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漠視校園欺凌的旁觀者，你們終將倒在血泊

1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們班級有個體型健碩的胖子。

跟其他營養過剩的胖子不同他雖然身材健碩但五官端正也算是儀錶堂堂，不僅如此在校園跳皮筋他也是一把好手。用身手矯捷來形容他也不為過。

他性格溫和憨厚樂於助人深受同學們歡迎。

但往往溫和憨厚總會被認為懦弱無能的象徵。

外表看上去的他樂觀而開朗，其實卻一直遭受著同班同學的欺凌。

最開始對他的欺凌僅限於讓他代寫作業，但是後來他的不反抗讓卻讓某些人更加得寸進尺肆無忌憚。

開始只有一個班級的刺頭讓他代寫，而後來當其他人發現他沒有反抗也開始要求他代寫；首次態度還算不錯，以作業太多無法完成為由希望能幫助他。

這位老好人哪懂的拒絕別人。

他以為他的助人為樂換來的會是投桃報李感恩戴德，後來發現他的助人為樂卻讓他人更加的不知廉恥。

他寫的字很好看，工整得體渾厚有力，一看就是從小臨摹過書帖或者特意學習過書法。

從開始的一個人讓他代寫逐漸的演變成兩個、三個、四個。

小學作業不算多但也架不住如此的不斷疊加。

有一天放學時有個刺頭把作業本甩給他的時候他小聲的抱怨了一句

「你們這麼多人我怎麼寫的過來」

班級的那個小刺頭面子有點掛不住了，雖然當時才五年級但班級早已劃分了勢力等級；他雖然不是擁有最高實力的刺頭但畢竟自稱「壞蛋」。

如此被一個平時悶不作聲的同學當面反駁還是有點掛不住的。

旁邊的幾個小刺頭哄然大笑諷刺他準備看好戲。

當時的局面他知道有必要在班級樹立下自己的「權威」了，畢竟連班花班長也在注視著他。

他邪魅一笑然後故作瀟洒的回頭走到小胖身邊，然後一隻腳踩在小胖凳子上煞有其事的拍著他的臉說：

「怎麼？他們讓你寫你就寫，我讓你寫你就跟我裝是不是」

時隔多年我依然記著那個小刺頭的神情，嘴巴撅起雙目怒視著小胖的樣子。

那個時候他應該感覺自己很酷吧。

從不惹事的小胖子當時就被他的神情嚇到了，連忙解釋說：

「不是不是，我寫還不行么」

看到小胖子軟弱妥協小刺頭反而更加的變本加厲，他拿起作業本就讓小胖子的臉上扇過去；在此期間嘴中還不停的罵道：

「現在知道怕了，晚了！你他媽不是很猖狂的么」

一下、兩下、三下..........

作業本就這樣啪啪啪的砸在小胖子的頭上，而從始至終小胖子都默不作聲的承受。

最後小刺頭打累了然後將作業本扔在他桌子上罵了聲髒話就離開了。

當時持續時間十多分鐘無一位同學上去勸阻。

最後臨走時小刺頭還當著全班人的面喊道：

「都他媽瞅什麼瞅，沒看過打人么？草泥馬的」

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當時我們上自習副班長維持紀律，但從始至終副班長也只是在座位上冷漠的看熱鬧而已。

那個時候沒有人敢上去勸阻他；包括我。

小胖子深情頗為尷尬不敢抬頭看著班級同學，然後默默的將作業本裝進書包等待放學。

2

第二天的小胖子恢復如初，課間跟我們一起玩跳皮筋彷彿昨天的事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他昨晚如何度過我不敢想像。

他會不會在睡夢中驚醒他會不會在深夜裡痛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如何自我慰藉給自己療傷；但我敢肯定的是昨天晚上的他肯定不好過。

