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3

01-30

「雲兒你去哪！？」關老從沒見過凌雲這麼反常。

凌雲沒有回話，已經跑得沒影了。

「這是…」王老爺子看向自己兒子，「凌少俠他…」

王爵也懵逼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凌雲怎麼了。其實他哪裡不知道，只不過他不敢在關老的面前提起無雙。

三人正面對面發獃，凌雲滿頭大汗又跑回來了。三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凌雲。

凌雲雙手撐住膝蓋，喘著氣問道：「師…師傅…紫狐的大本營…在哪……」

關老一時間也有些懵，隨口就說出來了。

「五老峰……鳳凰寨……」

「師傅…我…我借紅豆一用…」凌雲說完也不等關老答應，轉身跑向馬廄。

「雲兒你問這個作甚！」

凌雲已經聽不見關老的問話了。

無雙雖然養好了傷，但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當年紫狐眼紅的唐家毒術，被他們搶走後用在了限制組織人員上。殺手們但凡離開組織一段時間，必須回組織拿解藥。否則毒發，伴隨著蝕骨之痛渾身奇癢無比，死狀十分凄慘。無雙本想找凌雲道別，但她到了王家，看到凌雲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只好私下裡找了王爵，囑咐一番，在關老的屋內留下書信方才動身回組織。幾天後她終於回到了鳳凰寨。才到寨門口，她就被守衛押送到聚義堂。

聚義堂，是紫狐頭領楊崇文平時和頭目們議事的大廳。關老的任務是他們的一個長期計劃。但無雙三人很久沒有回來，他們拿捏不準關老現在的狀態，也不敢繼續派人。楊崇文聽守衛報告無雙回來了，趕緊讓他們把無雙壓來問話。

無雙跪在聚義堂的正中間，低著頭。各大小頭目坐在兩旁，楊崇文坐在高堂的虎皮座椅上，一條腿踩在椅子邊，右手支在膝蓋上，把玩著自己的鬍子。

無雙感覺到頭領凌厲的目光，下意識地捏緊了自己的手。

「無雙，抬頭。」

無雙慢慢抬起頭，看向頭領，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任務完成了嗎？」

「沒有…」

「你師傅和飛婆婆呢？」

「他們被殺死了。」

「那你怎麼還活著？」

「我逃跑了。這段時間一直在養傷，所以現在才回來。」

「呵，回來拿葯的吧。」楊崇文冷笑一聲。

旁邊的一個頭目這時插話：「無雙，組織的規定你是知道的你還敢回來？」

楊崇文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了，然後丟下一瓶藥丸給無雙。

無雙接過藥瓶，趕緊打開服下。

「老大還給她葯幹什麼！直接處決！」有人不滿。

「這是規矩！」楊崇文說道，「你們這些人，讓你們去解決關老頭子一個個當縮頭烏龜，現在在這給我擺架子？」

底下人不說話了。

「但是！規矩就是規矩！」楊崇文起身走下高堂，「無雙回來了，我給她葯，這是規矩。她任務失敗了，處決她，也是規矩！壓去地牢。」

兩邊來了兩個手下，把無雙壓走了。

「老大，現在怎麼辦……」一個頭目走過來問道。

「沒事，我留了後手。這老頭子就算咱們殺不死，過個幾年也咽氣了。咱們現在的主要目的，是籠絡平陽府的劉大人。」

「是。」

楊崇文正準備吩咐下一步的計劃，卻看到一個守衛匆匆跑來。

「報告大王！有人闖寨！」

「大驚小怪有人闖寨殺了便是，報告什麼？」

「不不不…不是…他已經殺到山腰了。」

「什麼？」

「啊啊啊啊啊！」

凌雲這時已經殺紅了眼，衣服上全是血。紅豆身上也分不清是血的顏色還是它原本的毛色。凌雲闖進山寨見人就砍左衝右突，轉眼間已經到了山腰。紫狐的雜兵們根本擋不住他，一看來了個殺神，都紛紛後退。凌雲太快了，紫狐的人根本沒想到他一個人敢闖整個山寨，等凌雲快到山腰了他們才組織起一隊弓箭手。

