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蓮·夢露的藍裙子與白襯衣

文/殺手裡昂

今天是六一兒童節,也是性感女神瑪麗蓮·夢露生日。

瑪麗蓮·夢露在成為瑪麗蓮·夢露之前,她的名字叫諾瑪·簡。諾瑪·簡的童年很不幸,甚至可以用悲慘來形容。

諾瑪·簡兒時照片

從記事起,貧窮與孤獨一直伴隨著諾瑪·簡。她是一個私生女,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只有一張留著鬍子、帶著帽子的父親照片,在諾瑪·簡眼中,父親的那撮小鬍子像極了克拉克·蓋博。七歲時,母親被送往精神病院(母親的家族有精神病遺傳史),從此以後,諾瑪·簡便成為孤兒院的常客,但大部分時候,她被安置在寄宿家庭里。這些寄宿家庭只要接納孤兒,每周就可以得到五美元的補助。在擺脫孤兒身份之前,她去過九個不同的家庭,這些家庭都有一個共同特徵:迫切需要那五美元。

每隔一周,孤兒院就會派一名女監察員來到寄宿家庭檢查孤兒是否還好好的活著。但她們從來不問諾瑪·簡任何問題,只是讓她抬起腳,如果鞋底沒有穿破,就報告說孤兒正茁壯成長著。

兒時的諾瑪·簡與母親

在寄宿家庭里,諾瑪·簡學會了不抱怨,也不索取,每天做著洗衣服、洗碗、擦地板的家務。每周六晚上洗澡的時候,全家人重複用一盆水,因為水是要花錢的,換洗澡水對於寄宿家庭來說是聞所未聞的奢侈,而諾瑪·簡總是最後一個洗澡。因為她知道寄宿家庭的孩子永遠排在第一位,他們擁有所有玩具,穿著五彩繽紛的衣服。

而諾瑪·簡的衣服永遠一成不變,孤兒院發的一件褪了色的藍色短裙,與一件白色男士襯衣,分別有兩套,但因為幾乎一模一樣,所有人都以為她永遠穿同一件衣服,從來不會換。沒有人跟她做朋友,更沒有人願意跟她說話。

1961年,夢露與長得像自己父親的克拉克·蓋博合作拍攝了《亂點鴛鴦譜》

諾瑪·簡經常感到孤單,於是,她試圖通過幻想來取悅自己,想像自己得到了別人的關注,人們都注視著她,呼喊她的名字。她時常拿著長得像克拉克·蓋博的父親照片,幻想自己生病時,父親坐在病床上給予貼心照顧;幻想在寄宿家庭的餐桌前,自己是某個豪華酒店的服務生,穿著白色的制服,所有走進餐廳的人都會停下來,大聲的讚美她。

甚至,有時候為了渴望獲得關注,她坐在教堂的長凳上,聽著風琴演奏與讚美詩,會產生想要脫光所有衣服的衝動,赤身裸體地站在上帝與所有人面前。諾瑪·簡絲毫沒有因為這種赤身裸體的衝動而感到愧疚,她之所以想讓別人看到赤身裸體的自己,是為自己的穿著感到羞愧——褪了色的劣質藍色裙子與白色襯衣,永遠的一成不變。如果不穿衣服,她就和其他女孩一樣,而不是某個穿著孤兒制服的人。

諾瑪·簡很早身體便發育成熟

12歲時,諾瑪·簡的身體已經發育成熟,曲線曼妙,看起來就像個17歲的大姑娘了。但是她依然穿著孤兒院分發的藍裙子與襯衣,這身衣服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早熟的傻大個。

有一天早上,她的兩件襯衣都破了,如果補好再走,就會遲到。於是,她向一個寄宿家庭的妹妹借了一件衣服。諾瑪·簡穿著比自己身材矮小的妹妹的毛衣來到學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穿的緊身毛衣上。課間休息時,之前一直被冷落的諾瑪·簡卻被一群男孩圍繞著,他們講著笑話,並時不時的盯著她的毛衣看,彷彿是金子做的。那節數學課讓諾瑪·簡印象深刻。放學後,四個男孩推著自行車陪她回家,但與此同時,所有的女孩也與她樹敵。

為了擺脫貧困,16歲時,諾瑪·簡與鄰居吉姆結婚。雖然這場婚姻僅維持了四年,但這次婚姻對她最大的影響是,永遠結束了孤兒的身份。對諾瑪·簡來說,吉姆是將她從藍裙子和白襯衣中解救出來的騎士。然而,藍裙子和白襯衣依然如影隨形的影響著之後的瑪麗蓮·夢露。

16歲的諾瑪·簡與21歲的丈夫吉姆結婚

如同喜劇大師卓別林在銀幕上帶給觀眾歡樂的同時,私底下卻獨自忍受著抑鬱孤獨一樣,瑪麗蓮·夢露摒棄舞台上的光芒四射,現實中也同樣脆弱、敏感、缺乏安全感。

在闖蕩好萊塢的日子裡,經紀公司為了包裝諾瑪·簡,給她取名「瑪麗蓮」,「夢露」取自母親的姓,才有了現在的「瑪麗蓮·夢露」。剛進入好萊塢時,夢露的生活依然貧困,每次去高檔場合,她都感覺到不自在,不得不正襟危坐,免得襪子上的抽絲或者補丁露出來。每當看到那些成功人士將上百甚至上千的籌碼輸給對方時,她的心中就泛起一陣苦澀,想起小時候在麵包房門口排隊,花24美分買一袋快過期的麵包來維持一周的生活,同樣也想起那件藍色裙子和白色襯衣。

