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om of angle:天使之屋,惡魔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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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中葉,3D遊戲掀起狂潮,因此重傷的科樂美轉型面向西方市場,一部分不適應公司改變的「失敗者」被編成一個小組──TEAM SILENT。公司要求TEAM SILENT根據斯蒂芬.金的小說改編遊戲,但因為經費不足,小組遲遲交不出作品,公司對他們失去了最後的信任,準備在盈虧報表和人員名單上做出不妙的修改。也正是因為失去了監督,小組得以自由發揮。

不知道TEAM SILENT把《迷霧》做成後效果如何,反正電影挺棒的。

經費不足,TEAM SILENT用大量迷霧限制遊戲對機能的消耗,又在這迷霧漫天的舞台中搭建了一個怪物遍地的小鎮,然後寫了一個奇妙的故事插進去,最後甩給公司──BOSS,我們還差一個配樂的!生米已成熟飯,高管生氣也沒用,只好發布招募配樂者的臨時通告。一個叫山岡晃的人毛遂自薦,公司就讓他試試,五年不鳴,一鳴驚人,山岡晃的配樂與遊戲完美的結合在一起,遊戲完成。此後部分TEAM SILENT的成員打算跳槽,但還沒來得及走,高管就笑眯眯把他們留住──遊戲銷量爆表,不出續作圈錢根本不行,於是TEAM SILENT與公司一笑泯恩仇。兩年後的2001年,《寂靜嶺2》問世,不僅給玩家們帶來了一場別具一格的恐怖之旅,也為《寂靜嶺》系列的劇情背景和遊戲設定奠定了基礎。

神奇的寂靜嶺可以使二元論成為現實一一在寂靜嶺中,意識與物質的互相決定,因此古印第安人將其看作聖地。新航路開闢後,寂靜嶺先後開辦過精神病院,礦場和監獄,在此期間 《寂靜嶺》的神秘力量被人們的負面情緒扭曲。20世紀的《寂靜嶺》終於平靜下來,但也正是在這種富足環境下,原本奄奄一息的古宗教依靠扭曲的神秘力量死灰復燃,很快就發展成邪教。邪教的最終目的是「主神降,凈現世,建樂園」,教眾為此幹什麼都干,系列各部主角的遭遇多是因為教會搞事。遊戲中,玩家在現世與異世中穿行,尋求生存與解脫之路。異世的怪物多以人的意識生成的,展現的是角色的內心世界;異世的迷霧的與角色的迷茫掛鉤,迷茫愈多霧愈濃,視野隨之變差,怪物就更隱蔽。為了照顧玩家,有怪物越近收音機越響的設定,但這又增添了不少恐怖感。

1962年,森旅遊勝地特勒利亞的地下煤炭被點燃,大火燒至今日。這就是寂靜嶺的原型。

《寂靜嶺》系列沒有像主流恐怖遊戲依靠血腥的感官刺激灌輸恐懼,而是用數量眾多的強暗示性意象塑造了一個不安的氛圍,令玩家沉浸,進而自造恐懼。這種嚇人手法自然是比以「Jump Scare」為代表的生理恐懼高明得多,但難度也高了許多,不僅要求設計者對遊戲氛圍的極佳把握,還需要恰到好處的音效讓玩家沉浸。做好了,那就是令人回味無窮的佳作;不到位,那就只有國產恐怖片的尷尬了。《寂靜嶺》毫無疑問屬於前者,玩家們對遊戲劇情,設定,尤其是音樂留下了深刻印象。《寂靜嶺》系列的配樂都很不錯,《Promise》,《Theme Of Laura》,《Slient Hill》,《One More Souls To Call》等曲目都是經典,但是要論哪首曲子與遊戲氛圍配合的最好,我覺得非《Room of angle>》莫屬。

