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港文化遺產連載】之二十二 翼王祖墓碑石座

翼王祖墓碑石座：石達開原籍貴港的終極證物

東湖被注入石達開這個人文歷史因素，是始自於上世紀三十年代的民國時期。

曾追隨中山先生並在民國早期轟動一時法學才子龔政（號雨庭），在孫中山病逝後回貴縣老家歸隱山林間，直到1933年應邀出山出任貴縣修志局局長一職，最主要任務是新編貴縣誌（時距最近一次修志是清光緒年間），並於這一年的八月到奇石那邦村探訪石達開故居及其祖墓所在的石馬山，在早已被清廷碎骨揚灰的祖墓周邊的蔓草荒煙中尋得了二塊極具歷史價值的斷碑殘碣：一是祖墓碑記，一塊遺留下「孫蒙山」三字的石柱斷柱殘碑。也正是由於這二塊被龔雨庭喻為「此皇鳳以堪珍」的斷碑殘碣將當時延綿數十載翼王祖籍地之爭划上了句號：之前貴桂之爭延綿不止，及廣東增城人的說法更令此案久懸未決。而後，這二塊碑記被運回時縣修志局存放保管（修志局之辦公所在地即本文化遺產系列之一的縣圖書館舊址）。作為時任貴縣修志局局長的龔雨庭便似建翼王事及紀念碑於東湖之濱，這便是東湖最早被注入石達開因素之始。第二年，廣西省政府撥公帑五千元，貴縣政府撥縣款二千元，在東湖西岸濱水一帶建立了翼王祖墓碑石座及翼王亭、先烈石達開紀念碑。

民國《貴縣誌》是這樣記載這個石座：「翼王祖墓碑石座在縣東中山公園，民國二十三年龔政、梁岵廬等建，座以石狀如經幢，高七尺，上篏翼王祖墓碑及石柱殘字，並刻胡漢民先生詩，龔政訪石達開故居游翼王祖墳記，梁岵廬翼王故宅歌及口書題字。」

本來祖墓碑石座最初是建在翼王亭中線之上的，跟翼王亭是附屬於一體的，由當時貴縣街的名門望族沈家之沈錫琳（美國康奈爾大學土木工程碩士）設計。但後未知何時何故，翼王祖墓碑座被遷移至離翼王亭外側之今址。

在三年前東湖整治建設工程中，該石座又被回填了部分基座，更顯矮小（1934年，高七尺）。這個石座是許多遊人所漠視之物，但其所承載的意義卻是深遠的。

從石馬山運回縣城的翼王祖墓石柱殘字「孫蒙山」三字斷碑，龔政作為這塊被清廷碎骨揚灰七十多年後尋覓到殘碑親歷者，縣誌上專門附有此斷碑的相片，在相片下他這樣寫「石柱下斷損，僅存三字，曰孫蒙山，故老相傳全聯云：『祖感龍錄垂澤渥 孫蒙山毓茁枝榮』。」

翼王祖墓碑記，也正是這塊碑記將翼王是哪裡人的爭議划上了句號！石達開曾祖母黃氏的曾孫末字為開字輩，上刻曾孫有十六人，其中達開列於第二排左起第二位。此墓碑立於清道光二十年孟冬，字跡雖摩紗，但仍清晰可見：「十三世 清顯妣謚慈儉石門黃氏老儒人之佳城」，「祀男潤 貴財祿」，「孫昌 榮茂隆輝達翰仝拜」，昌輝即是石達開之父。另外，玄孫的名字上則羅列了二十個名，玄孫這代末字為科字輩，顯然金田起義北上後石達開所生的兩個兒子定忠、定基並未按此祖墓碑記上的玄孫以末字為科字所取名。上相片左半側題字為梁岵廬，亦為我邑造詣極高的金石書畫家。民國貴縣誌將此墓碑記以相片的方式記錄。

