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滾客：殺死50萬魏則西的精神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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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12日，西安電子科技大學學生魏則西在故鄉咸陽病逝，終年22歲。

魏則西死得很冤，他因為相信了百度搜索推薦的結果，被莆田系醫院吸光了全家積蓄，又由於最佳治療時間已被耽誤，最終在大好年華魂歸天國。

青年之死讓百度醫療關鍵詞競價排名黑幕被拉開，是年5月，百度低調下架了「鳳巢計劃」所有醫療關鍵詞。

魏則西的父母懷抱著他的遺像

鳳巢是競價排名的升級版（改明拍為暗拍），也是百度最能賺錢的部門，受此影響，百度2016財年利潤比2015年減少了三分之二（相當於從姚明身上砍掉一個郭敬明）。整個一年百度都很不好過，然而有一個早早離開鳳巢的百度前員工，卻正混得風生水起。

他是北郵高材生，他曾就任百度最賺錢的鳳巢團隊，他帶隊研發的「春華」系統為公司帶來日均100萬收入，他就是搖滾客的創始人鄒陽。

上面一段，加上個書名號就可以拿去搖滾客當標題了是吧。

搖滾客創始人鄒陽

這是我第二次寫與搖滾客相關的文章，2016年農曆正月，當搖滾客發文說要升級，要「退去搖滾標籤」的時候，我曾經寫過一篇非常情緒化的文章，彼時我雖然對這個平台有諸多的微詞，但最大的感嘆還是同伴離去時的傷感。

而搖滾客最近一次悄無聲息的「升級」，卻讓我覺得徹骨冰寒。

在國內搖滾青年世界裡，你很難完全繞開搖滾客這個話題；就好像如果你要做自媒體的話，你沒法不看看咪蒙。2017年3月，咪蒙的粉絲超過了1000萬，而搖滾客也悄然把他們的定位再次從「50萬搖滾青年……」改為了「50萬都市青年的精神食糧」。

當年搖滾客說要退掉搖滾標籤，他們重新開了一個叫「果醬音樂」的公號，在接下來一年多的時間裡，這個號始終踐行著鄒陽對標題黨的執念，因此我們看到的是果醬音樂如同寫輪眼一般精確複製的標題：

果醬音樂標題日常

然而果醬音樂再怎麼折騰，也沒能複製搖滾客的成功，新號的閱讀量始終沒能達到老號的程度，這也許會讓搖滾客內部有些失落，所以當「搖滾客」這個號也悄悄退掉「搖滾」標籤的時候，你大概能預料到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他們揪住張傑10天里黑了4次；他們對雄安新區的一夜暴富大放厥詞；美聯航事件他們又往種族對立上帶著節奏。

以上是為：自命不凡、製造恐慌、煽動仇恨。

如果你想學著寫10w+，想做第二個咪蒙，記住以上三點就好了。因為現在的自媒體生態就是這個鬼樣子，口碑數據雙佳的文章，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如果你只想要數據，那麼就抓准庸眾的心理，寫他們想看的東西就可以了。

如果說果醬音樂是搖滾客試圖從搖滾圈擴大到音樂圈，那麼這一次，他們是想從音樂圈擴大到「管天管地管空氣」。

而其後核心的驅動力，無外乎「流量」兩個字。搖滾圈子太小，流量不夠；因此開始擴到音樂圈，流量還是不夠；那就乾脆什麼都管，什麼都聊，打造一個意（jiao）見（shi）領（gun）袖，無論什麼熱點話題都可以蹭一蹭，瞧，這流量不就又上去了？

圖片中的文章來自一個在搖滾客實習過的學生

如果一言以蔽之，總結搖滾客這幾年的變遷，無非就是在追求流量的道路上，走到了喪心病狂走火入魔的地步。

為什麼搖滾客總是在發唐朝黑豹魔岩三傑？因為大部分對音樂一知半解的人也就聽過這麼點兒東西。為什麼搖滾客今天說張傑侮辱了竇唯，明天說MC天佑侮辱了說唱？因為用戶愛看啊，「我們喜歡的東西就是牛逼，你就是low，我也不管為什麼反正你就是low」。為什麼搖滾客要摻和房價和美聯航？因為這恰恰激起了大眾的恐慌和憤怒的情緒，而負面情緒就是轉發率的催化劑。