《Room of angle》是《寂靜嶺4:閉室》的主題曲,該曲由山岡晃作曲,瑪麗.伊麗莎白.麥格翁演唱。因為曲風壓抑的原因被網友選入世界十大禁曲,流傳久而廣。

歌曲開場是一段詭悠的大號,因為回聲之故,使聽者想像出一個封閉的房間,感到焦慮和不安,伴著低沉的鼓點,壓抑感一點點的滋生,然後鋼琴以平穩曲調插入,強化不安的感覺,最後女聲以哀怨語調登場,歌曲正式開始。曲子的主旋律是迂迴的,緩緩遞進,逐步升高,使聽者感到危險逐步逼近,但高潮突然變調,危險又突然撤離,空蕩蕩的屋子中剩下的只有回聲。曲子的副音是鼓與和弦。穩定有力的鼓點貫穿全曲,不斷敲擊聽者的心靈;和弦在低潮時不斷怪叫,就像遊戲中神出鬼沒的畸形怪。曲末以噪音結束,似乎是暗示怪物就在附近徘徊。《寂靜嶺4:閉室》的遊戲舞台多是在封閉的空間中,而這首低沉詭異,自帶回聲特效的《Room of angle》在完美契合了遊戲基調。不僅如此,《Room of angle》對遊戲劇情的展現也相當重要,它展現了反派蘇利文的內心世界。

蘇利文剛出生就被拋棄,在邪教徒培養基地撫養長大。培養基地的孩子們從小都要接受系統化軍事化的邪教知識學習,蘇利文對母愛的需求自然是無法在這滿足的,他常常因此哭鬧而被教眾訓斥。有一天,蘇利文意外的獲得了母親的消息,年幼的他就逃出孤兒院,穿越半個城市來到黃昏公寓302的門前,他拚命哭喊,沒有叫來母親,反而遭到隔壁房客的漫罵與踢打,這件事讓蘇利文對「外面的世界」留下極差的印象,從此他就不近世俗,潛心研究邪教典籍。繁忙之餘,蘇利文常在302門前徘徊,雖然他很清楚母親不在裡面。

日常月久,蘇利文產生了移情一一他將302視作母親的象徵,並想讓這個屋子給自己溫暖的懷抱。心理學家說「記憶造就了我們是誰,而童年定義了我們的性格與慾望。」這句話在蘇利文身上得很好的印證。蘇利文一身都在追求母愛,偏執到瘋狂,在教會的影響下,蘇利文認為讓「母親」復活的方法是實行代價高昂的「21聖禮」儀式。蘇利文的想法本身就很可笑,而「21聖禮」實際上是召喚邪神的儀式,與復活無關,所以無論儀式成功與否,蘇利文的結局註定是悲慘的:儀式失敗,蘇利文將永遠帶遺憾在異世徘徊;儀式成功,蘇利文會發現自己只是一顆棋子,一生所行毫無意義。

其實蘇利文大叔不僅面容和善,還有點帥。平行世界的他或許是個音樂家,藝名就叫:山岡晃。

蘇利文對母親的感情是複雜的:一方面他痛恨母親遺棄了自己,認為母親給自己帶來了一生的苦難。蘇利文又無比思念母親,即使蘇利文從沒見過她,在他的想像中,母親是美好事物的集合體,能像天使一樣將他從苦難中拯救,上天享受至高的幸福。《Room of angle》譯名是天使之屋,天使之屋當然指的是302,也就是蘇利文的「母親」,蘇利文的嚮往。曲名很美,曲風不同,就像蘇利文悲傷的一生。或許蘇利文的命運在進入培養基地那一天就已經註定了,註定走上追求愛的道路,註定走上瘋狂與毀滅。但是,如果有人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給他一個擁抱,那麼蘇利文也許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教員;如果他母親願意負起責任,那麼蘇利文或許會過上截然不同的一生。惡,滋生更多的惡;善,創造更多的美,這或許就是《寂靜嶺4》想表達的思想。

《Room of angle》與遊戲契合度如此之高的原因很簡單:遊戲製作人和作曲者本就是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音樂鬼才山岡晃。

