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說,冰島不宜久留？

這個夏天待在加州，陽光充足得讓人憂鬱。曬得臉頰發紅的時候，總是無可抑制地想念冰島。

回想起來，去冰島的念頭就像顆種子，在我16歲時悄然種下。

那時很喜歡的一支來自冰島的後搖樂隊，叫Sigur Rós。他們的音樂迷幻又空靈，時而陰冷，時而明媚，讓我不禁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環境才能孕育出這樣的音樂風格來。

20歲時終於有幸聽到他們的音樂會現場，還有大叔觀眾穿著冰島毛衣來捧場。他們的音樂彷彿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像是養分，讓那顆埋藏在我內心已久的種子生根發芽，自此去冰島的念頭愈發強烈。

終於，在3月份的時候,一切準備就緒。

我穿上我的偽冰島毛衣，和朋友們踏上了為期8天的冰島自駕環島之旅。

心心念念的冰島，我來了！

上帝在一片白雪皚皚中

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

一點都不誇張，自飛機降落到冰島的那一刻起，嘴角就不自覺地開始上揚。

冰島聽起來很冷——Iceland,一個被冰覆蓋的島。但真的踏進冰島時，發現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冷。

車子開進首都雷克雅未克時，收到了冰島的第一份驚喜——這裡就像是上帝不小心打翻的調色盤，在一片白雪皚皚中格外搶眼。冰島人大概把他們的外向都用到房子的顏色上了吧，橘色，粉藍，西瓜綠……房屋外牆被刷成了不同的顏色，有序地緊挨著，十分活潑，輕而易舉便吸走了遊人們所有的目光。在白雪皚皚的冬日裡，徒增了許多暖意。

除了色彩繽紛，房屋還有著超大的窗戶。我想，在漫長的冬天裡，冰島的人們也許需要不斷地向窗外仰望，那繽紛的色彩和陽光將會成為漫天雪地里給他們的少數安慰。

比女人心還多變的氣候

給我們上了一堂敬畏自然速成課

在雷克雅未克短暫停留後，我們開始了環島游。

從前對冰島的想像只有無窮無盡的冰雪，殊不知，在冰島短暫地繞了一圈後，卻一次性地體驗了瀑布，冰川，火山，沙灘，溫泉，當然還有最迷人的極光。

冰島的氣候變化得比女人的心還要快。我們就試過在一天之內經歷雨，雪，冰雹，陽光的輪番洗禮。

多變的天氣也讓路面狀況十分惡劣，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失去控制滑出公路陷在雪裡。

「只有忍受得了如此惡劣環境和孤獨寂寞的冰島人才配擁有如此仙境。」我暗自嘀咕。

這樣的感嘆，在去完Dyrhólaey Beach 這個有著黑色石子的沙灘之後，愈發深刻。

在黑沙灘經歷了一次印象深刻的「變天」。還在黑沙灘戲耍時，天空突然變臉，烏雲密布，鋪天蓋地而來，低得感覺伸手就能夠得著。白色浪花洶湧地拍打在黑色沙灘上，像極了泡牛奶的奧利奧。然後冰雹毫無預兆地就光臨了，噼里啪啦地打到臉上身上，生疼。

接著潮水上漲，海浪與岩石如同對戰雙方，巨浪猛烈地朝岩石衝擊進攻，而岩石以它的堅固和鋒利防守對抗，兩股力量的相撞，擊起層層巨浪。

約莫一分鐘前，一對情侶攀上了岩石的頂部，那時已狂風大作，冰雹四起。有一個瞬間，一個巨浪迅速地騰起，重重砸在岩石的頂部，正是情侶站著的地方。千鈞一髮之間，情侶幸運地躲過了巨浪。我站在遠處看著這如同戲劇般驚險的一分鐘，驚心動魄，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那種世界末日的即視感，把我震懾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黑沙灘上原始而兇悍的大自然，彷彿隨時隨地就能將人類消滅。而我站在這片黑色的砂石之上，想撒腿逃跑，卻又覺得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將我死死地定在了這片海前。

那種卑微又渺小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強烈。

朋友看我發的黑沙灘照片後問了一句，「禁閉島是不是在這拍的？」

「我不知道。」

「感覺好像死過人」她說。

已經習慣舒適安逸的生活的人們總高傲地叫囂著「人類可以征服大自然」，要是感受過天氣惡劣的黑沙灘，就不會說出如此輕浮的話語來吧。

冰島脾氣和緩的時候

最冰冷的藍尤為治癒

也許是感受到了我們虔誠的敬意，後來一路的天氣都很穩定。

我們繼續往冰川進發。

前往冰川的公路被雪覆蓋住了，一片白茫茫，和遠處的天空幾近融為一體。

在冰島的這幾天，大概是要把這輩子的白色都看完了。

一路都好像行走在雲端之上，騰雲駕霧，追趕著遠方的藍。

沿路的高山被白雪覆蓋，還有藍色的冰川散布在山間。下車拍冰川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因為看到了迎面撲來的藍色冰川太感動，還是因為風太大刺激到眼睛，我竟然流淚了。只覺得見到如此震懾人心的冰川，沿路的辛苦都值得了。

