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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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國中央行政區,瀛台。
中央行政區一向沉浸在煙蔓與塵埃的冷簇之中,惶惶不見天日。不過當一切都常態化以後,大多數人都習慣了縱橫到南北十環線的巨大空氣循環系統提供生命維繫的怪誕的圖景。城市在陽光下呈現不健康的發白,沉浸入這個僵死有機體的每一寸肌理,大多牆面表面細碎著斑駁的酸蝕裂紋。西城的巨構建築被廢棄,鋼結構裸露如枯骨,在乾涸黃土覆蓋的路面襯托下更像一具重構空間意識的裝置藝術,只不過靜止成一種沒有內容的景觀罷了,其意義在於無人觀賞,把人跡與事件放逐。
中央行政區按早期規劃是五大都市區之一,不過吞併河北行省的一部分後。中央行政區的居民無法在這個宣城絕對政治中立的城市施行選舉權。選民份額被其他都會區按比例分掉。在廣州事件後,十月黨人的無產階級自治聯盟被解散,廣州都市區被肢解成幾個特別市以後,這是剩餘三個黨團都願意接受的結局。於是,二共之後看到三個鐮刀鎚子為標誌主體的黨團出現在選舉板上,一種微妙的黑色幽默。
共和國中央工作小組辦公室。幕僚長安林習慣性地將其他所有機關人員支開,沒錯,她個人在辦公室中的時間是乾脆拒絕瀛台里有人的。桌上兩份只能用作單次解密的報告,新傳輸協議和新介質上線後共和國機關幾乎都採用這種不對稱傳輸方式儲存指令了,指令只能單次解密後焚毀,剩餘的破碎數據被命名放入資料庫,消息序號用換對稱密匙加密。
「看來國安委的判斷很正確嘛」房間暗處一個不可名狀的聲音。
「你我都知道埃及事件的策劃人是誰,而這件事情本身被當做導火索存在」
「但事與願違。可愛的冉上將倒是自我代入地區守護者的角色了」安林深吸一口氣。「不過她未必能從錫安號上出來-----出來了其實影響也不大」
「冷處理,國安委保持三方交涉的姿態。等待後續再出牌」
「本質上,以色列的反政府軍的出資人是一家共和國房產公司」那個聲音說道。
「最主要的是工業黨團與軍方合流,通過前委佔據了駐中東集團的多數要職。本質上,這種情況需要清楚某些政治成分有問題的人。以色列的本土主義政治運動對於用軍管區規制的中東局勢只會產生更多變數,事實上他是整個中東自組織武裝運動的一部分。政治圈外的游擊者」
「而對付這從強力集團指縫空白里野蠻生長的組織,試圖一點一點地填坑是蠢貨的做法。傳統上對於內生的政治衝擊,大部分人都試圖維持現秩序並積極干涉,最後只能疲於奔命」
「畢竟對於沒有多少意識形態加持的啟蒙革命者,大量的生意和互惠都是可以談的。城市知識分子的領袖運動跟靈修者追隨導師一般,言說一種想像性的人性秩序。基層組織失序繼續生產新的組織。後發社會的秩序是在被剝削的語境下生產的,地區自決被大國均勢變成遊戲」
安林接過話頭,「所以至第四共和國面臨新東南互保和亞合組織肢解開始,我們一向主張有什麼牌打什麼牌」
「然後再抓牌」安林銷毀了第一份文件。「均勢是國家間不成文制度的底線,國際社會這個概念總歸是二階建構,與其說國際社會是國際間多孔政治中用於補充國際治理的一個手段,不如說是一種傳統」
「強制的傳統」那個聲音補充道。
「不過我們也得強調分化,組織行為的成本降低,以至於信息獲取往往通過鬆散的組織節點來強化,並且二階化成某種反傳統的政治社群。總歸而言,政治極化是對傳統權威和傳統性的直覺反抗」
「於是我們的晚期資本社會的政治問題與其說是分配正義這種技術性問題,倒不如說是維護現有機器的治理術問題」
「所以個人即政治和政治即個人的分裂與矛盾」
「沒人逃得開這種權力語境,即使我們親愛的冉閣下,一位自稱政治中立對應然價值毫無興趣的人。這種宣言本身就是政治的。」
「肅反主要還是清除掉明確的十月黨人。整個駐歐,駐中東前委的國防軍,大部分都是第二共和國的同情者。不過是劃清界限這種姿態非常熟練罷了。臆想平行次元的二共,說到底某些人只是並非黃皮雄性,說到底還是政治芻狗」
「那群黃皮雄性畜生。新詞運動總歸是偉大的,這種歷史不過是神聖暴力下的不必要註解而已」
「偉大與否。是後現代居民們吸食政治迷幻藥的方式。治理者關心的是這種動力的源頭,而非現象本身」安林銷毀了另一份文件。「這群畜生不是有什麼錯,而是他們該死,作為政治結構的這群人本身是前秩序的原罪者,也是被現秩序不容的群體。軍人考慮的是主權機器的穩定,黨團考慮的是權力分配,後現代布爾喬亞們考慮的是狂熱與神聖的社會運動,不能發聲的人考慮的是稅收怎麼變。這群豚類?是矛盾的轉嫁對象而已,畢竟塑造一個模糊的共同敵人放上絞刑架比解決矛盾本身容易多了。EASO的基因炸彈無非只是做了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情罷了。」
共和國內其他黨派都將人民運動聯盟嘲諷成所謂的布爾喬亞新詞黨人。不過,安林很樂於這樣自稱。
「語言即政治,語用即權力」
「能告訴我,EASO到底是誰的組織?」
「你不會想知道的」
「工業黨團在試圖和克里斯欽的黃皮合作」
「這不重要,楚之洋從參聯會那會兒就是個盲動分子。哦,不對,他現在改名叫埃盧瓦辛?羅了。不過不要擔心學會本身,工業黨牽頭這種爭議項目除了鞏固科技軍工行業基本盤以外,說白了是政治投機。他們自認為和十月黨那群左棍本質上是一伙人。」
「投機者留下的把柄,實在是隨便撿一個就是」那個聲音說道。
「這是後話。這裡有一個小事。那個被終止了維護案的空間站飛回了一個飛船」
「關中基地的潁川號么?日常的物資運輸吧」
「是,運了一船死人回來。還帶著莫名的病毒,營救團隊大多感染並快速脫液死亡。似乎有強傳染性,不過我交代給防災救援署的傢伙了,他們會保密建立隔離帶的。」
「西昌基地的傢伙先斬後奏,用蘭陵號帶著一群人去了。工業黨主持了科技審批和預算案的簡政放權,使得黨團外圍有一大堆可以調動的敢死隊」
「治理機器分化了。極右翼的聯動和鬆散聯合體,工業黨團是黨產資本運作和互惠。第五國際這種油鹽不進致力於掀鍋的傢伙才是刺點。其他人都可以談生意,但是他們不能。」
「我會先解決內部問題。黃皮畜生在北歐窩著沒有和各地組織真正聯動。要是想翻身還需要搞個大事件」
「陳發回的意思是他們和無國界組織搭上了線」
「不重要,無論是誰想掀起點風浪。我不僅會幫場子,還會直接壓死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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