幾天後，他再次成為了班級幾個刺頭在班級立威的工具。

沒有理由更沒有商量餘地小刺頭在放學的前一節課對他說：

「放學你別走，我們要打你」

真他媽的直接了當，更他媽的毫無邏輯。

在他們眼中小胖子早已成為了他們發泄情緒在班級樹威的工具。

小胖一臉茫然恐懼的問：「我怎麼了」

那慌張的神情恐懼的臉色讓我感到無比揪心。

「打你還他媽需要什麼理由」

真他媽的誠實啊，他們竟然將打人當成了消遣娛樂的遊戲，同時打人也成為了他們標榜自己能力的一種手段。

看著同學們面面相覷的神情他們顯然很享受這份榮譽，他們認為全班級所有人都不敢忤逆他們，為此他們感到無比的自豪驕傲。趾高氣昂的享受同學們的注目禮。

總有些人想通過標新立異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但他們的標新立異卻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最後女班長看不下去了站起來去質問那個小刺頭，看到平時只能遠觀的班長來跟自己爭辯反而讓小刺頭更加的變本加厲表現自己的勇敢。

也許當時的女班長不知道，無意之中她的好意反而助長了醜惡者行兇的火焰。

女班長走到小胖身邊跟他說「別怕」

小刺頭看的眼紅嫉妒的嘴臉更加的兇殘。

「哎呦，小胖子你好福氣班長都給你出頭」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等著看好戲。

3

僵持不下女班長就坐到了小胖子旁邊誓要管到底。

放學的鈴聲響了。

放學的鈴聲原本意味著回家與解放而如今卻成了小胖驚慌無措的催命曲。

不知道如今的他再聽到會不會想起那童年時的陰影。

小刺頭們圍上來叫囂，其他同學們紛紛圍觀準備看一場好戲。

「你給我出來」小刺頭勾勾手指眼神若即若離的看著他，滿臉的肌肉寫滿了囂張。

表情十分到位，情緒也渲染的恰到好處，不知道這身壞蛋皮囊在家裡他們對著鏡子反覆練習了多少次。

也許有那麼一次恰巧被他父母撞見，他還會嬉皮笑臉的跟媽媽說只是學著玩。

父母有哪知道在班級是如此的飛揚跋扈，心中只是有些調皮搗蛋的孩子在學校卻是其他同學的心裡陰影。

就算打架惹事也會偏袒孩子，淘氣搗蛋已經成為了他們勸解矛盾的關鍵詞。

但是他們不知道孩子所謂的淘氣帶給被欺凌孩子多大的身體傷害與心理恐懼。

他們不知道，被欺凌的孩子父母也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他們誤認為的調皮搗蛋核心是校園暴力，而這種傷害無論對孩子身體與心理都有著嚴重的損傷，而這種童年陰影更有可能如影隨形伴隨孩子的一生。

4

小胖子神色慌張坐在座位上心裡不知道想些什麼，或許那一刻他想到家中正在等他吃飯的媽媽，想到這個時間他有可能錯過的動畫片《圍棋少年》。

女班長就站在她身邊小刺頭的對立面僵持不下，那畫面純粹而美好。

那一刻班長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顯得格外的耀眼，我相信小胖在之後的成長歲月中也會永遠記得那位為他挺身而出的女同學。

女班長一再以告訴老師威脅他們，但顯然這對他們產生不了什麼恐嚇作用，因為他們知道小胖子生性懦弱。

即便告知老師也要等到幾天後了，因為明天就是周末況且而遠水解不開近渴。

況且就算老師知道也只會認為刺頭們調皮搗蛋然後批評教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誰能將這種調皮搗蛋上升到校園暴力。

在場所有人都不會將校園暴力與當時的情形聯繫在一起，因為暴力這個詞足夠血腥總需要鮮血或者殘疾才能證明。

他們認為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才是暴力，但是他們不知道暴力不止於對身體上的欺凌，更包含對心理上的摧殘。