當時她都無法支付每個月50美元的汽車按揭,公司只能將她的車收走。在好萊塢,沒有汽車的電影求職者就像是沒有消防車的消防員。你每天都要至少拜訪一打電影公司與經紀人,他們在不同的區,相隔十萬八千里。為了50美元,夢露決定做一次全裸日曆模特。因為當時也不出名,沒人會認識自己。拍攝時,夢露赤身裸體的坐在相機前,擺出各種妖嬈的姿勢。突然,她感到些許傷感,這是她唯一實現的兒時的夢想。

夢露的身體成為性感的代名詞

好萊塢是這樣一個地方,他們寧願付你1000美元得到一個吻,也不願意花五十美分傾聽你的靈魂。夢露常常拒絕第一種請求,而執著於那五十美分。

有一次,夢露去一家公司試鏡,在念台詞的時候,公司老闆打斷她:「你可以將你的裙子往上提嗎?」夢露將裙子提到膝蓋上方,繼續念台詞。老闆又打斷:「請再提高一點」,夢露將裙子提到大腿處。「再高點」,老闆說完就向夢露撲了上去,夢露心裡感到一陣噁心,用鞋跟踢他,逃離了那個地方。很長一段時間,夢露的耳邊都回蕩著彷彿好萊塢真正的聲音:「高點,高點,再高點」。

進入好萊塢之前,夢露沒有學過任何表演,沒讀過任何相關書籍。進入好萊塢之後,她將大部分工資都花費在戲劇課、舞蹈課、演唱課上,買書來讀。還經常偷偷帶走劇組的劇本,獨自站在房間里的鏡子前,通宵朗讀。

有一次,夢露和表演老師邁克爾·契訶夫(俄國著名短篇小說家安東·契訶夫的侄子)在表演一場戲時,邁克爾·契訶夫突然中途停了下來,問了夢露一個很私人的問題,「我們在表演的時候,你有沒有性慾」,夢露回答,「我壓根兒沒有這個念頭,我完全沉浸在表演里」。邁克爾·契訶夫就很奇怪,因為在表演時,他不停的接收到夢露的性信號。

夢露的身體似乎擁有一種魔力,她身上散發出的性信號完全屬於無意識行為。她不認為自己的身體與性有什麼關係。然而,電影公司的老闆只對她身體釋放出來的性信號感興趣,他們沒有把她當作一個演員看待。因為只要夢露在攝影機面前搔首弄姿一番就可以幫他們賺一筆,對他們而言,夢露只是一種性興奮劑,他們只要拍下夢露釋放出的色情信號就可以了。

然而,夢露不想成為一個色情符號,她想要成為一名演員。於是,她開始與電影公司進行抗爭。公司在不讓看劇本的情況下讓夢露參演《穿粉紅緊身衣的女郎》,夢露堅持先看劇本,並且喜歡才參演。夢露最終讀了劇本,很不喜歡,公司只想在一部粗糙的電影里展示夢露穿著粉紅色緊身衣,大賺一筆。

1954年,夢露赴朝鮮戰場勞軍演出

夢露的成名,完全出於廣大影迷的支持,他們大部分是穿著軍裝的軍人。成千上萬的信像洪水一般涌到夢露所在的電影公司,平均每周收到350封信,後來變成每周7000封。收發室的報告令管理部門困惑不已,他們召見宣傳部門詢問是否私下裡為夢露作了宣傳,答覆當然是沒有。

成名之後的夢露有一個非常糟糕的習慣,無論是拍戲還是赴宴,必定遲到,有時候甚至遲到兩個小時。她曾經嘗試著去改變,但是遲到的原因太頑固了。每次外出時,夢露都要在浴缸里比約定時間多躺一個小時,甚至更久。她不停的往浴缸里倒浴液,把水放掉,然後再往浴缸里灌滿水。夢露自己也明白,浴缸里的人不是瑪麗蓮·夢露,而是諾瑪·簡,她是在彌補諾瑪·簡沒有享受過的待遇。過去諾瑪·簡只能用六個人或者八個人用過的水洗澡,現在,她能在如同玻璃般乾淨清澈的水裡洗澡。對於諾瑪·簡而言,再多香噴噴的乾淨浴水也不夠用。

所以,夢露儘可能的有多磨蹭就多磨蹭,體內似乎有種衝動,讓自己儘可能遲到,遲到令她倍感快樂——人們都在等她,他們迫切的想要見到她。在懲罰這些等待她的人的過程中,夢露獲得一種畸形的滿足感,但是真正懲罰的不是他們,而是那些多年前拋棄諾瑪·簡的人。

出演了《紳士愛美人》、《願嫁金龜婿》等票房大賣的片子,夢露的收入最終漲到每周1200美元,扣除所有的開銷,剩餘的錢甚至比過去半年的收入都多,她擁有了名氣、金錢、未來以及曾經夢想的萬眾矚目。但是,她並沒有因為所有童話的實現而快樂,她越來越沮喪,最終感到絕望。突然之間,她的生活如同早年絕望的日子一樣,讓她難以承受,自己彷彿分裂成兩個人,一個是站在鎂光燈下光彩照人的性感女神瑪麗蓮·夢露,一個是穿著藍裙子與白襯衣的諾瑪·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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