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已至,君可安生?

當我第一次看《七月與安生》時,被它的高分(豆瓣評分:7.6/10)給驚呆。我估摸著是不是國產電影已經將青春劇的審美底線拉得太低,以至於出來一部能夠將故事圓滿講完的,就已經能被觀眾接受,甚至於在金馬獎上也能生出周冬雨和馬思純這對雙影后。

青春劇的特點:從不對人物作豐滿的設定,從不向最普世的生活取材,從不滿足對平實生活的白描。顯然,從辛夷塢的《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開始,青春劇從來都是將愛情當作人生信條,當作可解讀的終極哲理。譬如:

曾經我們都以為自己可以為愛情死,其實愛情死不了人,它只會在最疼的地方紮上一針,然後我們欲哭無淚,我們輾轉反側,我們久病成醫,我們百鍊成鋼。你不是風兒,我也不是沙,再纏綿也到不了天涯。

——辛夷塢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可能這就是《七月與安生》比較特立獨行的點,將愛情片開,寫友情。愛情的故事,很多人沒有體會,也空虛得很。但友情似乎是每個人生來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及的情感:

無論男生之間還是女生之間,身邊都有交心之人。我們會從七月(馬思純 飾)和安生(周冬雨 飾)發現我們自己的影子:女生之間可以共穿裙子,討論喜歡的口紅,心儀的男生,欣賞的偶像;男生則有共赴賽場的熱血,相邀喝酒的暢快。

人為了擺脫孤獨感,總是會尋找到一個人,就像七月與安生,在年少的時候,她是她的光,她是她的影子。

「因為我聽說,如果我踩著一個人的影子,這個人就不會走遠了。」

——安妮寶貝《七月與安生》

哪怕七月單純婉約,安生飛揚跋扈。至少她們在童年的時候,不會感覺孤寂,因為所有的事物都是可以共享的。但唯獨一樣不可,那就是愛情:蘇家明(李成彬 飾)的出現,打破了七月與安生的生活常態。

七月與家明在學校相識相戀,但在三人出遊的時候,家明與安生之間又暗生情愫。直到安生決定離家北漂的時候,七月以外的發現家明貼身攜帶的玉佩出現在安生的胸口。再好的友誼遇上愛情都有可能瞬時崩坍:廝混在一起的女生很有可能對同一個男生一見傾心。這是友情發展到極致的悖論:

在這個愛情經常不靠譜的年代,或許,我們更期待最好的友情,既可以各自為政,又可以坦然相對,甚至已經忘卻私心為何物。但,所謂「最好的友情」都會觸碰我們內心劃定的底線——愛情的唯一而不可替代性,它在所有權上劃分彼此,成為所有至親閨蜜、至近死黨們內心那條無法逾越的河流,表面上的平靜,內心卻已暗流洶湧。它又意味著友情在愛情面前必須讓步,青澀的友誼不能與愛情兼收並蓄。除非年長後各自為家,但若如此,又再也不可能自由地袒露心聲,因為那是被成熟的閱歷所羈絆,被複雜的人世所改變的,被堅韌的家庭所影響的,充滿客套與世故的交往了。

這不是「男朋友與出軌閨蜜該不該撕」的問題,如果是交心的朋友,是很難抉擇的。就像車站裡的七月選擇隱忍,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不明白該相信誰,不明白如何作選擇。愛情的真諦是融合,而友情則是無限接近,卻有間隙。

這是第一層解讀。

安生北漂,與七月分別。安生北漂的時候,還不斷地給七月寫信,告訴她外面的世界多麼精彩。而七月則是與家明考上同一所大學,準備畢業後就結婚。

安生過得並不好,她脖子上還掛著家明送她的玉墜——漂泊的艱辛與想家的痛苦,即便擁有自由,但她總是期望有一個安穩的家。但她選擇讓七月追尋幸福,就不能再打擾她的生活。

但七月難過自己不如安生那樣愛自己,又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她在小城市痛苦地維持著這段安穩,不僅是迫於父母的壓力,也是為了獲取那份表面的安穩。

結果因工作調動去北京的家明看到不幸的安生,心生憐憫。七月與安生再次在北京相遇,為家明再次發生爭執。安生其實心裡早已放下家明,但七月放不下,她始終覺得這份感情太不安穩。

最後,七月在與家明成婚的前夕,唆使家明逃婚,自己再將婚事推掉,一個人去向遠方。再次相遇,安生已經嫁為人婦,而七月也成為那個無拘無束的人。

七月曾經賴以生存的穩固的生活,像陸地一樣離她越來越遠了。 她才發現自己其實特別習慣搖晃和漂流。

之前是友情與愛情的抉擇,而這一次則是自由與安穩的博弈。浪跡天涯的漂泊者,自以為離去成全了別人的幸福,卻不知道心之所向的遠方,其實從來未曾達到。感情的種子其實已經植根心底,野蠻生長。偽裝的釋懷不過是慌不擇路的逃避,心裡放不下那個人,即便自己化作風箏,飛往再高的雲端,也有長線束其手足。

低調的人選擇將就,選擇安穩,明知感情岌岌可危,也會在長輩面前強顏歡笑,也會在愛人面前故作體貼。雖然心裡早有不甘,卻為了捍衛虛無的勝利默然屯兵,為了堅守感情的城堡固守堤防。這不是無法逃離的人情圈套,無法妥協的感情維谷。七月在安生與家明之間選擇後者,她其實沒有退路,如果不是不得已,她怎麼會去承認當初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如果她主動放棄,既昭示自己在愛情失敗,又辜負安生的轉身離開。

兩個命運糾纏在一起的人,單純婉約者選擇打破沉默,尋找遠方;而特立獨行,奔放外向者後來選擇安然度日,歸於平靜。這是友情剝離之後的狀態:共同生活方式的分野,各自生活又彼此歆羨,殊不知有朝一日也會命運反轉。

圖為 後來相見的安生與家明

這是成熟後的友誼,我們不能再在細節瑣事上共同,而是在生活方式上的比較,正如我的自由,你的安穩,我的零落,你的束縛,都是眼前的苟且與詩和遠方之間,你的隱忍與我的彷徨之間權衡。寫信時要寒暄,見面時甚至還要客套,一句「好久不見」其實已經言明了一切:

「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我,其實過得並不太好。」

最後的結局,七月難產去世。安生撫養七月的女兒長大,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在生活。這大概是最好的結局,我們既不忍看到最親閨蜜的分離,又不忍再看到兩人為男人互斥彼此,為生活各奔東西,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就像影子與它的主人。

《七月與安生》以愛情來反襯友情,這張牌打得可以,但它還是對友情的定義作了戲劇化的延伸,真實的友情是可能還是,閱歷的富貧與見識的深淺帶來關係的自然斷裂,感情的矛盾造成的裂痕成為無法癒合的傷疤。生命的摯友只是匆匆的過客,每個新的站台都能遇見相談甚歡的人,而那些在生命里來了又去的人,不可能成為你的影子,你們也不可能活成彼此的樣子。我們追逐的理想友情,從來不會像愛情那樣由狂熱至平淡,從青澀到成熟,以此生搏來世那般洗盡鉛華,修成正果,而是:

你來了,我溫一碗酒與你話家常;你走了,我舀一壺桃花潭水伴你踏歌而行;你故了,我自臘月末時在你墳前清掃余雪。此外,你有你的悲歡,我有我的苦樂,人間不會有並蒂蓮或雙生花。

本期文/小編:王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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