最後看熱鬧的同學有的還叫喊著「打不打了」

看熱鬧的只想著場面熱鬧而不來不計後果。

小刺頭們臉上掛不住了，竟然讓一個女生整的他們無可奈何。他們開始表演他們在家中鏡子旁反覆練習的兇狠模樣！

「你他媽是男人就給我出來，躲在女人後面慫不慫，我們在校門口等你，有能耐一輩子別出來」

一群人浩浩湯湯的走出門口，小胖子驚魂未定喘著粗氣，女班長安慰他沒事張望著他們是否走遠了。

自始至終我都是一位旁觀者。

我沒有如女班長一樣的勇氣與魄力站出來與他們為敵，因為對他們我內心存在著恐懼。

我更沒有成為施害者的野心在那裡耀武揚威享受著弱勢者對他們的恐懼，因為我知道對錯。

在校園暴力面前我沒魄力阻止更不願自己成為受害者。所以我扮演的是旁觀者。

旁觀者是否也充當了劊子手的角色，目睹著暴力的發生目睹著受害者被傷害。

無視旁觀本就是對罪惡的偏袒縱容。

5

小胖最後還是走出去了，女班長其隨其後即使跟她回家的方向南轅北轍。

一群看熱鬧的也出去了，他們爭先恐後的擁擠只為能先搶到看熱鬧的最佳地理位置。

在門口小刺頭們有說有笑的等待小胖，我很好奇毆打一頓小胖能帶給他們多少利益才能讓他們遲遲不肯離去。

如果說《古惑仔》打架是為了搶地盤爭奪利益，《無間道》打架是為了伸張正義，那他們毫無利益可言更別談什麼正義他們為了什麼？

為了看到別人畏懼他們的眼神。滿足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虛榮心。

僅此而已。

他們圍上去準備攻擊那頭驚慌失措的羔羊，將自己視為英雄的化身，手持長劍叫喊衝殺到戰場中去。

這或許是他們心中綵排無數次的英雄場景，也是他們唯一能證明自己獨樹一幟的劇情；他們像入了魔的演員去演繹那英雄激戰的場景。

但是他們忘了么？站在他們面前的只是位憨厚老實絲毫不打算還手的同學。

他們當然沒忘記。

不然他們也不敢如此囂張跋扈有恃無恐，他們看中的正是受害者的懦弱。

但好人的懦弱不代表就要遭受壞人的欺凌。

什麼都不能成為壞人施暴的理由。

他們叫喊著「給我打「」的場面真他媽震撼！

真希望有一天發生戰爭他們也能如此一往無前的保衛祖國安全。

6

在一陣推搡中女班長失去了重心被擠倒在地。

有的同學上前去扶起她卻沒有人願意上前勸阻暴力。

小胖子站在那裡被小刺頭的一記飛腳踹倒在地，他默不吭聲也不反抗選擇站起來。

旁觀者依舊冷漠。

被扶起的女班長擠過擁擠的人群再次將小胖護在身後。

社會從不缺乏旁觀者，卻缺乏挺身而出的正義者。正義者卻如同真理經常被提及卻從沒人附和。

最後場面再次失控。

有個小刺頭拉住女班長然後其他人紛紛上前對小胖拳打腳踢。

他們比能力獻殷勤一般看誰打的賣力，好像踢得最用力就最有可能得到女班長的芳心。

寡不敵眾的女班長蹲在地上埋頭抽泣。

小刺頭們紛紛停手一臉茫然無措，顯然這並非他們預想中的結果。

小胖子面無表情的站起來在那矗立著，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個字。

場面頓時變得格外尷尬滑稽。

女班長在痛哭什麼。

正義的缺失 旁觀者的冷漠。

冷漠的社會冷漠的旁觀者。

沒有一個願與她駐守正義的戰壕，才讓惡者更猖獗善者無所依。

7

小刺頭們悻悻而歸顯然這結局出乎他們意料。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更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

