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令我們分離,我卻選擇堅持愛著你」|觀影:《冷山》

前兩天有個朋友問我,多年前有過一次彼此喜歡的人,當年相遇時他們已經面臨升學去不同的地方,因此並未來得及交往太多。不知不覺已經分開了很多年,這些年裡也沒有再相見過,因為覺得彼此不是很熟,甚至連聯繫也很少。

但是最近兩個人有機會再見面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總是覺得兩個人還是一樣喜歡著對方。他問我,「這樣會不會很傻?是不是一種幼稚的表現?這麼多年正常來說大家早就都變了吧」。

我覺得他問得其實是一個普遍的問題:我們能在多大程度上相信,在無法互相確認的情況下,愛還是會一直持續?

然後我就想起了這部電影——《冷山》。

《冷山》由安東尼·明格拉執導,改編自查爾斯·弗雷澤的同名小說,由裘德·洛和妮可·基德曼主演,講述了美國南北戰爭時期,一名身受重傷的士兵逃離部隊,穿越漫漫長途返回故鄉,只為再次見到苦苦等候的心上人。這部影片因其波瀾壯闊的歷史背景、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和動聽舒展的音樂,被譽為世界上最好的愛情電影之一。

有一種宿命般的愛,

讓我們愛上並不熟識的對方

艾達(妮可·基德曼 飾)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師的女兒,母親早早去世,從小被父親精心培養,溫婉善良,有很好的文化修養,算是大家閨秀。父親身體狀態不佳,要來冷山鎮修養,艾達跟隨著來到了冷山鎮。在這個小鎮,她立刻成了話題人物,小夥子們都被她的美吸引。

英曼(裘德·洛 飾)是冷山鎮的年輕木匠,父母都已去世。他沉默寡言,鄰居大姐也常常說他太過不善言辭。英曼也對美麗的艾達動了心,但是他不敢主動搭訕,他請鄰居大姐幫忙轉達,而他會替大姐犁地作為回報。

大姐真的找到了艾達,請求她主動和英曼說說話。於是再一次聚會上,艾達端著蘋果酒主動和英曼說話。然而英曼不懂如何討人歡心,生硬地說了兩句,就沉默了下來。艾達委婉地詢問他,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話要說。英曼傻乎乎地說,暫時沒有想到。

其實,艾達對英曼有好感,但見他這副冷淡的模樣很無奈。後來,她在搬運鋼琴的路上又遇見鄰居大姐,對她抱怨英曼的態度。大姐說,英曼其實很開心和你說話,只是他太內向,建議艾達主動一些。

而端莊的艾達聽完大姐的話,用一種矜持的方式開始像英曼表達愛意——她對著遠處犁地的英曼彈起鋼琴。

兩人慢慢地開始接觸對方。英曼害羞的性格讓他做的事都那含蓄。他沒有主動約會艾達,而是將父親留下的琴譜送到艾達家中,在琴譜中藏入了自己的照片。

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好。在教堂唱讚美詩,兩人時不時眉來眼去。即便如此,他們仍像互相暗戀一樣,沒更進一步,一切都是簡單而又清澈。

就在兩個人都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地接近對方時,戰爭爆發了。英曼要奔赴前線。臨走前,他勸說艾達離開冷山鎮,回到原來居住的地方,那裡會更安全。

離開前,艾達送給英曼一本書和自己的照片作為紀念。可能是離別在即,不知歸期,一貫害羞的英曼突然走上前親吻了她。英曼走後,艾達決定在冷山鎮等他歸來。

就這樣,艾達和英曼還沒有很好地了解對方,沒有建立穩定的感情關係就分開了。

英曼對愛的理解是浪漫的。一天雨夜,艾達家舉行聚會。英曼來到她家門口,艾達從人群中走到門外,英曼仍然不怎麼說話,艾達一直努力找著話題。英曼打斷了這段有些生硬的對話說,其實你不用說,我們這樣靜靜站著就很好。

天空是什麼顏色?老鷹是如何飛起來?早晨醒來的時候,心如何因為思念一個人而痛?這就是英曼的愛,他可能無法把它訴諸語言,但他就是能看到、感受到這愛的存在。

未曾有過承諾,

愛是否值得漫長艱辛的等候?

奔赴戰場後,英曼沒像離開前想像的那樣幾個月後就凱旋而歸。艾達只能寫信聯繫他,卻沒有受到任何消息。想到自己和英曼總共也沒說過多少話,兩人的關係算不上很深,艾達心虛又焦慮。

父親用親身經歷來安慰女兒。艾達的母親在婚後不足兩年就去世了,但父親一直思念著她。他語重心長地告訴女兒,有些感情可能並不長,但足以銘記一生。這讓艾達暫時平靜下來。

戰爭時期的困苦生活是實實在在的,尤其是對於從小就在富足家境中長大的艾達來說。她心地善良,戰爭爆發後便將自家的黑人奴隸放走了。貨幣嚴重貶值,要想吃飽喝足必須種田養殖。更不幸的是,父親不久後就病逝了。艾達不願向別人索取,她覺得別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鎮子上有一個惡霸,作為民兵組織的頭目恃強凌弱,生活過得有滋有味。他看上了艾達,開始追求她,三番五次找到艾達。他一直強調,英曼不會回來了,讓艾達看清局勢,跟著他就能過上好日子。

艾達躲躲閃閃,不僅害怕惡霸會對自己做壞事,還擔心英曼真的如他所講地一去不返。她常常到公布遇難士兵的辦公室前查看遺照。她多想收到英曼的消息,激動地翻開照片,看到照片里的人不是英曼有些失望,但立刻開心起來,這至少說明英曼還活著。