「放箭！」

凌雲看到前方有人射箭，趕緊催動紅豆跳進了旁邊一個屋子裡。他跳下馬，摸了摸紅豆的頭，說道：「好了紅豆，你回去吧。這後面我一個人就行了。」紅豆點了點頭。

凌雲跳出屋子，舞動大刀打落飛來的箭矢，繼續往上沖。

楊崇文走出聚義堂，向山腰看去，只見一個年輕人硬是頂著箭雨往山上跑，大發雷霆。

「一群廢物！一個小孩就把山寨沖得七零八落！你們還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嗎？」

頭目們紛紛跪下。

「跪我有個屁用！給我解決了他！要不然你們都得死！」說完楊崇文一甩手退回了聚義堂。

無雙剛被壓進山腰的地牢關起來，就聽見外面殺聲震天。趕緊抓住一個跑過的人問：「外面怎麼了？」

那人甩開無雙的手：「哎喲卧槽聽人說外面來了個使刀的殺神闖寨呢。你問這個幹嘛？」

無雙鬆開手，癱坐在地，靠在了木欄上。

「使刀…使刀…不會是他吧…」

凌雲此刻已經衝到了弓箭隊面前。紫狐的人一看弓箭沒用，紛紛拔出兵器，但又哪裡是凌雲的對手，紛紛被凌雲砍倒。凌雲邊打邊喊：「無雙！你在哪？無雙！」

無雙聽到了凌雲的喊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掩面而泣。

頭目們一看普通的殺手已經抵擋不住凌雲，想起頭領的話，紛紛亮出兵器向凌雲襲去。紫狐手底下的殺手們看到頭目們親自上了，紛紛退後。一百多個頭目轉眼間圍住了凌雲，但沒有一個人敢先衝上去。

凌雲感到這些人明顯和剛才到雜兵不一樣，收起殺氣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小子報上名來！」一個頭目吼道。

「河東凌雲。」

「小夥子功夫不錯嘛，加入我們怎麼樣？」

「加入你們？呸！」

這個頭目自作聰明被凌雲懟了，感覺臉上無光，大吼一聲揮刀劈向凌雲。凌雲心裡一笑，閃身躲過刀鋒，留下一隻腳絆倒了對方，回身就是一刀。

很明顯這人只會溜須拍馬。

「喲我當這麼大陣仗你們有多厲害呢。」凌雲笑道，「一起上吧，一起砍了也省得我一個個去找。」

「媽的目中無人！宰了他！」

一百多頭目一擁而上。

凌雲知道一對多不能被圍，躍起跳到旁邊一面矮牆之上，掏出無雙的三支飛鏢順手射出，凌雲手法太快了，幾乎在他落地一瞬間，離他最近的三人反應不及應鏢倒地。緊接著凌雲橫刀砍向另一人，那人用槍桿抵住凌雲的刀。沒等凌雲的刀抽回，旁邊一人的匕首已經刺向凌雲的脖子，同時還有三把劍一柄手錘一起襲來。凌雲果斷鬆開刀，跳起來在空中扭動身子躲過攻擊，隨即伸手抓住在手邊的槍柄，雙手運勁大喊一聲：

「脫手！」

槍桿劇烈晃動，那人整個身子被凌雲的勁力生生震得後退，還壓倒了幾人。

凌雲抽回槍柄，雙手抓住槍桿中央，舞開了槍花，周圍一眾頭目的兵器紛紛被打落。

楊崇文剛坐下，就聽見外面喊聲震天。

「還沒收拾掉？」

他再度起身走向聚義堂外，剛好看到凌雲奪槍。楊崇文倒吸一口涼氣：「我手下怎麼全是飯桶！」

「爹，不是叔叔們不行。」

楊崇文回身一看，是自己的兒子楊浩。

「哦？」

「爹他就是凌雲。你別忘了我跟呆過一些時日。」

「你說這小子就是那個死老頭子的關門弟子？」

「對，不是叔叔們不行，實在是…他強得離譜。哎爹有人跑了。」楊浩指著一些逃跑的殺手說道。

「沒事，跑就跑吧，這些飯桶留在紫狐也沒用。人沒了可以再找。」

這邊父子倆正說著話，凌雲已經挂彩了。槍乃百兵之王不錯，但凌雲畢竟勢單力薄。他刺中一個頭目後被那人抓住了槍柄，一瞬間動彈不得，右肩被削了一刀。一旦受傷，凌雲的力氣便漸漸不支，很快身上又多了幾處傷。但凌雲強咬著牙，不讓自己這一口血吐出來，他知道，一吐出來自己的氣就泄了。倒下的頭目越來越多，凌雲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頭目們都被凌雲這股初生牛犢的勁兒嚇到了，畢竟他們很久沒有活動筋骨，脫離戰鬥太久。終於，在只剩下五個人的時候，凌雲腿下一個趔趄，跪倒在地，旁邊兩人一見，衝上來補刀。

