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境界里再加上一點兒禪
入若邪溪
王籍 [南朝梁]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
陰霞生遠岫,陽景逐迴流。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此地動歸念,長年悲倦遊。陳噪幽說,
謝靈運開創了山水詩一派,遂獨步天下。如「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白雲抱幽石,綠筱媚清漣」等,頗為世人稱道。他本人也頗為自負地寫道:「幽人常坦步,高尚邈難匹。」
皆因為人之最寶貴者,在於靈性,跳出紛紛擾擾之紅塵,投寄渾樸幽姿之山水,本身即有破壁尋根的味道。山水詩,天生就貼近人的訴求。
六朝詩風深受謝靈運的影響,寫山水的人很多,只是,能比肩謝公的作品卻少之又少。而王籍的這首《入若邪溪》在眾多山水詩中不僅脫穎而出,更是大有趕超謝公之勢,不得不說,確乎是個異數。
據《梁書》記載,「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這兩句詩,時人評價為「文外獨絕」,可以說是冠冕之作了,而且,簡文帝、孝元帝都十分喜愛,「簡文吟詠不能忘之,孝元以為不可復得」,名噪一時。
如此好詩,自然容易被當成靶子,後世想要進行仿寫、超越、翻新的作品很多。
杜甫曾寫道,「春山無伴獨相求,伐木丁丁山更幽」,顯然是脫胎於「鳥鳴山更幽」,「伐木丁丁」在此也有空谷足音之感,只是,並不如「鳥鳴」更自然。
王安石乾脆寫道,「茅檐相對坐終日,一鳥不鳴山更幽」,這種翻案之作,往往噱頭更多,更難超越。
至於其它,像白居易寫「檐閑空燕語,林靜未蟬鳴」,王維寫「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都總是形近而神不近,意境中缺了那麼一些辯證的味道。
其實,這也正是謝靈運山水詩的問題,謝公之詩頗為洒脫,亦有生髮之力,不過,如果山水只是山水,那便是死山死水,看上去好看,可感受的卻不多,只有暗通人意的山水,才是好山好水。
辨證,就是禪機,就是人們不斷提升自己靈性的修鍊。王籍的「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里,寫出這這種禪意,其實便比謝靈運更深一層了。
而後世的山水詩中,最好的風景仍然屬於王維,「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等等,用禪機寫出了意境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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