令人感到不解的是，此墓碑當為奇石一域石氏之祖墓原碑，但卻從未見石氏後人來祀拜，或以其他方式來紀念。

梁岵廬在碑座正面題字

梁岵廬題《翼王故宅歌》，上相片即其中「祖墓殘碑莽碧苔，故園風雨幽靈宿」。

在同一石座碑刻上展現其不同字體風格，讓人感受到的是民國時代貴縣文化大家的深厚功力造詣。

附梁岵廬《翼王故宅歌》（梁除了是金石書畫大家，也是最早搜集考察太平天國資料及口碑的學者之一）

上國衣冠變胡虜，胡帝如漢天人鼠，

慷慨悲歌覓幾人，？？？火皆塵土。

哀我元元八表昏，錐心誰與訴煩冤，

請看前代興亡跡，多少模糊血淚痕。

一旦金田呼殺賊，誓掃匈奴建天國，

紅巾忽遍粵東西，金戈直指江南北。

不堪國破感滄桑，颯爽英姿說翼王，

詩卷長留奇氣在，英雄自古出山鄉。

一編零落前驅史，廬墓憑誰尋故址，

那邦山下少人行，頹垣一角斜陽里。

斜陽老樹戰西風，斷砌荒煙泣亂壘，

瓜蔓似牽亡國恨，山花應發舊時蕞。

已無王謝尋巢燕，剩有華夷苦戰功，

叱吒風雲如昨日，靈旗想像暮山空。

鮐背村翁頭總白，為說翼王身玉立，

老父耕耘子讀書，竊頌陰符富？筆。

筆掃千軍萬勇夫，肯將冠帶事強胡，

國讎誓共天王報，勁旅龍山振臂呼。

集龍庚戌夏四月，開道金田義師發，

丁男戴白盡登陴，疆虜當前方？？。

銀？？？夜合軍，森然冠劍氣凌空，

若非天將稱？武，爭？從？第一功。

渭陽老去心情重，臨別驊騮手相送，

駿骨？？托死生，縱橫萬里燁塵動。

動地驚天震鼓舉，江南春色上旌旗，

漢宮蠟炬王侯貴，半壁江山有是非。

丫頭灶？原無數，？下娛嬉朝復暮，

人豪落落邁群倫，未滅匈奴頻北顧。

燃萁一自別天關，萬眾崎嶇蜀道難，

事無可為天亦哭，潛龍一去幾時還。

從來躍馬俱陳跡，浪說玄黃戰血殷，

記昔沛宮娛父老，只今遺恨漢河山。

世事堪嗟如轉軸，漢祚難終清？屋，

祖墓殘碑莽碧苔，故園風雨幽靈宿。

年年聚徹杜鵑啼，門荒猶認前朝木，

不須成敗論英雄，憑弔山村歸躑躅。

白頭相對話斜陽，漢國秋風總斷腸，

君不見督師已失袁崇煥，飛將空傳石敢當。

國民黨元老，胡漢民題字。

石座的一側用全部的版面刻上龔政的《訪翼王祖墳記》。內載「貴縣誌載，咸豐初年間，縣令張汝瀛飭令龍山武舉覃安邦發石達開祖墓，碎骨揚灰之語」。

而讓歷史感到極具諷刺意味的是，這位來自山東的道光年間的舉人貴縣縣令張汝瀛因在廣西討逆有功被升為湖北漢陽府知府，最後於1853年在武昌與太平軍水戰中戰死成仁，當時領兵太平軍水軍的將領是胡以晃，清軍領軍則是張汝瀛。而石達開則在一年多後的江西湖口水戰中大敗曾國藩。有時E言會想，如果當初武昌水戰中是石達開代替胡以晃的話，那雙方是何等的場面，是何等的分外眼紅，畢竟，掘人祖墳那是最高級的不共戴天之仇！

【楊旭樂文/圖】

原文地址：貴港文化遺產之二十二 翼王祖墓碑石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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