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記者,想想就心酸

這篇文章是為了回答這個問題的:記者還是一份好的職業嗎?還值得年輕人為之奮鬥嗎?

看到這樣的問題,其實挺心酸的。我現在已經不能算是記者了,但心裡還是有很多話想說。

前幾天,一位不怎麼聯繫的前同事突然微信里問我要不要參加一個關於便秘的講座。說實話,我這個人常常因為排便過於順暢而感到煩惱。看她的朋友圈,微商的氣息撲面而來。打聽了一下,已經離職的她在賣一種減肥產品。我的另一位前同事,貌似也在賣同樣的產品。

並沒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只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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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2011年入行的,那時,決定不再做地理老師,想換個更有意義的工作,想了好久,後來選中了記者。那時的我,傻逼一樣堅信我們是這個時代的瞭望者,就像我現在堅信北京房價不會降一樣。

職業生涯從《半島都市報》開始,那是青島最具影響力的報紙,幾乎獨霸青島報業市場。我入職時,是都市報黃金時代的尾巴,但大家都意識到了危機,所以各地都市報瘋了般地加強深度報道,領導們覺得那是未來的方向。

我有幸留在了深度部,從此開始跑全國突發和調查報道。那時,每遇重大新聞事件,全國幾十家都市報派出記者同題競爭,爭相挖掘更猛的料、更獨特的角度。

我們調查康菲溢油,我們直擊周克華被擊斃,我們聽聶樹斌案的母親聲嘶力竭地呼喊,我們看袁厲害流下的眼淚。在吉林一個叫米沙子鎮的地方,一場大火奪走了121條生命,似乎風中都瀰漫著屍體燒焦的味道。我們奔走在一個又一個新聞現場,即使我們寫的稿子不如國內更優秀的媒體同行,有時候為了規避風險,稿件也不上網。但那個時候,報社幾乎是不惜代價、不計成本地做調查報道。即使,一個又一個禁令下達,要求撤回記者不準自采。但等下一個新聞事件來臨的時候,領導們依然會毫不猶豫地說:「去!」

那時,地方都市報的廣告收入還可以,所以願意養著性價比極低的深度記者全國跑。在這裡還是要向我的前東家表達下敬意,即使在各家紛紛裁撤深度部門的當下,《半島都市報》的深度部依然被保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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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從2014年左右開始,各地都市報的廣告幾乎遭遇了斷崖式下降,有的報紙甚至開始拖欠記者的工資。一位同行跟我說,他們每個月的工資只有三千多,工資幾乎跟你工作量關係不大,主要看當月的廣告收入。如果廣告收入低,你寫再多的稿子都不值錢。在這樣的背景下,調查記者幾乎註定要被裁撤。

後來,我去了澎湃。在那個理想主義者揮幟嘯聚的地方,我們開始震動傳媒界。很多同事之前都認識,在傳統媒體式微的時候,我們又聚在了一個新的陣地。

但美好的時光總是過於短暫,我終於開始告別新聞,拿起攝像機,拍短視頻。

同行們做自媒體的做自媒體,搞互聯網的搞互聯網,做公關的做公關。真是沒有辦法,總得養家糊口。這個行業,充斥著身不由己的哀傷。所以,一位同行才會感慨,我們都想從帽子里變出兔子,可是已經沒有調查記者在通往調查的路上了。

所以,澎湃新聞成功之後,你看到上游、封面、猛獁、九派,一個又一個新面孔出現,但很快又歸於沉寂。前段時間,《成都商報》搞的紅星新聞一出生就帶著久違的生猛,你看不到的背後,是傳統媒體的萬馬齊喑。

這個行業在沒落,尤其是傳統媒體。如果你把咪蒙也算做記者的話,那你所在的記者行業沒有沒落。現在,各地的傳統媒體在求變,有的搞融媒體,都想著把澎湃的路子複製一遍。有的在轉型,成立各個行業的工作室或中心,說白了,就是全員搞經營。可悲的是,已經沒有領導或記者在乎稿子寫得好不好了。在生存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果你選擇這個時候進入媒體,說實話,真的有點尷尬。優秀的記者一個接一個離開新聞界,你成長得會很慢;在成長的過程中,這個行業能提供給你的薪酬,也微薄得讓人難以啟齒。

但我還是很喜歡做記者,這真是一件可悲又心酸的事情。

剛開始做手機的時候,羅永浩說:「通過乾乾淨淨地賺錢讓人相信乾乾淨淨地賺錢是可能的,通過實現理想讓人相信實現理想是可能的,通過改變世界讓人相信改變世界是可能的,即使是在中國。」

雖然老羅自己也沒有做到,但我一再被這句話鼓舞,以至於接連買了三台鎚子手機。

我也希望我們的記者可以這樣:通過體面地生存讓人們相信記者也可以是體面的生存的,通過踐行新聞理想讓人們相信新聞理想是可以被踐行的,通過長久的堅持讓人們相信這份職業是可以長久堅持的。

但我知道,上面的這句話終究是一個童話,就像羅永浩一樣。

如果要我給你建議,如果你有錢有閑又很喜歡做記者,那就來吧。如果不是,即使你來到了這個行業,你也需要時刻考慮轉型。

這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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