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野蠻生長

是的,中國電影也在一場城鎮化的進程中。

在中國,城鎮化是一種文明的縮寫。它意味著書籍里,紙質的物質與精神的雙重文明,進入了更為具化的玻璃鋼鐵時代。

對這個時代的暢想,曾經是我們必做的功課。它以「四個現代化」的簡稱,成為我們成長的一部分。以致於我們對城市有著難以解釋的情緒,它宛如幻象,就像玻璃幕牆中的人影兒,確實存在,又可能遙遠得好像不存在。

我們唯一可能做到的就是,把城市的某一個符號放大到最大的地步,來尋找存在感。所以我們對亞洲第一高樓、世界第一高塔,有著旁人難以理解的熱愛。城鎮,一個大樓、馬路、排水設施等所有文明辭彙的聚落,它和它所代表的東西,是我們的目標,現在來看,更成為一個過程。為此,我們不惜代價。

電影,只是這種心理的衍生品。中國電影的現代化,也是從大和新開始的。

在製造亞洲第一電影高樓的願望驅動下,投資、票房、大明星、大場面、大主題、特效作為一種潛規則,它比那些虛無的觀察、表達、自省更實用。

在二選一的電影文明中,我們選擇了塑膠製品,並在最短的時間裡學會了拼貼,如[煎餅俠]。學會了暗箱操作,如[葉問3]。

好像我們比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更快地度過了電影初級階段,因為鋼鐵般的數字證明,我們已經製造了亞洲第一高樓,我們就有義務去建造亞洲乃至世界第一高樓意義的電影。

我們熱愛城市,我們推倒了所有可以推倒的,去建設城市。從1978年到2012年,中國城市化率每年提高一個百分點。早在2003年的時候,中國城市人口總量為世界的17%,已經是世界第一位。和這場狂飆突進相比,中國最近這10年,已經有90萬自然村消失,平均每天消失80個,農村學校每天消失63所。

拆遷,是中國的熱詞,以自然村為代表的古舊建築,成為熱的對立面,它的消失是這場大躍進的必然。只是當城市裡一切都是簇新的,越來越高的高樓,越來越大的大廈,茬口齊整的馬路,尚有餘溫的地磚,無不讓人心慌。

我們在這樣的叢林里,找不到了來時的痕迹,也看不到要去往的方向。我們和過去的連接,從城市開始,就斷裂了。

如果說自然村落,還是一種古老的信守的話,那麼自然村乃至城市老建築的消亡,無疑是以農耕文明為標誌的一種文化傳承的斷裂。

只是城市文明的建設速度,並沒有跟得上農村文明的消亡速度。當我們建設的城市還沒有認出我們,我們出生的老牆已經被毀壞殆盡,我們成了被扔在了半路的孩子。我們的電影,也就成了世界文明的孤兒。

最明顯的就是,我們的電影里沒有過去。所謂的過去,比如[黃金甲]里的唐末,只是時間意義上的過去,是我們站在當下對過去的想像,因為已經失去了可以查詢過去的線索,而過去是我們的尺寸,我們的害怕。我們拆除的那些,和我們正在建設的這些,站在了不同的歷史通道里。

就像我們拍攝的[竇娥奇冤]、[午夜驚魂路]這些玩意,和電影清濁分流一樣,我們不但丟失了自己,還弄丟一直以來我們習以為常的那些東西。我們是在自己茬口簇新的夢想里,找不到參照物的。我們是在自己實現了的東西中發現,野蠻還有一種比它自身更可怕的形象。

電影的野蠻生長,並沒有停止的跡象,只有更加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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