特別是與之前在黑沙灘懾人的經歷相比，眼前這片最冰冷的藍尤為治癒。

還有在雪山之中傾流而下的瀑布，也很是壯觀。

冰島本身人口就不多，遊客更是寥寥無幾，路上只能看到過往的零星的幾輛車。

想起來也覺得好笑。大多時候我們都是一號公路上的唯一一輛車。

因此每當在公路上遇到活生生的人類，我們都異常興奮。

有一次迎面駛來一輛旅遊大巴，我和副駕都非常興奮對著他們揮手，旅遊大巴里呆萌的冰島導遊和司機看到了，也開心地向我們揮手，緊接著整輛旅遊大巴的乘客都向我們揮手，好像看到許久不見的親人一樣熱情。

翻過了黑沙灘，一路讓人治癒的白皚雪山和藍色冰川，只可惜印象最深刻的沒有拍下來。

意料之外的驚險一刻

差點與雪山永遠同眠

我總是樂觀地覺得，經歷過黑沙灘世界末日般的變臉後，再不會有更驚悚的事情發生。

但事實證明我的確是太-樂-觀-了！

在冰雪封蓋的冰島，永遠有意料之外的危險。

第五天，正當我們以為冰島行將會這麼一帆風順下去的時候，一次幸災樂禍讓我們差點要與冰島的雪山同眠。

那天我們剛剛享受完擁有無敵海景和熱湯的民宿，然後心滿意足地踏上環島的公路。來時那十九道彎的山路已經讓我們苦不堪言，下雪之後的山路更是達到了難度係數最高值。

正當我們以龜速爬坡時，後面一輛紅色皮卡開始不耐煩地向我們狂按喇叭，示意我們讓路。我們照做了，將車子緩緩停靠在山路內側。

紅色皮卡呼嘯而過，我和朋友們相互對視了一下，無奈地攤手挑眉，誰讓大叔是當地人呢。

萬萬沒想的是，十五分鐘之後，龜速下坡的我們再次遇到了這輛紅色皮卡。

只是車子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撞進雪堆里了。大叔在雪中探勘情況，看著他表情這樣的事情似乎是家常便飯。

我們搖下窗問大叔需不需要幫忙。大叔拿著繩子問我們能不能拖他一把，我們把繩子套在車尾的鉤子上，調了車頭往方向加速，結果地面太滑我們車子也打滑了。

這下愛莫能助了。

大叔說他叫了拖車讓我們先走。

原本車子打滑時已小驚嚇了一番的我們趕緊道別，暗自慶幸躲過一劫。

下坡時我們幾個心情大好，一下放鬆了警惕，邊聽著音樂邊逐漸加速地往下俯衝。一個不留神，車子突然打滑了。緊接著就是180度大轉彎，我們坐在車子里，綁著安全帶什麼都做不了，像坐碰碰車一樣失重地旋轉。所幸車速沒有快到可以拋出公路，旋轉到路沿邊停了下來。

我的心好像被提到了半空然後猛地摔下地，大腦一片空白，空氣似乎被抽走了。

我們差點就掉下雪山，永遠留在冰島了。

三個人坐在車裡安靜了許久，嚇得說不出話來。等稍稍回魂之後，趕緊拿著鏟子下車，在濕滑的冰面砸出凹凸不平的路面以增大摩擦。

一番折騰之後我們才重新上路。

這次打滑真是永生難忘，驚險萬分。

冰島用來終生難忘就好

不宜久留

雖然照片里展現的冰島是如此讓人迷戀，但其實冰島並不是個宜居的地方。

氣候太多變，動不動就冰雪封路甚至火山爆發。

最難熬的是冰冷冬日裡，與日光的隔絕，以及被迫的獨處。

如果沒有一顆可以容納極致孤獨和惡劣天氣的心，那麼還是當一個旅客，在這裡匆匆而過，走馬觀花，領略一下冰島的蒼涼與奇觀異景就足夠了。

早已習慣了現代城市裡的舒適安逸，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人類有序的操控之下。漸漸地忘記了大自然的力量。

而在冰島，卻上了一門終生難忘的敬畏自然速成課。

嗯，人類面對自然，還是不要太囂張比較好。

冰島，我還會再來的。

下一次，用極光擁抱我吧。

夏安

一個用心觀察生活的Marketer，現旅居波士頓。

文| 夏安 圖| 金金&夏安 編輯| Angel Chen

【多圖原文看這裡】她為什麼說，冰島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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