「啊！」凌雲狠狠把槍扎進地面，跳起來雙手抓住槍桿以槍為軸轉了半圈躲過襲擊，剛好轉到兩人身後。凌雲用膝蓋狠狠頂向他們的後背脊柱。兩人被頂得吐血，倒在地上。

剩下的三人也不敢上前，眼睜睜看著凌雲又爬起來，用槍桿支撐著不倒。這時凌雲身上已經沒有一處不帶血的地方了，臉上滿是血污，但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如鷹。

宛如戰神在世。

那三人已經被凌雲的氣勢嚇住。

「凌雲！」

凌雲忽然聽見無雙叫他，順著聲音望去，看到無雙從旁邊一個門裡探出半個身子。

「無雙…」凌雲終於見到了無雙。

「噗！」看見無雙，他卻再也止不住從喉嚨深處湧上來的血。

無雙聽著外面震天的喊殺聲，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她看到地牢已經沒人看管，拔下釵子解開門鎖。她剛跑出地牢就看到滿地的人和勉強站著的凌雲，然後就看到凌雲噴了一口血。無雙趕緊跑過去扶助凌雲，急得大喊：「你傻呀！你來這幹嘛！」

「救…救你…」凌雲在無雙懷裡笑了笑。

「救個鬼啊，你自己都快掛了還救…救…」無雙看到凌雲這個樣子，強忍著湧出的淚水，努力要背起凌雲，「這樣下去你要死，快走，我背你走。」

「別管我…你快走…我來擋住他們……」凌雲雖然這樣說，但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旁邊的三個頭目橫在無雙面前。

「你們這演西廂記呢？把我們當空氣？」

「嘿嘿…」凌雲笑道，「不是西廂記，是大鬧天宮。」

「嘖，別貧了！」無雙差點氣笑了。

「無雙，你勾結外敵對我紫狐不利，現在必須就地正法了。」其中一人說道。

「要殺就殺吧，反正你們也從來沒把我當人看！」

「別…別殺！你要死了我不白砍那麼多人了……」凌雲抓住無雙的肩膀說道。

「閉嘴！」在場四個人同時朝凌雲喊道。

凌雲差點被震暈過去。

這時楊崇文也下來了。

「頭領…」三個頭目趕緊讓開身位。

咚咚咚。楊崇文抬腿就是三腳，把三人踹開。

「一群飯桶，一百來號人連個小毛孩子都打不過，老子以後在江湖上還混不混了？」

三人被踹倒，想起剛才的事情，的確丟人。威震江湖的殺手組織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團滅了，這種事…已經不是丟人能形容的了。

「小娃娃，學人家英雄救美啊？」楊崇文轉身笑道，「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啊。」

無雙害怕得直後退。凌雲在她耳邊低語。

「不用害怕…有我在…」

「你他媽都快死了…別逞強了。」無雙回道。

「唐無雙，你吃裡扒外啊。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就這麼報答養育之恩嗎？」

「呸！你們從來沒把我當人看！我家的血仇我都還沒找你們算賬呢！」無雙回頭看了一眼凌雲，「這世上，只有他對我好。」

「無雙…」凌雲看著憤怒的無雙，心裡湧出一股暖流。

「凌雲…對不起，我害得你今天要死在這了…」無雙已經帶著哭腔了。

「沒事…要死一起死。」凌雲抱著無雙的手更緊了。

「喲還真演上西廂記了。我今天就讓你們再演個亡命鴛鴦！」說完楊崇文從腰間抽出柳葉劍，刺向兩人。

凌雲和無雙已經閉上了眼睛。

「退！」

就在柳葉劍要刺中兩人的時候，在場的人都感到一股風勁撲面而來，楊崇文的柳葉劍被這道風勁震飛，自己也被震開十幾步。他穩住身形，一看，大驚失色。

「小兒，休要傷我徒兒。」

只見關老爺子騎著紅豆，手拿偃月刀橫在凌雲無雙身前，威風凜凜。

「師傅…」

凌雲和無雙本已準備好送命了，沒想到關老爺子神兵天降。

王爵在兩個老人輪番逼問下終於不得不和盤托出。關老一聽氣得鬍子差點豎起來，但想到徒弟現在是一個人只身前往鳳凰寨，性命堪憂，急忙回屋拿上偃月刀，吩咐王爵備好馬匹。王老爺子也組織起家丁長工讓王爵帶著一起前往。但凌雲騎的是紅豆，關老他們就落後好多。快到五老峰的時候關老看到紅豆正往回跑，趕緊換馬，讓王爵他們在後面先走著，自己一馬當先衝上山寨。剛一進寨門關老就看到遍地屍體，略微點頭，看來徒弟沒給自己丟臉。等他到了山腰，卻看到楊崇文正要刺死凌雲無雙二人，拍馬上前一刀劈開了楊崇文的劍。

