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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遊戲幣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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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春又

1)

他是一枚遊戲幣。

遇見我兄弟的時候我們正被碼在取幣機里,越過十幾枚其他幣我看見了他,我高喊:老弟!

他茫然轉過頭,我激動得不行:我們是同一批生產出來的,我記得你!

「你怎麼認得我的?」

「不信你看你屁股,那上面有個疤,當初那個機器犯神經了,導致我們這批屁股上都有一個相同的疤。」

「哦。」我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冷淡。

我當他是我兄弟。

2)

電玩城老闆養了一隻貓,我們有時候會不小心被玩家丟到地上,不知為什麼,那隻貓總愛銜著我倆到處跑,由此,我享受到了高空呼嘯的快感,而我兄弟卻不一樣。

他暈貓。

我常常跟他坐在取幣機裡面透過玻璃看外面的人類,他們用一張磁卡對著取幣機一刷,就滾出來很多幣,有時候我和我兄弟也會哐當哐當地滾下去,我兄弟被摔得掉眼淚,我雖然疼,但也強忍著。

幣生啊,真是太難了。

我一直知道,我兄弟對拳皇機有特別的執念,常常少男少女們提著我們經過那台拳皇機,我兄弟就變得很沉默,看著機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老弟,你以後想幹什麼?」我有一次問他,「我想天天被貓銜著跑!」

「嗯…我不想只做一個遊戲幣。」

「那你想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

他怔怔地看著取幣機,一個少年只取了一枚遊戲幣便朝著拳皇機走去。

我認得這個少年。

3)

他一出現,我知道電玩城老闆就要慌了。

無數個黃昏之後,他都要在取幣機取一枚遊戲幣,然後玩一個晚上的拳皇,這款年代久遠的遊戲只要不死,一枚硬幣可以一直玩下去,所以少年每次都要玩到11點電玩城關門。

「小兔崽子你怎麼還在這啊!」

「你別急啊!又沒什麼人玩這個遊戲,我也是很合理地在利用資源!」

「就因為你死占著別人才不玩的!我明天就要把這台機器給送走,看你還來不來!」

可是老闆還是沒有送走那台機器。

我問我兄弟到底怎麼了,他猶豫了一下,告訴我在我還沒到這裡之前,那個少年用他玩過一次遊戲。

「我被摔出取幣機的時候特怕痛,所以常常躲到機器的最裡面,可還是會被其他幣給擠出來,他取走我時,我以為肯定又會痛一個晚上,畢竟晚上人流量多,被取出去一次就會無限循環。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在拳皇機裡面躺了一個晚上,我才明白他很珍惜我,不想讓我被慘無幣道的蹂躪。

「可那一次後,無論我怎樣努力,每次他來,取幣機吐出的都不再是我了。」

我本想說,對那個少年而言,所有的遊戲幣都是一樣的幣,可我看著我兄弟沮喪的樣子,又生生把到嘴邊的話給吞回去了。

「那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他羞澀得臉紅,「我想被他用來再玩一次拳皇。」

「好!我幫你!」我堅定地說。

這是一個堅定的遊戲幣許下的承諾。

4)

於是我偷偷找到投幣機,說明來意,他卻陰險地笑了:答應你可以,不過你得讓我玩弄。

我記起了一個幣圈中關於投幣機的傳言。

傳說他很少說話,但其實是極為悶騷,每次吞吐遊戲幣的時候他就會微不可聞的發出不可描述的聲音。

這個淫魔!

我看著叵測的投幣機,想到我這麼一個極重承諾的幣,大吼:不就是被羞辱嘛,有什麼大不了?堂堂一枚遊戲幣,豈能為這些困難阻礙!

於是我被他吞吐了整整一個下午,我憋住不發出任何聲音,我兄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不忍心看我:沒事吧?

我:干他娘的,這點小痛,我能忍!

5)

取幣機答應我,下次少年再來取幣的時候,它就只放我兄弟。

那天晚上,我剛好被取出去,被清回來的時候,老闆順手將我放到櫃檯上的小框,正巧那個少年進門來,我不知道取幣機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約定,只能默默祈禱它能順利把我兄弟吐出去。

我疑惑地看著取幣機,因為少年刷完卡後,取幣機還是一動不動,他叫了老闆過去,老闆恨了他一眼,說:取幣機壞了,不能吐東西,只有拿去修。

說著他又折回櫃檯,從框里取出一枚遊戲幣遞給他。

老闆人其實挺善良的。

可為什麼偏偏又把我取出去了啊!

我在少年的口袋裡張牙舞爪,要被你用去玩的不是我!是我兄弟啊啊啊!

我吼得累了,少年還是沒聽到我的聲音,他順手將我投到縫隙里。

我在黑暗裡呆了一個晚上。

被老闆清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取幣機不見了。

我抓住一旁一個遊戲幣的衣領:取幣機去哪了?!

他慌張地大叫:你別碰我!只是被老闆拿到外面修了!

我:那我兄弟呢?

遊戲幣:老闆也一同拿出去了吧…你快鬆開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我失神地放開他,感覺世界就像塌掉一樣。

6)

我仍舊忘不了取幣機被送走的那天,夕陽像是要滲出血來。

後來老闆換了一台新的取幣機,聽說是那台取幣機運作太久,直接從裡面爆掉了。

我想起它將我吞吐了一個下午。

到後來來這家電玩城的人慢慢變少,老闆常常自言自語:旁邊新開了一家電玩城,搶走了我家生意。

那個少年也沒有再來過了。

我對貓說:你想不想他們呀?

貓銜著我到處亂蹦,開心得像個智障。

唉。

偶爾我看著拳皇機也會出神。

當初那批遊戲幣只剩下了我和我兄弟,因為其他幣由於質量問題很容易造成取幣機卡機導致爆炸,只有我們倆不會。

我再也見不到我兄弟了。

黃昏的時候,我抱著我的貓看門外如血的夕陽。

7)

貓叼回來一枚遊戲幣,我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睛出問題了,老弟!我大叫道。

原來他當時根本沒在取幣機里,只是被掉到角落裡,這個時候才被貓銜出來。

我斥責貓:你不知道嗎他暈你嗎!

我兄弟全身灰撲撲的,很不好看,眼睛也像失去了光澤。

我說:你終於回來了。

他不吭聲。

我扭捏道:我很想你啊。

他不吭聲。

我哈哈大笑:你怎麼不理我啦!是不是失憶了!

他問:你是誰?

我止住笑聲。

我兄弟說:不好意思啊,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在這裡等一個人,我等的人怎麼還不來啊。

——The End——

初來乍到的不萌的新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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