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少了一絲戾氣,多了一點真情
今天早上洗澡的時候,忽然想起《紅樓夢》來,想起寶玉與黛玉與寶釵的愛情來,我一向是贊同金玉良緣,不看好木石前盟的。因為我覺得黛玉不適合結婚,而寶釵大方,善於處理人際關係,可以扶持丈夫。可是今天我忽然明白了寶玉出家的原因,如果不愛,再合適又有什麼用呢?在這吉光片羽的開示下,我深深地深深地為寶玉和黛玉難過,這是我讀《紅樓夢》以來第一次如此。
如果你覺得這很平常,那你應該看看以前的我,那時和人討論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愛情,我都是堅定的金玉良緣派,我的理由有許多,每一個理由都是站得住腳的,我想和我堅持一樣觀點的人也是如此的,都能說出一套套的觀點。可是現在回想,那時我們恰好忘了一件事,當我們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只是站在自己角度,站在現實基礎上來考慮的,從來沒有站在寶玉黛玉,站在愛情的位置上考慮過。如果站在你面前的那個人,是你這一生最愛最愛的人,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無論代替的那個人是多麼多麼好,都是傷感的,都是傷心的。如果那個人你永遠錯過,永遠擁有不到,這是多麼多麼讓人難過啊。
可是那時的我並沒有想到這些,我並不是唯利是圖,追逐利益的人,可是像我這樣的人,多少有點不相信愛情,多少有點想向現實妥協來顯示自己的成熟。於是我罔顧了自己的心,罔顧了寶玉愛著黛玉,黛玉愛著寶玉的那顆「只有你才好」的心。
寶釵自然是極好極好的人,配寶玉是綽綽有餘的,可是她不愛寶玉,寶玉也不愛她,對寶釵來說,賈寶玉甄寶玉又有什麼不同?可是對於寶玉來說,張黛玉林黛玉,他只愛著林黛玉。
我想我是不是太過於實用主義,太過於要把自己變得現實而標榜自己成熟了?我真羨慕那些一開始就對黛玉抱著好感,對寶玉和黛玉抱著同情心的人,這些人應該更具有同理心同情心吧,他們從來沒有在愛情和現實之間搖擺過,他們的終心和初心都是一樣的。
可是我又深深為自己感到幸運,在今天,在那彈指一瞬間,那種傷感完全瀰漫開來,將我完完整整地包裹住,就像是我洗澡時那充沛的熱水,完完整整地包裹住了我。而我真想為寶玉和黛玉大哭一場。我無法想像黛玉知道了寶玉娶的是寶釵不是自己時的那種肝腸寸斷,也不敢想像寶玉知道黛玉再也不在人世間時的那種心碎,我理解他們太晚了一些。
可是他們又哪裡害怕別人理解他們晚呢,早理解了,他們是那樣,晚理解了,他們還是那樣,就算是始終不理解,他們也還是那樣。可是這於我卻是不一樣的,我到底少了一絲戾氣,多了一點真情。
2017-4-7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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