更有甚者，演員喬任梁因抑鬱症自殺，搖滾客都要插上一腳，生怕錯過這波熱點的10w+。而玩砸了以後就把責任推給實習生，簡直寡廉鮮恥、貽笑大方。

喬任梁罹患抑鬱症自殺當日搖滾客推文

所以，當一堆滾圈的公號紛紛擬文批判搖滾客的時候，其實沒必要去批判搖滾客的三觀問題。究其根本，搖滾客難道會不知道他們發的是些什麼東西嗎？他們當然知道，如果你以為一個50萬號粉絲的公眾號是靠一堆傻逼就能做得起來，那你一定也是沒腦子。

就好像咪蒙寫了那麼多激起公憤的文章，但她本人並不是個女權癌，對手下的實習生也好得很。她把那些東西寫出來，只是為了迎合大眾和粉絲，迎合那些最喜歡不過腦子就轉發的蠢蛋，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每篇文章都有漂亮的閱讀量、點贊量、轉發量——這三者就是KPI。

百度就是一個極其看重KPI的公司，所以鳳巢才會在追求盈利KPI的胡蘿蔔吸引之下，走向了賣醫療關鍵詞的道路，而莆田系醫院在全國各地興風作浪，背後是無數個青年魏則西之死，最終那些帶著血的KPI和績效獎金就落進了每一個百度鳳巢員工的口袋裡。

同樣的KPI也在驅動著今天的搖滾客。

「刺死辱母者」成為熱點之時，搖滾客不出意外地再次蹭了這一波熱點。然而在一個如此發人深省的案子里，房市高企實體經濟崩塌，他們不講；小企業交叉擔保監管失位，他們不講；高利貸泛濫相關部門瀆職，他們不講；黑社會在保護傘下橫行霸道，他們也不講。

他們就抓著下半身那些聳人聽聞的傳言大講特講（後經證實其中情節為謠言），為什麼呢？因為人們都太容易被煽動了，問責職權部門並不能漲粉，且費力不討好；而煽動民眾情緒就簡單多了，看著流量讚賞粉絲，績效獎金KPI，似乎並沒有誰損失了什麼，因此他們笑得合不攏嘴。

「辱母」關鍵情節與判決書及受害人口供明顯不同，後經證實為網路謠言

然而，當年的魏則西，何嘗不是死於那些為了漂亮的KPI而對黑心醫院大開綠燈的百度員工之手啊！

當所有人都盯緊了「刺死辱母者」事件中的下半身情節時，本應被問責的職權部門得以從輿論監督中脫身而出，像平常一樣，開除幾個小嘍嘍了事。

搖滾客蠢嗎？一點也不蠢，但很壞，一壞在為虎作倀，二壞在利欲熏心。

如果說莆田醫院治壞了無數魏則西的身體，那搖滾客則是毒殺了更多個魏則西的心靈。我們可以監管整治那些黑心醫院，但對搖滾客這樣毒殺青年心靈的醜類惡物卻無能為力。

甚至於他們自有一套成功哲學，大發橫財之後洋洋得意。

如今的搖滾客，為了進一步增加流量和賺錢，已經開始走向了色情引流的邪路，在下面這篇4月7日的推送中，搖滾客為了給自己新開的一個營銷小號「尖貨隊長」導流，使用了明顯的性暗示和擦邊球（此文現已被微信刪除）。而「尖貨隊長」這個號實際上只是一個徹徹底底賣產品的營銷號。

搖滾客4月7日推文，已做打碼處理

我無從得知，2014年鄒陽為何會從百度鳳巢出走創辦了搖滾客。從那些顯然是搖滾客花錢找人寫給風投看的軟文里，我也難於判斷這個組織的成立究竟有幾分出於理想主義。

但是說句實話，對搖滾客畫的「先做流量，後做內容」的大餅，我已經聽膩了。

當兩年前搖滾客大幅度抄襲，無授權轉載時，他們拿出「先做流量，後做內容」才能生存下來的話，我相信了他們；當一年前搖滾客退去搖滾標籤，開始大量採用標題黨，乃至於喬任梁事件觸動眾怒的時候，他們拿出「先做流量，後做內容」才能拿到投資的話，我相信了他們。

而如今，當他們舉起了百度競價排名那一套KPI人血饅頭的時候，我再也無法相信「後做內容」的鬼話。

搖滾客沒有內容，也沒有打算過要做內容，那裡只有一幫利欲熏心的臭蟲，他們給50萬個魏澤西提供精神毒品，只是為了接到更多的廣告，賺到更多的錢，榨乾更多的魏則西，換取更多漂亮的KPI數字而已。

而被毒害的心靈，無人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