的,並非只是夢而已。

一連三天,鄭懷德都魂不守舍,身上蛇的牙印並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的嚴重了,牙印處的肉開始腐爛,流出膿血來,疼痛的難以忍受,鄭懷德尋找了多位郎中,皆無法治此怪症,病情一日重過一日。

半月之後,鄭懷德已是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渾身散發著腐臭味道,這一日,他聽聞街上來了一道人,善治疑難雜症,非常的靈驗,於是便讓人將道人請了來。

那道人見到他身上蛇的牙印,眉頭緊鎖,問他這牙印是怎麼來的,鄭懷德將自己做的那個噩夢詳細向道人述出,道人大吃一驚,說道:「那並非是蛇,而是怨虺,乃是含怨而死的怨魂所化,一但遇到昔日怨恨之人,便會入夢傷人,你到底做過什麼事情,竟讓這麼多死去之人化為怨虺?」

鄭懷德支支吾吾,然為了自己的性命不敢不說,將以前做蓬州知府時所做的事情悉數告訴了道人。

原來鄭懷德廉潔之名全是偽裝出來的,實則也是一吸人血的貪吏,做蓬州知府時借蓬州大旱,剋扣賑災糧款,以至餓死無數黎民百姓,此事雖被他以手段欺瞞過去,卻無法瞞得住鬼神,故才招來報應。

道人聽罷,長嘆一聲道:「你做下此等泯滅良知之事,讓無數黎民喪命,該當遭此報應吶!若是被一兩條怨虺所傷,我或可救治,然被無數怨虺撕咬,怨氣已侵入體內,神仙難救了,你去吧,貧道也無能為力了。」

鄭懷德無奈,只得離去,半月後受盡痛楚,病死於床榻之上,後天子又派另一巡按御史前來,其為人正直,廉潔無私,蓬州貪吏,被悉數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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