「關老爺子，咱們好久不見。」楊崇文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腕子，「哦對這是您的高徒啊，怪不得這麼厲害呢。」

「哼。」關老抬刀指了指戰場，「你們的人還是這麼廢物。也省得我自己動手了。」

「關老爺子你教訓的是，我手下無能甘拜下風。」楊崇文慢慢後退。

「想跑？」

「哪的話，這叫養精蓄銳。」說完拉著三個頭目施展輕功，跳到屋後不見了。

凌雲和無雙死裡逃生，鬆了一口氣。但凌雲馬上感到一股寒意，他抬頭一看，師傅正在馬上盯著他和無雙。

「無雙…」

「嗯？」

「放我下來吧……」

這時王爵帶著家丁們也趕到了，看著一片狼籍，王爵目瞪口呆。

「媽呀，凌雲這…干過頭了吧……」

說話間他就看到前方凌雲跪在關老的馬前，無雙站在凌雲身後。

「這是演的哪出？」

「雲兒，背祖訓。」關老緩緩說道。

「咳咳…不可…不可…」凌雲傷勢嚴重，又咳出一堆血。無雙見狀趕緊過來扶著凌雲，一起跪下。

「關老爺，您先讓凌雲回去療傷吧。」

「滾開！」關老用刀指向無雙，「我教訓自己的徒弟輪得到你來管嗎？」

凌雲對無雙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他深吸一口氣…

「不可欺凌弱小！不可欺辱婦孺！不可淫人妻女！不可擅放惡霸！不可狂傲自大；不可輕殺生命！不可結交惡邪！不可騙人錢財！不可言而無信！不可欺上瞞下！」

凌雲聲如洪鐘，一口氣說完十大祖訓，但說完就差點暈過去，無雙也不理會凌雲的吩咐，趕緊扶住他。

「自己說，犯了多少條！」

「擅放惡霸，狂傲自大，結交惡邪，欺上瞞下。」凌雲半睜著眼睛說道。

「很好！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小時候你不懂事就罷了。現在，你這麼大了還犯錯，看來，是我這個師傅不好使了。」

凌雲一聽，知道壞了。也顧不得傷勢趕緊起身，跪著滑到關老身邊：「師傅……」

「從此以後，你不是我徒弟。自立門戶去吧。」

「師傅！無雙不是那種人！咳咳…」

「不要叫我師傅！」老爺子怒目圓睜，「我關某一生重信義！教出來的徒弟騙我！又窩藏妖女！你既然敢這麼干，已經不把我放在眼裡！」

「師傅…凌雲這條命都是您老人家給的，我怎麼敢不把您放在眼裡…」凌雲說著抓住關老的馬鐙子，「師傅……求求你…別不要凌雲……您就是我唯一的親人…」

無雙一聽，趕緊也過來說道：「關老爺，這不關凌雲的事，錯都在我，您大人有大量別懲罰凌雲…」

「你還敢說話！」關老抬手就是一刀！

下一刻在場所有人都驚呼一聲。

凌雲用身體擋住了這一刀，大刀斜劈進肩膀約一寸深。要不是老爺子反應快收了力道，這一下凌雲連頭帶肩膀都要飛了。

「凌雲！」無雙看到這一幕，抱著凌雲大哭起來。王爵趕緊吩咐手底下人拿藥箱給凌雲包紮。

「雲兒你…」關老沒想到自己的徒弟會這麼倔強。

凌雲咬牙閉著眼睛，抓住刀柄慢慢拔出，緩緩說道：「師傅…無雙真的不是那種人…她…她…」話還沒說完，他就暈了過去。

「你這老東西！」無雙終於忍不住了，「再怎麼說他也是你一手帶大的啊！你就這麼絕情嗎？」

王爵跑過來捂住無雙的嘴，不讓她繼續罵了。然後對著關老嬉皮笑臉：「關老太爺，凌雲這傷勢這麼重，有什麼話等他痊癒了再說吧。而且我看無雙姑娘對凌雲也是真心一片，您老人家要不今天先繞了他們倆。」

關老沒說話，背過身去一怕馬屁股，走了。

「王爵你攔著我幹什麼！那老不死的！」無雙氣不過。

「行了行了……你不知道凌雲最敬重他師傅？你這麼說老爺子他要是知道了怎麼看你？」

無雙一聽這話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家丁們把暈倒的凌雲抬上了馬車。

「先回去治療凌雲吧。」王爵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看了看遍地的屍首，說道：「凌雲這下好大手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