艾達被英曼生死未卜的不確定狀態折磨著,甚至嘗試一些荒唐的迷信窺探命運。比如,她在鄰居的幫助下仰卧在井口,拿著鏡子去看井水。因為當地人說,這樣能從鏡子里看到未來。艾達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英曼的身影。

雖然對英曼的愛在苦苦的等待中起起落落,但這份愛也在支撐艾達的生活。生活越是艱苦,她越是抓緊這份愛,從中獲得勇氣和力量,來面對嚴冬的大雪,面對揮之不去的饑寒。

她依然寫著一封封沒有回復的信,似乎這是她對抗絕望的唯一辦法。當她寫信,彷彿自己真的在與英曼對話,雖然他只是一個不斷被照片鞏固著又不斷模糊的形象。

世上最大的一種幸運,

就是當我堅持著你時,也不曾被你忘記

艾達在冷山鎮的漫長收穫是異常辛苦的,而英曼在戰場上的日子同樣艱難。他將離別前艾達送給自己的書隨身攜帶,將艾達的照片夾在裡面,在戰壕中對著照片撫慰相思。他一遍遍地讀著艾達的信,信里的焦急又讓他加倍痛苦。

即便如此,英曼都沒有回信,這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被戰爭改變了。他看到戰場上的生命如此輕賤,自己已經成為殺人的道具,被裹挾著陷入黑暗。他內心的善良和仁慈消失殆盡,他厭惡這樣醜陋的自己,不願用這樣的面目去回應艾達的愛。

但他終究還是無法割捨對艾達的愛。可以說,戰爭越是骯髒和醜陋,那份愛就越是純潔,越是讓自己不敢面對。在一次任務中,英曼頸部中彈奄奄一息,迷迷糊糊喊著冷山鎮。當護士給他讀艾達的來信時,他才明白什麼才是更重要的。

英曼不願就這樣死去。在恢復到能自由走動後,他決定逃離部隊返回冷山鎮見艾達。毫無疑問,這非常危險。作為逃兵,英曼要躲避己方的軍隊,還要提防敵軍,所以只能走偏僻荒涼的地方。

路上沒什麼可吃,他只能就地取材,吃野菜,吃樹皮,吃生蟲的乾癟玉米。他還被民兵抓住,差些喪命,最後被一位老太太救下。當英曼講述他叛逃的原因時,老太太詢問,艾達是否還在等著他。英曼根本無法確定。

英曼不知艾達是否還在等他,也不確定她是否還能認出自己。他不禁想到自己對艾達了解並不深。她是堅守諾言的人嗎,是願意為愛而甘願忍受的人嗎?想到這些,英曼彷徨起來。

接著,英曼到一戶人家借宿。這戶人家只剩下女主人和嬰兒,男主人已入伍戰死。剛開始,女主人對英曼非常戒備,後來她發現英曼並無惡意,她想將英曼挽留下來一起生活。

這對一無所有的英曼來說是一個較好的人生選擇。然而他拒絕了,雖然他曾徘徊過,但回到冷山鎮見艾達一面才是他的初衷。他要為此繼續走下去,即便結局難料。

最終,英曼來到了冷山鎮旁的山上,在峽谷中遇見了艾達。英曼早已變了模樣,鬍鬚很長,帶著帽子。這個千思萬想的人出現在面前,艾達沒能認出,還鳴槍讓他離開。

兩人相認後,艾達和英曼竟一時不敢太過親密地接觸對方。到了晚上,兩人才湊到火堆面前聊起天,隨後他們在破敗的木屋裡進行了簡單的求婚儀式,溫存了一夜。但是他們沒有像童話里那樣幸福地生活下去。第二天,冷山鎮的惡霸帶著幾個民兵找到了他們。雙方激烈交戰後,英曼救下了艾達、露比,自己卻受傷身亡。

這就是艾達和英曼的愛情故事。艾達痴痴等候,英曼真的回來了;英曼跋涉萬里,最後也見到了艾達。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兩人重逢的時間只有一天。

如今,我們不太容易相信這種故事了。我一直覺得,古時候是不是人們更相信愛。無論是「我願如星君如月,日日流光相皎潔」,還是「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最動人的當屬「生當復歸來,死當長相思」。

在理想中,愛應該是一種接近信仰的力量。愛一個人最深的表現,應該就是相信。因為人和人之間永遠無法真正感同身受,所以再親密的兩個人,也一定有對對方不解、無法確定的時刻。

「信」是一門人間的功課。因為眼睛看見的,耳朵聽見的,有時都不是真實的。我們總是過於相信語言,卻不知道人總是會為了自我保護說出並不發自最本心的言語。愛一個人,就要用心去看待這個人,相信直覺里最深處的東西。且,真實往往複雜多面,包含了許多自相矛盾的東西——理性從不導向絕對的信任,只有愛把我們導向信任。

如今的我們,可以通過各種方式去接觸不同的人。我們習慣於試探別人,評估別人,為自己的感情找到一個價值最大化的歸處。我們有時像衡量一筆交易那樣衡量感情。也因此,我們的感情才變得軟弱無力。面對現實的困難時,我們要琢磨和另一個人的感情狀態到了何種地步,是否值得繼續下去。這樣的感情,再也不是我們生命的支撐。

我始終認為,真正的愛,並不是在彼此確認時才願意付出的愛;而是在未知中,也能給我們勇氣去堅持信任的愛。

僅以此文,送給那些和我一樣,始終渴望著穿越一生的愛的孩子們。

以上。

KY觀影欄目作者 / 夏超

編輯 / KY主創們

原文發佈於 「命運令我們分離,我卻選擇堅持愛著你」|觀影:《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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