山岡晃,49歲,日本新潟市人,音樂家和遊戲作曲家。少時創辦過樂隊,興趣愛好廣泛,繪畫,音樂,建模都有所涉獵,一些諸如死亡金屬,工業噪音之類的小眾事物也有所研究,少時經歷定義了山岡晃陰鬱的性格氣質。從東京藝術大學畢業後,山岡晃打算以設計為生,但在幾年自由作曲家的生活後進入科樂美干起了「雜活」。入職科樂美後,山岡晃不僅要負責配樂,還要負責設計與推廣。《魂斗羅:鐵血兵團》,《火箭騎士》系列,《掠奪者》等遊戲他都有參與制作。1999年,因為氣質吻合的原因,山岡晃毫不猶豫的接下《寂靜嶺》的配樂工作,他認為他是為《寂靜嶺》配樂的不二人選。

山岡晃認為藝術是共通的,他會在在創作時會融入所學的所有藝術,在《寂靜嶺1》的音樂中,山岡晃主要使用的音樂元素是工業噪音與黑暗哥特。瘋狂與壓抑並存的音樂擾亂玩家的心境,成功營造了不安的遊戲氣氛,這種刻骨的體驗給玩家留下了深遠的印象,許多人表示是山岡晃的音樂讓《寂靜嶺》成為活物。

與大多數日本遊戲一樣,《寂靜嶺》系列的女角色都可以TIAN

自《寂靜嶺1》的成功後,山岡晃承包了《寂靜嶺》的配樂工作,在遊戲設計上的話語權與日俱增,到《寂靜嶺4》開工時,他已是遊戲製作人。系列已有3代,遊戲新鮮期已過,山岡晃本人也想有所作為,於是帶領團隊在《寂靜嶺4》中做出了大刀闊斧的革新,其中最大的革新就是取消迷霧,不再遮遮掩掩的搞小動作,而是正大光明的嚇死你。《寂靜嶺4》做的非常精緻,僅僅是房間的一張相片來來回回都有十幾種不同的對話,製作組在這款遊戲上面花的心思可見一般。然而遊戲上市後惡評如潮,銷量不佳,被指責拋棄了核心元素,沒有了《寂靜嶺》的味道。商業與藝術上的雙重失敗讓TEAM SILENT備受打擊,最終解散,《寂靜嶺》系列從此走上下坡路。多年後,玩家重新評估了4代,將其推舉到系列第2的位置,這多多少少有些惋惜和彌補的意思一一「如果當初我們不刷那麼多差評,或許《寂靜嶺》銷量不至於那麼差,或許《寂靜嶺》今天仍然活躍。」

《寂靜嶺:記憶之書》:系列最新作,一個暗黑風的刷子遊戲。

聊到《寂靜嶺》系列的音樂,還有一個人也避不開,那就是瑪麗.伊麗莎白.麥格翁。(後文簡稱瑪麗)瑪麗,56歲,洛杉磯人。配音演員,歌手,吉他手,動畫總監,順帶還是個作家。她因英譯動畫配音工作而著名。此外遊戲界很多知名遊戲的配音配樂工作她也有參與,而《寂靜嶺》就是她在遊戲界工作成果的最佳代表。瑪麗從3代開始參與《寂靜嶺》系列的配樂工作,擔任《寂靜嶺》系列的主唱,留下了多首經典,她那富有情緒感染力的磁性女聲成為了《寂靜嶺》系列的一個標誌

可以這麼說,ACG領域有名的日系作品的培音工作她都有參與。

《寂靜嶺》衰落的原因很複雜:首先就是新環境下的科樂美在主機遊戲界盡顯疲態,這是日廠的共同困境。其次,《寂靜嶺》是小眾的恐怖遊戲,內涵在高也無法面向大眾市場,這是先天局限。另外,《寂靜嶺》系列間的劇情是割裂的,無法發揮系列的優勢。最後,以劇情和設定為長的《寂靜嶺》本身在遊戲性和操作性上就有諸多弊端,被越來越挑剔的玩家拋棄是自然的事。轉型失敗的《寂靜嶺》本有可能在以小島秀夫為代表的手上重獲新生,但科樂美為了徹底與小島秀夫決裂,腰斬了新《寂靜嶺》。《寂靜嶺》的復興,不說絕望,也算是有生之年系列,它或許就這麼結束了,但在玩家心中,那個被迷霧籠罩的小鎮永遠有一席之地。

「「是我創造的聲音與靈魂將《寂靜嶺》帶到了這個世界,這必須是緣分,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能創造屬於它的一切。」──山岡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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