但是不知道殺人判死刑不代表他們不知道殺人有罪，他們明知是錯卻不會為此承擔任何後果；這恰恰是校園暴力的痼疾所在。

最後旁觀者敗興而歸，他們在意的是一場熱鬧盛會明日課堂上的談資，哪會有人在意小胖子此刻的心情。

最後女班長還是將小胖子送回了家裡。

這或許是整件事情中僅存的美好與人性。

正義即使再微弱也是顆星火，熒熒光亮也能照亮一個角落。

次日也就是周六我與朋友一同到他家中看望他。

他的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笑容，彷彿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顯然他們父母也並不知曉昨天他們的兒子遭受了什麼。

他昨天晚上有沒有做噩夢呢？

渾身的的泥土是怎麼跟父母解釋的？

我們不得而知。

只是希望他的笑容不止掛在臉上，更希望他的笑容不是刻意偽裝。

那樣的他勢必背負著仇恨心有創傷，那樣的他內心深處將何等的黑暗悲愴。

這不是一個十多歲孩子應該有的心性！

相反我更希望他能跟家長傾訴然後痛哭一場，即使無法懲治罪惡但也會讓他得以發泄。

但是他沒有，他隻字未提。

8

那天在他家我們看的是《武林外傳》。

臨走的時候他給我們在院子里掰了幾根甜桿。

他很是熱情臨走滿臉笑意的送我們到村莊路口。

你們是否也在擔心他有什麼瘋狂的舉動？

但是你想多了，他什麼都沒做。

之後他還是在學校遭受他們的欺凌也不還擊羞辱的生活著。

或許他已經麻木了。

這才是最可怕的。

9

轉瞬十年已過我再次舉家搬遷也跟他們斷了聯繫。

但也偶爾到那個鄉鎮探望下親戚。

前年我在路上認出了當年那個毆打小胖的刺頭之一。

時光的打磨命運的雕刻他早已沒了當年的盛氣凌人，他穿著隨意神情頹廢。

他或許都忘記了當年的小胖，也不知道他當初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但是我記憶猶新。

我記得女班長挺身而出的模樣，也記得小胖默不作聲雙目獃滯站在一旁。

還有那些冷漠的旁觀者。包括我

當時的我選擇做了旁觀者，如今的我選擇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擋住他的去路挑釁的瞪著他。

我希望他能認出我然後十分囂張的對我說：

「是你小子，你他媽欠揍啊」

這是他當年對我說過最多了一句話了，當初的我唯唯諾諾。

然後我就可以借題發揮跟他打上一架！

誰贏誰輸不重要，我就想跟他打上一架！

如果他打我的時候不夠用力那我還擊的也絕不留情。

我幻想著那種場面，我們打的滿身血漬倒在血泊。

也許只有到了那一刻我才會覺得我真的釋懷了。

也許直到那一刻我我不再是那個躲在角落的旁觀者。

我就跟班長一樣挺身而出擋在小胖面前，即使被打的遍體鱗傷我也會很慶幸自己站出來。我不要做那個懦弱的旁觀者。

但是他並沒有說。

他一臉疑惑的看著我然後繞開我走了。

這不太像他小時候的風格。

當初的他可是無法忍受別人如此挑釁他的，他也變得怕事了，更不想惹事了。

10

當我有能力為自己負責的時候不會再扮演暴力事件的旁觀者。

更不會縱容自己的孩子成為校園暴力的始作俑者。

如果有一天我得知自己的孩子在校園欺凌他人，我會讓他體驗什麼才算是真正的暴力。

如果有一天我得知自己的孩子也遭受校園欺凌暴力，我會告訴他用暴力去解決暴力。

有些時候退讓只會讓對方變本加厲，那倒不如用暴力去解決暴力。

總結

小胖還有很多。

女班長卻沒有幾個。

當初選擇漠視校園欺凌的旁觀者，你們終將倒在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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